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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   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冷霜篱在那迷魂药尚未失效之际,起身离开了陈求富的屋子。
      昨晚子时之后又下了雪,把本来已经清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又弄得铺天盖地的白。也不知道这啸风山庄的下人们是故意不来打扰陈老爷的好事儿呢还是懒得早起,都到了天明的时刻也不见个人来这院子扫雪的。冷霜篱双足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声音。
      出了院子,穿过依旧记忆着的昨晚那条石子小路,当他刚要踏上石桥时,桥上屹立的一个人让他慢慢停下了脚步。
      萧寒澈笔直地站在桥中央,本来就英挺的身姿在这一片白雪中恍若松树一样挺拔,还是昨晚的那套衣裳,只是脸色似乎有些不好,冷冰冰的像被冻过的墨。
      [起来了?]他看着冷霜篱,语气很平静。
      冷霜篱点点头,走上前些,他发现萧寒澈的肩膀上落了些雪。
      [早晨风大,出门时记得要套件貂皮袄。]为他拍掉那些残雪,冷霜篱轻轻地说道,然后看着他笑了笑,越过他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脚下,慢慢地离开了。
      萧寒澈目光凝视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对着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天空勾起唇角,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这么晴朗的早晨,连个云彩都懒得飘荡,又何来的风大之说?冷霜篱,你是在给我装傻呢?
      笑容渐渐消逝,萧寒澈目光深沉而悠远地望向陈求富的居所,阴狠地瞪视了一眼,他转身走下石桥。
      在他一直站着的地方,现出两个露出石桥桥面的凹形鞋印。
      萧寒澈与陈依柔的订婚大礼举行之后,事态果然不出他所料,江南各大镖局教派都开始竞相靠拢他啸风山庄。萧寒澈为了迎接着一批批前来与他商讨[武林大事]的英雄们忙得分身不暇,自然也就冷落了既要成为庄主夫人的陈依柔大小姐。然而乖巧懂事的陈依柔并不介意,她既然要嫁给萧寒澈这个人,心里头当然明白着自己到底嫁的是个怎样的人。
      可是,事情似乎并不像她想得那么美好单纯。
      啸风山庄的内侍总管银铃,也是她现在在啸风山庄的心腹,刚刚过来向她禀告过:萧寒澈这几夜都是在他那个婊子师弟的落雪阁过的夜。
      陈依柔气红了眼,把眼前能看到的,两只手能够得到的东西统统摔了个遍。一旁的老嬷嬷急得直跳脚,哭着喊着总算是把愤怒中的陈大小姐给安抚下来。
      可陈依柔虽不在摔东西闹脾气了,心里的气还是憋得她两眼直冒火。
      她堂堂江南第一美女何时受过这种气?从小到大即便不是明媒正娶太太的闺女,那也是陈大老爷捧在手心儿里的宝。在江南,哪家的公子哥儿见了自己不是低眉哈腰,尽显殷勤?十五岁成了人,陈家的门槛子都被提亲的媒人给踩烂了一块又一块,甚至连江南总督的大公子都挂着谄媚之笑亲自来府上求见自己!他萧寒澈是积了几辈子的德才娶到自己他自个儿到底明不明白?要不是自己独独看上他,要不是自己对他用情至深……..
      都怪那个窑子里出来的贱货婊子!居然下贱到来诱惑自己的师兄!!
      陈依柔恨得咬牙切齿,目露凶光,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愣是扭曲得变了形。
      老嬷嬷看得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大小姐此刻受了这等委屈,也为她打抱不平,心中愤恨。眼睛眨了眨,忽然计上心来,弯下腰对着陈依柔的耳畔悄声细语地说了会儿。只见刚刚还一脸凶神恶煞的陈依柔忽然放缓了表情,眼睛里闪着凶光,嘴角渐渐露出一抹狞笑来。
      臭婊子,别给脸不要脸,这可是你逼我的。
      刚刚还怒发冲冠的人从座上优雅地站起身,笑意盈盈地对一旁嬷嬷说:[干娘,咱们去找我爹爹去。]
      在山庄大厅里忙着和四川唐门商量武林大会一事的萧寒澈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急着娶回家里做踏脚石的夫人,到底是怎样一个心怀叵测的女人。当然,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迟早会知道。只不过当他真正明白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有些东西、有些人,失去了,就不会再给你重新得到的机会。
      [唐兄,武林大会一事,还请诸位南方的英雄们多为关照才是,萧某不才,年轻尚经验不足啊。]拱了拱手,萧寒澈谦虚地笑道。
      唐门的门主唐一凡也客气地回礼道:[萧兄一代豪杰,那是中原武林已经认可了的事情,何必为年轻这档子事而耿耿于怀呢?要知道就是因为萧兄年纪轻,才有了重振中原武林雄风的气魄与精力啊!]
