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以欢年》白藏W

31、Chapter 31

　　沈瑶清晰的记着，那是她第一次去儿子的家长会。
　　许年和他父亲很像，和她则正好相反。自己最不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学校，总觉得那里的人对成绩有一种近乎着魔的向往。要不是许年的父亲正好出差，她才不来。

　　沈瑶看着手里的成绩单，第一行便清晰的写着许年的大名，各科几近满分。她不由得感慨他们老许家的基因，几乎年轻一辈的小孩子都是学霸。

　　不少家长主动上来攀谈，欲求教孩子如何考得好成绩的办法。沈瑶被围得一个头两个大，她实话实说：“是孩子自觉，我们家不怎么管的。”
　　她虽然是个当妈的，可是却少根筋，自己的孩子是个闷葫芦，基本没怎么叛逆过。她并不担心儿子会自闭，毕竟，他爹就是这么长大的。
　　亲父子罢了。

　　家长会上，各科老师嘴巴不停的分析着各科的学习状态和方法，沈瑶在一旁昏昏欲睡。

　　不过，唯一一点令她好奇的是，许年同桌的家长没有来。
　　早知道能这样，她也不来了。

　　家长会结束，许年和一个女孩儿有说有笑，慢慢悠悠的进了教室。女孩儿长得很可爱，也很水灵，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甜甜的喊道：“阿姨好，我是许年的同桌，我叫林以欢。”

　　“你好呀，我是许年的妈妈，我叫沈瑶。”她第一次见自家儿子和谁聊的这么投机，尤其还是个女孩子，自家儿子出息了，她这个老母亲怎么能不感动？

　　沈瑶没有问林以欢为什么家里没人来，小姑娘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失落。她虽然不想来，可想着别人家都有父母去，虽只是表面功夫，却也是孩子的一颗自尊心，所以是肯定会来了。
　　这一刻，她对林以欢多了几分喜欢，和出自母亲的心疼。

　　从那以后，她没少拿林以欢开过儿子玩笑。这种时候，许年一般都会冷着脸，不说话，其实耳垂已经红了。
　　他害羞了。

　　后来入了高中，儿子和那个小姑娘似乎没能在一块儿，她便没再提过。

　　可是听刚才他朋友的话，似乎他们在一所大学。
　　那么很多反差的行为便有了原因。

　　当初填报志愿，儿子没和任何人提过，因为他是全校第一，全省前十，大家都以为他会选北川大学，可直到录取通知书下来，一家人才知道他竟然了填了南江大学。
　　虽然他们一贯尊重许年自己的决定，可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为此，他爸发了好大的火。

　　再后来，国庆这么长的假期，问他要不要回家，一直都说不知道，这次连她都受不了了：“回就是回，不回就是不回，怎么一个大男生支支吾吾的连这个决定都做不了！”
　　不过，许年的回答依旧还是---不知道。

　　这次，昨晚突然才说今天要回来，生生搅和了她美妙的野餐。

　　不过，如果是为了女孩子，她忍了。

　　林以欢躺在床上，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再睁开眼，门外传来电视的响声。

　　她揉了揉眼睛，走出门，看到乐乐正乖乖坐在地上玩玩具，电视放着他喜欢的动画片。
　　父亲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阿姨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本不想和父亲有什么交集，只是乐乐还小，天气入了秋，地上凉的厉害。不得已，她走过去抱起乐乐道：“地上凉，我们到沙发上玩好不好？”

　　乐乐乖巧的点点头，一双手紧紧抱着林以欢，到了沙发上才送开。

　　“什么时候去看你妈？”父亲猝不及防的开口，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以欢帮乐乐从地上拿起玩具，也不看他，只看着乐乐道：“明天吧。”

　　“什么时候去学校？”

　　林以欢不自觉叹了口气道：“还不知道。”

　　“你知道个什么？国庆的票有多难买，你知不知道，做事什么时候也没个计划。”

　　林以欢只觉火气噌噌往头顶窜去，她没有说话，压着怒焰回了房间。

　　她拿出手机，给母亲发了条消息：我想明天去看你，方便吗？

　　妈：今晚过来吃个饭吧，明后天妈要加班。

　　林以欢迟疑一会儿，还是应了下来。反正早去晚去都一样，走个过场罢了。

　　换了身厚点的衣服，林以欢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出了门。父亲似乎是习惯了她一声不吭的出门，也没有问要去哪。

　　此时，暮色渐起，公交车上空荡荡的，大家都忙着团聚，只有她，忙着漂泊。

　　路上恰好会路过她初中就读的学校。只匆匆一眼，便觉变化之大。
　　曾经的铁牌变成了烫金的石碑，上面的“北川实验中学”六个大字也变得十分宏伟。对着正门的启明楼也重新粉刷了一遍。

