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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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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十七年夏初,皇帝派各个皇子陪同监军巡抚前往各处疆界。
这七月半的雨,说来就来。太丘陵东,一位姑娘在山道上行着,旁边跟了个丫鬟。
山路都是凿得光整的石阶,要到山上的太丘寺里去,还没行到一半。山路很长,求佛祈福的人心诚则灵,无论多大的官儿,都得是慢慢的爬上去。
可这雨下得真是不巧,那姑娘没料着会半路下雨,本是来为爹娘祈平安的,被一场大雨淋成了落汤鸡。
“小姐,下雨了,山上的寺庙还有些远,我们是上山还是怎么办?”丫鬟是个不太称职的丫鬟。但这场雨没有一点儿征兆,也怪不得谁去。
“自然是要上山去,山上尚且有寺庙可以躲上一躲,若是下了山,还需寻着人家。云儿,我们快些上山去,雨大了。”
早晨乘的马车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回客栈了,说好了是下午来接人,现在突然下了大雨,马车再折回来,就算她们下了山,也得等马车来。两个姑娘便急急往山上赶。山路上没有供人歇脚的凉亭什么的,林间小径倒有一些,蜿蜒进竹林深处去。
雨下得大,那位小姐走得急,一脚踩滑,落了个空,眼看就要摔在石阶上。一把铜棕色的油伞掉在地上,送伞的那位少年人已经将姑娘旋了个方向救起。
雨下得好大,柳惜言吓的紧闭着眼,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已经腰上有了力道,待上方的人说:“姑娘,你没事吧?”
旁边的云儿也是吓着了,忙忙凑过来焦急的看着柳惜言。“二小姐,二小姐,你没事吧?”
柳惜言才正了正身,元恪已经将她放开了。“惜言多谢公子搭救之恩。”
元恪也客客气气的回礼,还去捡起了那伞,“惜言姑娘是上山拜佛去吗,前面就是寺庙,惜言姑娘和这位姑娘你们快些上去进寺里躲雨吧,山路湿滑,两位姑娘你们且当心些。”
一场漂亮的英雄救美,温言看着那位公子送两个姑娘上山,一把伞还拿在手里。在山上远远的看见有两个身影在上山来,雨又下得大,他本想着去给人送伞来着,被人后来居上了。那人倒是长得相貌堂堂,脸上轮廓分明,虽然看着有些硬,但话却说的十分文雅周正,举止言谈都算是上佳。在这雨中于那姑娘倒还有些相配。
温言从山间小路绕上寺里去,他偷偷跑出来的,已经在这寺里呆了挺久。温言找了两套僧服,还特意挑了新的。柳惜言她们已经上了山,寺里的僧人早早迎了出来,见柳惜言她们淋得湿透了,将她们带到寺里的厢房,忙忙打算去拿衣服。温言在门口敲了敲门,将衣服递了上来。
柳惜言望着温言,温言没法子和她说,干净的,小姐你可别嫌弃。他只拿了两套来,看一眼元恪才知道,这位英雄也救美救成了落汤鸡。
“姑娘放心,这衣服是为在寺里暂居祈福的施主备着的,都是干净的,你们上山来雨淋湿了衣裳,将湿衣服换下来以免染上风寒,等衣服干了,再将衣服换回来便是,贫僧去为各位施主煮些热茶。”
又看了看门口的元恪,“这位公子请随贫僧到隔壁厢房换衣。”
温言放了衣服就出去了,对门口的元恪都是多偷看了几眼,长得真是不一样的好看。温言还抢了和尚送姜茶的差事,给元恪去送了姜茶。元恪还在整理衣裳,背对着他说:“有劳小师父了,放在桌上就好。”
本来想等他喝完放下收碗的,但逐客令一下,温言好像没了停在这儿的理由,将茶碗放到桌上,向元恪微微一拘礼,端上盘子走出去。
元恪此时才在后面轻轻来了一句,“姑娘请等一下,此次多有劳烦,多谢姑~”
温言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元恪一眼,有些气恼的走掉了。温言带发随那三痴大师修习,好歹现在还算个和尚,不过比和尚多了几根头发,就成姑娘了?要不是决计不做那秃驴,温言也觉得没头发更方便,只可惜现下入乡随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有头发的温言不像和尚,有些像个小道士。但温言长得细致,眉眼的十分柔和,又才十六没长开棱角,难免被元恪认错。
三痴大师在太丘找到温言时,也同元恪碰了个正面,心下了然,天命如此。
温言竟然有偷跑的勇气,现在在三痴大师面前却突然蔫了,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样子。三痴也从来不说他,对他很算迁就。只是现在三痴大师盯着温言长长的叹了口气,“跟我回去吧。”温言却又些动摇,他跟在三痴身边已经十三年了,还有四年,太长了,三痴大师也从来不告诉他是什么孽缘,任凭温言怎么问,都是天机不可泄露。反正也问不出什么来,这次又跑出来了,便不想回去了。
三痴大师也没强逼他,“回去吧,晚了,已经晚了,你若是想回知州府,便回去吧。”
温言惊异,晚了?什么晚了,怎么就晚了,他什么也没来得及干啊?刚刚三痴师父说的什么?放他回去了?不是还有四年吗,这怎么会?