      唐一凡是个热血又正直的好门主,萧寒澈本是拿在表面上客气那么一下下而已罢了,没想到他倒真心实惠地说出这么肺腑的一番话来,倒让萧寒澈觉得心中一暖,对这个比自己稍稍大上那么几岁的耿直之人,生出些想要亲近的感觉。
      两人从大厅里出来,要是按照以前的惯例,萧寒澈送别至此也就够了,剩下的路程由仆人代办即可。而今天他却为了唐一凡破例亲自送出啸风山庄。
      一路上,萧寒澈和唐一凡都聊起了关于武林大事之外的一些事情。
      [什么?唐兄你是圣手回春傅春晓的徒弟?]听唐一凡讲起他师出何门,萧寒澈吃惊地看向唐一凡。
      面色平静的唐一凡也没觉得萧寒澈的反应有什么不对,毕竟号称圣手回春的医师居然教出他这么个用毒的徒弟,让这些江湖人不惊讶的估计没几个。
      他笑笑,黝黑的脸上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地红起来。[师傅他老人家虽然走动江湖用的是医术,但是暗地里他还是喜欢鼓捣些毒物来玩玩的,药毒本就一家,他用毒的本事和他医人的能力可是不差上下的。我是师傅收的第三个徒弟,除了大师兄之外,师傅从没教过任何人医术,只有毒术。]
      萧寒澈本能地疑惑地追问:[这是为什么?]
      唐一凡也是摇摇头,不解的样子。[我也问过师姐这个问题,师姐只是说,医者父母心,做医的人太善良了,容易被人欺负,就再也没说过什么。我想,师傅应该是以前受过什么心灵上的伤害,所以不愿再施医术了吧?]
      这倒让萧寒澈颇为意外起来,被人尊称为圣手回春的傅春晓居然拒绝医人?难怪当初傅春晓年纪轻轻就隐退江湖,世人都说是因为找到了爱人所以两人携手畅游江湖,却没想到是他从此拒绝从医。
      [那…..唐兄的大师兄现在所居何处?]萧寒澈出声问道。
      既然圣手回春现在已拒绝从医了,好在他还有个继承医术的大徒弟在哪儿。天山派的邪功要完全根除掉可不是一般的医神医仙能做到的事情,冷霜篱上次动用内力已经差点要去了半条命,他可不想再看到那张白得像雪一样的脸。
      和擅于自来熟的陈依敏有得一拼的唐一凡,并不介意这第一次见面的人就问起关于师门之内的事情,反倒非常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大脑袋微微侧歪着,本应是一张非常严谨冷峻的脸却孩子气地皱着鼻子,样子有些可爱,也有些可笑。
      [大师兄么……我上次听说他好像是在皇宫里做御医的,可是一年前我去京城里打听着,宫里并没有叫我大师兄名字的御医。他现在到底在哪儿恐怕只有我那古灵精怪的二师姐知道。]
      [那唐兄的二师姐在……]
      [消失了。]
      [哈啊?]
      唐一凡很苦恼地耷拉着脑袋,像被人遗弃的大狗一样可怜兮兮地。[我二师姐十年前就不见了,我都不知道她怎么消失了的,醒来一睁眼睛,就没了那么个人。我问师傅,师傅也不说。后来本来就门径萧条的我们师门最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萧寒澈眨眨眼睛,实在难以理解圣手回春手下的这帮徒弟怎么一个比一个怪。不过再一寻思,傅春晓本就是个怪胎,能再教出三个怪胎或许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可惜了自己那还没来得及燃烧,就被一盆冷水兜了个透心凉的小希望。
      心里叹了口气,暗道以后多找人看着点冷霜篱就好,他身子骨弱,以后能少见人就少见人,免得惹出些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送走了神情颇为沮丧的唐一凡,萧寒澈披着大髦慢慢地往落雪阁的方向走。因为上一次陈求富的事情,让他觉得有点愧对于冷霜篱,所以冷着订婚的妻子不管,每一个夜晚自己都会跑到冷霜篱那边去。
      走过南厢房,在刚到达山庄养马场的时候,萧寒澈和迎面而来的陈求富碰了个正着。
      [岳父大人。]萧寒澈微微拱手做了个揖。
      陈求富背手而立,腆着大肚子弥勒佛似地笑着:[贤婿这是要去哪啊?]