　　那些在心底滚烫的永远成了过去，时光和故事不断向前，只有私藏的回忆才是独属于自己的。

　　没有什么会在原地永远等你。
　　不管你多在乎。

　　到了母亲家楼下，准确的说，是她长大的房子楼下。她不敢贸然上去，先打了一通电话，得到了允许，才上了楼。

　　不知何时，这座房子的门已经换了。她一时有些不敢认，又跑到楼梯口，确认这是五楼，才敲了敲门。

　　门开了，却不是母亲开的。一个陌生的男人，她愣了一秒，刚才确认过的，怎么会走错呢？

　　男人的年龄比父亲小些，却也至中年，四目相对，男人操着低沉的声音开口道：“你是以欢吧！你妈妈在厨房呢，快进来吧。”

　　她没有吭声，惶恐的进了门。直到看到了在厨房忙碌的熟悉的背影，她才松了口气。

　　有一个小女孩从自己曾经的卧室跑了出来，女孩岁数很小，十岁左右，看向林以欢的眼神不算友好，也不算厌恶。

　　林以欢看了一眼玄关处的鞋架，上面放着不止一双小女孩的鞋子。

　　昭然若揭的事实。

　　这一刻，她竟然有些如释重负，心里的猜测尘埃落定，如果母亲也能有自己的新的小家庭，也算有个依靠，是件好事。

　　她坐在沙发上，礼貌的和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天，关于学业，关于学校。

　　不一会儿，母亲终于端着盘子走出来，看到林以欢的时候，瞳孔放大，是开心的。

　　“以欢来啦，妈今天做了你最爱的糖醋里脊。”母亲放下盘子，又赶紧进厨房端菜。男人也紧随其后，进了厨房。

　　她洗完手，也不知道该不该坐到餐桌上，那个小女孩还在沙发上玩手机，那她坐过去，似乎也不太合适。

　　男人在厨房里喊道：“小艺，招呼你以欢姐姐快坐过去。”

　　“哦！”女孩对她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的。不过对待不熟悉的客人，这种态度很正常。

　　女孩走到林以欢跟前道：“我们去吃饭吧，额，坐哪都行。”

　　“嗯，谢谢。”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招呼家里的客人来吃饭，不过，要比她热情些。

　　饭菜做了满满一桌，她心里忽然就很难过，很委屈。
　　以后母亲有了家，有了孩子，这里，她还有什么来的理由。这一桌子的饭，就像是践行。

　　母亲不停给她夹菜，她说了几声谢谢，因为后面次数太多，她便没再说了，一股脑低头吃起了饭。

　　吃过饭，林以欢帮着母亲收拾碗筷，男人本也在收拾，被母亲顶了顶胳膊，示意带小艺回房间。

　　这些小动作她尽收眼底，这是要摊牌了。

　　男人带着小艺回了卧室，母亲却迟迟不说话，这种事情，对自己的孩子来讲，确实不太有面儿。

　　林以欢把碗放好，主动开口道：“那个叔叔是你对象？”

　　母亲没有说话，林以欢笑了，继续道：“叔叔看起来人不错，而且那个叫小艺的姑娘也挺乖的。”

　　“以欢，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想多会回来，就回来。”母亲不敢看她，手上的动作慢了，但不敢停。

　　“那我帮你收拾完东西，就先走了，天也黑了，一会儿赶不上公交车了。”

　　母亲道：“让叔叔送你吧，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林以欢摇摇头：“妈，太尴尬了，没事的。”

　　母亲也没有再强迫她，擦完桌子，林以欢穿好外套，“那我先走了。”

　　母亲站在一旁点头：“路上慢点。”

　　林以欢打开门，忽然停住，然后又转过身道：“妈，替我和叔叔说一声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探望。还有，对那个小姑娘好一点，一定要比对我好。”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门，把门关上，一口气跑下楼。

　　眼前灰蒙蒙的一片，眼眶里终于盛不下泪水，肆无忌惮的流了一脸。她胡乱抹了一把，想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狼狈。

　　好巧不巧，一出楼门，迎面便是一场秋风，夹带着雨水劈头盖脸打了她一身。

　　下雨了。
　　她没带伞。

　　要上去吗？
　　林以欢摇了摇头，如果可以，她不想再来了。
　　算了，不就是一场雨，又不是下刀子。

　　她裹紧了衣服，头埋的低低的，找准备方向，大步超前冲出去。地上的积水溅湿了裤子、袜子，不过这都不要紧，最难受的，是秋风穿心的凉意。

　　“林以欢！”

　　所有的雨滴忽然被隔绝在外，她抬头，看不见阴沉的天，只能看见一把绿色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