3、第二章 过往 ...
-
陆榆舟冲了个热水澡，疲惫和一切都负面情绪都在热水的洗涤中消失殆尽。
许泽栾一进宿舍就开了空调，此刻整个房子暖烘烘的，身上的水不一会就干了，更显得浑身清爽，陆榆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可是到穿衣服时傻了眼。
搁置台上的干净衣服让陆榆舟陷入纠结当中。他之前从来没有穿过别人的衣服，在意识到要穿许泽栾的衣服后，让他有些不自在。
思绪乱飞着，陆榆舟怔怔地看着衣服，突然之间感到一丝无力。
脑袋里好像出现了两个小人在吵架。
黑色的小人尖叫：“怎么可能会有人莫名其妙对你好，一定是假的！假的！！假的！！！哈哈哈哈！假的！！”
白色的小人反驳：“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是好朋友！相互对对方好是应该的！”
黑色小人不服输：“好笑！好笑！都多早之前的事情了，你还渴望人家对你好？你忘了你是个不正常的人啦？谁会愿意靠近你一个有问题的人？？愚蠢！可笑！！”
“我才不是不正常的人，我不是！”
“我不是！！”
“陆榆舟？！你没事吧？！你开开门，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没事。”陆榆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仔细听来还是带有微微的颤音，好在许泽栾没有发现，他只是说“那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叫我”，然后转身离开。
坐在浴室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耳朵传来刺耳的嗡鸣声，头晕目眩，窒息感悄然涌上。
好难受，好难受，要喘不上气了。
不行，不行，站起来！快点站起来！！
陆榆舟抖着手，撑在地上，实图让麻木的身躯直立起来。
没有用！没有用！怎么没有用！！求你了，求你了，站起来啊！别这样子。
陆榆舟呆呆的坐在地上，双眼无神，溺水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让人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僵硬的四肢渐渐有了触感，缓了好一会，陆榆舟站起身，洗了把脸，慢吞吞的穿好衣服，走出浴室。
“你洗的可真慢，”许泽栾笑着把热水塞到陆榆舟手上，“我等的黄花菜都凉了，你还没出来。”
陆榆舟裹在被子里，没有说话，眼底还有一丝呆滞。
许泽栾搬来椅子，和陆榆舟面对面，疑惑问道“对了，你不去上课吗？”陆榆舟摇摇头，说：“不去。”
“那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没想到这次的许泽栾一上来就打直球，陆榆舟蒙了一下，说：“还可以，也就那样吧。”许泽栾笑着说：“那还好，你走也不给我说一声，找都找不到你，早知道就让我爸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耳边是许泽栾的絮絮叨叨，陆榆舟发起呆来，过去的回忆强劲的挤入脑海。
在陆榆舟的印象中，他的母亲一直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她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把自己最完美的形象展现出来。但是在与父亲的争吵中，她披头散发，面部狰狞，宛若泼妇，和之前的光彩照人完全是两个模样。
陆榆舟那时还小，才上三年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爸爸妈妈变了，家里的气氛逐渐变得压抑起来，让人呼吸不上气。
为什么呢？小小的陆榆舟抱着棕熊玩偶苦恼的想，为什么原来对我那么好的爸爸妈妈不再喜欢我了？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让他们失望了吗？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在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中，陆榆舟变得冷漠，他可以毫不在意的走过正在争吵的父母身边，在外面露出微笑。
有一天陆母在和陆父争吵后，带着青青紫紫的伤口，握着陆榆舟的手，对他说：“榆舟，我们有时间就离开这里吧。”
“为什么？”陆榆舟问。
不复当年光彩的母亲摸着儿子稚嫩的脸，笑着说：“因为你父亲个死贱人背叛咱们，他怎么还不去死。”
陆榆舟懵懵懂懂的问：“什么是背叛？爸爸去哪里了？爸爸不要我们了吗？”
陆母忽然甩了儿子一巴掌，她怒喊：“闭嘴，大人的事情，不用你乱说！”
陆榆舟的脸撇到了一遍，巴掌印清晰可见，陆榆舟的眼泪不自主的流了下来。
看见儿子哭了，陆母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后悔，她死死抱住陆榆舟，声音颤抖，说：“对不起，宝贝，是妈妈的错，妈妈不该这么对你……”
自那以后，陆榆舟就学会了如何把自己“藏”起来。
妈妈总是在生气的时候拿他出气，出完气后，又是哭又是对他道歉。
道歉的话已经说了无数次了，可是事情也做了无数次。
他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和爸爸吵完架就会来打他，所以他乖乖的，就不会挨打了吧？