      [啊,最近我的赤狐马有些不精神,我到马场去看看。]萧寒澈回答道。
      [是吗?]陈求富上下打量了下萧寒澈,然后一转身子,道:[老夫正好有些闲,就和贤婿一起溜达溜达吧。]
      萧寒澈笑着答好,于是两个人慢慢地往马圈子里走。陈求富一边沿途观看萧家颇为壮观的马场,一边笑呵呵地和萧寒澈聊着最近武林的一些事情,并且谈到了婚礼的筹办进程。
      走到了萧寒澈的爱马前,萧寒澈抬头摸了摸赤狐马的头,那马就像有灵性一样撒娇似地蹭着萧寒澈的手。
      [真是匹好马啊。]陈求富看着面前浑身枣红的高头大马,盛赞着顺了顺马的毛。[可是这马再好,没有一个好主人的话,也是显不出自己的高贵啊。]
      拿稻草要喂马的萧寒澈,微微顿了下动作。
      [贤婿这马,是从蛮夷子那边抢来的吧?]
      萧寒澈往马厩里撒了草,笑道:[岳父大人说笑了,小婿和蛮夷之人并没有什么交际,何来抢马之说?是通过朋友从那边购买而来的。]
      [噢噢。是这样啊。]陈求富点着头,然后又感慨什么地叹了口气,道:[想你当年拜我门下的时候,骑的还是依敏的小白马,如今已经有能力购买这种千里良驹了,真是天壤之别啊。]
      萧寒澈忙谦虚地低头:[这也是岳父大人的栽培功劳。]
      [嗯,贤婿能记得,老夫也就心安了,呵呵。]
      萧寒澈抬眼瞄了眼那个皮笑肉不笑的老狐狸一眼,默默地为赤狐马添草料,一边等着老狐狸真正要说的话。
      果不然,等他草料填的差不多了,老狐狸状似闲聊地问道:[最近冷公子怎么样了?那天晚上我怕是有点过猛了,伤了那孩子,这几天都躲着不肯见我呢。]
      说完,转头朝萧寒澈暧昧一笑。
      萧寒澈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胸口闷得生疼。但他还是笑得云淡风轻地回答道:[霜篱就是这性子,不喜欢见外人的。]
      陈求富听得不悦地挑起眉来。[怎么能是外人呢?你没跟他提我想要他当我养子的事吗?]
      [提是提过,但是霜篱他…….]萧寒澈难为似地低下了头。
      [他不答应?]陈求富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提高了声调,然后从鼻子里哼了哼,蔑视地说:[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我陈求富看上他那是他八辈子积的德行,居然还给我摆清高姿态来?真是岂有此理!]
      一边的萧寒澈撰紧了拳头,表面上却赔笑安慰:[我师弟是有些不懂事,回头我劝劝他,岳父大人快莫生气。]
      [哼!你告诉他,我陈求富就相中他那身子了,要不痛快地跟我回江南,我好吃好穿地养着他。要不,直接给我变成没气儿的,我做干尸也玩上一阵子再拿去喂狗!]说完一甩袖,气呼呼地走了。
      萧寒澈慢慢直起身子,咬牙切齿地盯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目光凶狠,手下一用力,手心里就多了一把捏成粉末状的草屑。
      将那些粉末慢慢倒在空中,萧寒澈低低道了声:[出来。],一条一身夜行衣装扮的人影立刻闪到他面前单膝跪下。
      [调查的怎么样了?]萧寒澈负手而立问道。
      [回庄主,小的已经查出您生母的下落了。]来人回道。
      [哦?]萧寒澈目光中绽放出光亮来,他急切地问:[快快说来!]
      [回庄主,下落是查到了,但是人…….]来人的声音低了下去,抬头犹豫地看了萧寒澈一眼。
      萧寒澈直觉事情不好,一把抓起那人的领子,追问:[人怎么了?给我一下子说完!!]
      [是!小的查明了您生母的身份,但是您的生母已经被人所杀,尸体不知去向。]
      [什么?]萧寒澈一阵眩晕,手下一松,那人就被丢在了地上。他扶着身边的马槽半天才站稳,然后虚弱地去问那人:[我生母叫什么名字?]
      [回、回庄主,您生母叫素凝月,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凝月派教主。]
      素凝月?凝月派?
      萧寒澈被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没有目的的前方,身体趔趄两下,脸上仿佛见鬼似的摸样让禀报消息的下人都为之一震。
      素凝月……杀了他师傅的就是素凝月,而凝月派,虽然是在西域边部,但是教下子弟不但练有违伦理的功夫,还时不时地跑中原来作恶,所以中原各大门派对此教都深恶痛绝。
      现在告诉他,这个人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哈、哈哈哈!他萧寒澈,堂堂主宰北方整个武林的未来盟主的母亲,居然是邪教教主??!
      狂笑骤然停下,萧寒澈眼中顿现杀机。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捏住了帮他查消息的人的脖子,然后在他的耳边低声说:[放心走吧,我会替你安排好你的家人的。]
      那人拼命挣扎了几下,终是徒劳,眼睛死死瞪着他,慢慢绝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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