三痴大师离了太丘寺,温言事隔了好多年,才又遇见三痴师父。那时的温言病得迷迷糊糊的,淌着泪跟三痴师父言说愧对他一番苦心。
等温言回了一别多年的知州府,在门口观望时,心想这地方其实也不属于自己,只是他也没地方去。门口的守卫不认识他,等他拿了当年长乐夫人给的玉簪子,管家才将他迎进来,又派了人拿上玉簪子去通报长乐夫人,仔仔细细看得温言,温言也不恼他,不过他倒不记得自己的院儿是怎么走,好像当初离开时,自己常病,他爹没给他设单独的院子。不过跟着三痴师父四处游历,这些年倒还真的不怎么生病。
长乐夫人拿着簪子就赶来了正厅,正厅的温言已经同她一样高了,走近了,温言还稍稍高些,直直站在堂内。长乐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着手执起温言的手仔细的盯着他瞧,“言儿,娘的言儿,你回来了,娘好久未见着你,言儿都长得比娘高了。”
温言覆过手,笑着看这个泪眼婆娑的知州夫人。她很是担忧的追问温言:“大师不是说要十七年才能回来吗,你怎么现下便回来了,早些回来会不会有事?嗯?言儿?”
温言安慰道,‘是三痴师父同意的。’
长乐夫人看不太懂温言比划,只能猜,“言儿你是说,是三痴大师让你回来的?”有血缘关系就是不一样。
温言笑着点头。长乐夫人这才是放了心。“回来了好,回了好。”转身跟下人说:“快去告诉老爷,言儿回来了。
温言住进了小别院儿,长乐夫人见他回来,心下高兴得紧,什么都想亲自操持,一样样儿的把屋里置备齐全了。
温言换下来僧服,穿上长乐夫人倚着小两岁弟弟的长势为他做的衣服。刚好。每年,长乐夫人都会为温言做上两件,温言不在身边,为他做上两件衣服全当解解念子之苦。
穿上大袖衫,突然觉得自己果然是简便些好。
温浩那边正在迎新来的巡抚大人和二皇子,在官道上站了半日,队伍才出现。
听见府里来报,心下很是惊喜。
温浩迎了巡抚和二皇子元恪,“容句知州见过二皇子,见过巡抚大人。下官已在知州府内设了便饭,二皇子与巡抚大人路途劳顿,还请随下官入府。”
“知州大人客气了。”
今天听说是来了重要的客人,整个知州府大小家眷都是要去恭迎的,但温言刚洗浴过,也没参加过这种场面,应付不来,向长乐夫人请了辞。母亲暂给他留了两个丫鬟,他嫌她们走来走去烦,将她们吱了下去。
入夏了,伏天里热,温言正好在院子里纳纳凉。古人的头发也麻烦,男子女子头发都留那么长,打理也不方便,洗头也不方便。这伏天里,愣是过了好久,发心还是湿的。
前厅里在宴请客人,没人注意到这刚回来的温言公子。温言饿了,只能自己摸索着这知州府的厨房在哪儿。披着头发乱走,穿得又素,真是十分之惊悚。
突然手腕被人一攥,“你是什么人,竟敢潜入知州府,想做什么?”
这声音还有点耳熟,温言心想,大哥,偷偷潜入知州府的人有我这么明目张胆的走的人吗?转过头一看,两人都是大惊。
“姑娘,你”元恪急忙做了个噤声手势,有丫鬟已经闻着动静过来了,元恪将他拉着在往偏僻处窜,待到元恪觉得安全了才停下。
温言刚洗浴完,身上还有花香。
“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温言挣开元恪的手,打算往回走,
“哎,姑娘,知州府可不是你随便进的地方,你别乱走,会,”元恪又将他拉回来。
“那边是三公子吗?”丫鬟也听见了动静,朝温言这边问。
还有走过来的架势,元恪赶紧站了出来,“是在下失礼,元恪本想在知州府内走走,不想失了方向,现下还愁怎么回去正堂,恰巧遇到姑娘,还请姑娘能指个路。”
“见过二皇子,原来是二皇子,请二皇子随我来。”元恪有些为难的样子,“姑娘,我现下还想在府里转转,姑娘只要告诉元恪一声前厅的方位便是,我会记着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