回来妈妈不在了，爸爸带着一个女子回了家。
她长得好漂亮啊，和之前的妈妈一样！陆榆舟躲在房子里向外看的时候想，她身边的那个小女孩也好好看啊。
但是，爸爸有了新的小孩，就不会喜欢自己了吧？他会在也不理自己了吧？
陆榆舟被自己吓到，忍不住冲出房间，抱住父亲的腿，大声哭了起来。
“爸爸，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和妈妈了？”
玩偶掉在了地上，注视着一场闹剧。
意气风发的男人听了，有些尴尬。
他毫不留情的推开了陆榆舟，对着那个漂亮的女子尴尬的解释：“哎！这，这是我家保姆的儿子，经常来家里玩，就是脑子有点问题，老认错人。”
陆榆舟被推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听着父亲的话，愣住了。
那个年轻的女子听了，张了张嘴，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但她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笑着蹲下身，把浑浑噩噩的陆榆舟拉着站起来，帮他拍了拍身上，对陆榆舟柔声说：“嗨呀，小朋友，小心一点，下次可别认错人了呀。”
旁边的小女孩看着陆榆舟傻傻的样子，扮着鬼脸：“坐在地上羞羞羞！”
“团团！”女子不赞同的看了一眼女儿，小女孩往陆父身后缩了缩，陆父连忙轻声安慰。
陆榆舟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他想起在学校时，问同学的话。
“你是想说背叛是什么意思？”
“嗯嗯，对呀。”陆榆舟一脸好奇的问。
灵元元故作老成的拍了拍陆榆舟的肩膀，说：“哎，家庭剧里面好多都是这样的，一个男的喜欢上了另一个人，然后就抛弃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哎呀，你回去多看看电视剧就好啦！”
陆榆舟撇了撇嘴，问：“那为什么会背叛啊？”
灵元元想了想，说：“那就是不爱了呗。大人都是这样，我爸爸天天对我妈妈喊宝宝宝宝，肉麻死了。”小女孩说着还称景的抖了抖。
大人都是骗子！！
陆榆舟推开女子伸出的手，捡起掉在地上的棕熊，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透过门的缝隙，他可以看见自己的爸爸对女子的动作温柔体贴，脸上表情是和面对母亲以及自己时，不一样的柔情。
陆榆舟关上房门，抱着棕熊玩偶爬上床，把额头抵在在了玩偶的头上。
这是他最喜欢的东西，是父亲和母亲在他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
门外时不时传来那个陌生女子悦耳的笑声，父亲的开怀大笑，还有小女孩糯糯叫爸爸的声音，他们更像幸福的一家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子内女子和那个小女孩声音都消失了，陆榆舟小心翼翼的下床，将门开了一个小缝隙，向客厅瞅去，客厅已经没有人了。
陆榆舟松了一口气，突然一片阴影笼罩了他，抬头一看，不知在何时，他的父亲来到了他面前。
陆榆舟颤颤巍巍的喊了一声：“爸……爸爸。”
陆父脸色阴沉，一把推开房门，看也不看陆榆舟一眼，就直接呼了一巴掌过去，脸气的通红
“我让你出来了吗？！啊？有没有一点眼色？看不见家里来人了是吗？！谁让你往外跑的？”
在父亲的打骂下，陆榆舟整个人缩成了一团，身体瑟瑟发抖，嘴里发出哀嚎。
最后，陆父拎小鸡仔一样把陆榆舟揪起来，拖到地下室的门口。
途中，陆榆舟嘶吼着，挣扎着，对父亲拳打脚踢，没有任何用处。
地下室到处都是杂物，只有一个小小的暗黄色灯泡，明明灭灭，好像随时都会灭掉。陆榆舟跪在地上乞求，但是陆父根本不理他，一脚把他踢进地下室。
陆榆舟顺着台阶滚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头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涔了出来，顺着额头滴在地上。
他浑身泛着疼，只能眼睁睁看着地下室厚重的门被缓缓关上。
绝望。
黑暗。
窒息。
疼痛。
陆榆舟撑不住，最终晕了过去。
再次有意识时，耳朵率先听到外界传来的嘈杂声音，陆榆舟缓缓睁开眼睛，被明亮的光刺到。
“哎……这孩子是被关了多久？
“医生，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他还好吗？”
“他身体上伤不是很严重，但是年龄太小，而且在幽暗的地方呆的太久，难免会有心理上的障碍。”
“那，那怎么！他不能有事！他是我唯一的希望！”陆母癫狂的模样更像需要治疗。
“妈，妈妈……”陆榆舟费力的挤出一句话。
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
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的强度后，陆榆舟一睁眼就看到了他的母亲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陌生人。
陆母神情激动，眼睛闪过狂热的光，她盯着陆榆舟，像是在谋划着什么。莫名的，陆榆舟有点害怕。
陆母紧紧的抱住陆榆舟，说：“榆舟，榆舟，你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吓死妈妈了。”
虽然陆榆舟很害怕自己的母亲，但是在那一刻，委屈涌上心头，他拼命汲取这为数不多的母爱，嚎啕大哭：“妈妈，妈妈，妈妈……”
地下室的事情很快翻了篇，陆母找陆父大闹了一顿，抢过了陆榆舟的监护权，分了房，拿了钱，每天早出晚归，不知所踪。
陆榆舟则变得内向起来，在那段时间里，整晚整晚的做噩梦。因为怕黑，整夜整夜的开着灯。
那一年，陆榆舟九岁。
“发什么呆呢？”许泽栾忍不住捏了捏陆榆舟的脸，却发现陆榆舟脸上是一点肉都没有，不免感到心疼。
回过神的陆榆舟轻轻拍开了许泽栾的手，眼底充斥着不满。许泽栾被逗笑了，坐到陆榆舟身边，伸出胳膊，哥俩好似的搂住陆榆舟的肩。
陆榆舟轻轻的把许泽栾的胳膊拉了下来，许泽栾颇为怨念的看了一眼陆榆舟，决定正面出击。
“你刚刚肯定没有听我说话，我看到你发呆了！”陆榆舟大惊，不知道怎么就又扯回这个话题了，急忙否认：“我没有！”
“是吗？”许泽栾微微眯起眼睛，恍惚间，陆榆舟好像看见了一只红毛狐狸，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算计，错觉吧？陆榆舟呆呆的伸出手，摸了摸许泽栾的头顶，空的！还好，还好，起码还是个人。
谁知，下一秒来自许泽栾的狂风暴雨瞬间让陆榆舟这个小树苗颤颤巍巍。
“我生气了，真的，你哄不好的那种！除非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搬家，为什么不去上课，为什么浑身湿漉漉的出现在宿舍！”
陆榆舟：“……”果然是红毛狐狸！狡猾！太狡猾了！居然以退为进！！
“你不能老是这样！！”陆榆舟大喊，情绪激动。
“啊？”许泽栾不明所以。
“你说的好多事情我都办不到，你还偏要我去！你总是不理解我！！”
许泽栾：“……？？？”不是，这是哪来的锅啊？！
“你别气，你别气，我不听了，不听了。”看着陆榆舟暴躁起来的情绪，许泽栾吓得赶紧顺气，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一会，陆榆舟平静下来，许泽栾小心翼翼的问：“我老是要你干你不喜欢的事情吗？什么时候啊？”陆榆舟看傻子一样看着许泽栾，说：“肯定是从小啊，你上次还说让我勇敢点反抗，不要害怕。”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许泽栾大脑一片混乱，在那一瞬间他闪过了许多念头，最后总归为心疼。
“有没有想过可能是我不太了解事情？你什么也不给我说，我怎么可以给你一个好的处理方法？”许泽栾套起话来，他需要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陆榆舟沉默了。
其实母亲早就发现父亲外面有人了，她只是默默忍受，没有说。
在某一次逛商场的时候，刚好碰到那个外遇，看到眉眼有着几分陆父影子的孩子，母亲的情绪彻底崩塌。
她砸碎了手边的一切，撕心裂肺的喊：“陆梁华！！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当年是谁跟条狗似得来我家提亲？！？！是谁帮你度过公司那关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陆榆舟今年才八岁！你那三的女儿都五岁了！你说说，你是不是早就出轨了！！”
父亲看着甩在桌上的调查结果，也暴躁起来。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你现在就跟一个疯婆子没什么区别！还有没有一点正常人的样子？”
“疯婆子？哈哈哈，我都是为了谁？！你说啊！为了谁！啊！！！”
“别说是为了我，你别忘了你家当年资金没流转通是谁帮的你！就这你和我也两清了吧？何必呢？”
……
母亲的暴怒的嘶吼和父亲疲惫且厌恶的话语穿过门，形成混乱的风暴。
陆榆舟没有哭，他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门外乒乒乓乓的碎裂声，看着手里的棕熊玩偶，笑了起来。
抱着熊，陆榆舟蜷缩在了小角落里，一动不动。
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家里开始了往复循环的噩梦。
“其实在那天我去找你了，但是你不在家，我在门口等你呢，结果还没等到，我母亲就把我拉走了。”陆榆舟抗拒回答，生硬的转移话题。
许泽栾仔细回想着，组织着话语，挑了最可靠的答案：“是不是地上有糖的那天？我那天有事情出去了，结果回来的时候地上有几块糖，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家已经搬走了。”
陆榆舟听了，纠正道：“不是我家，我父母那时早上不在是因为他们办离婚去了，他们在很早以前就准备好离婚了，本来母亲是要带我走的，但是突然放弃了，最后就暂时和父亲住。”
“后来发生了点事情，”陆榆舟顿了顿，思索了半天，接着说，“母亲把我接走了，转住到B市，所以也就在B市上学了。”
“就说，怎么找不到你了。”许泽栾恍然大悟。
“啊……你找我了？”陆榆舟眨了眨眼，满脸都洋溢着惊喜。
“那当然，咱两这啥关系啊，你不见了我当然要找啊！”
陆榆舟笑了。
他觉得这次看见的许泽栾好像不一样，可以陪他说好多话诶！还知道好多事情。
这是他们最好的一次相遇！
希望下次也是！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