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87、我是什么样子？

　　过了几日，就听说沈存厚一大早带着许氏离开了亦州，说是许氏病重，沈存厚已奏请建淮允准，舍了官职，带着妻子回到家中养病。

　　这些还是李怀兮当日跟伍淑娘一起在亦州街上溜达的时候，伍淑娘告诉她的，说什么沈长史对妻子情深爱重，在亦州传为美谈，鄙视之情，溢于言表。

　　李怀兮太忙，没时间陪伍淑娘逛太久，她上午在书房读了一上午的书，下午还要跟着公孙羽练武，要不是伍淑娘相邀，她也出不来。

　　两人在外面吃了中饭，伍淑娘有意带着李怀兮去街边小摊去吃肉包子，两个人在一张咯吱乱响的桌子前坐下，老板娘看见伍淑娘，连忙上前打招呼：“丁夫人，今天吃点什么？”

　　伍淑娘笑道：“来一笼包子。”又问李怀兮：“你吃什么？”

　　李怀兮道：“我也要包子。”

　　老板娘应了，转身去准备，还频频回头打量李怀兮。

　　伍淑娘没想到李怀兮吃饭虽是寂然无声，可吃的甚快，一大笼肉包子，瞬间就没了，又叫了一笼。

　　伍淑娘瞧着她面前还有大半笼的肉包子，觉得自己又一次，被比成了萧晨霜，忍不住想起萧晨霜刚嫁给丁同和的时候，她打听到萧晨霜喜欢茶花，就去找了几本养花的书用功，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就期待着能跟丁同和的妻子多少聊上几句，结果刚战战兢兢说上一句：这粉白色茶花甚美。就被萧晨霜狠狠的鄙视了：这是倚栏娇。

　　说罢就不再理会伍淑娘，与其他几名同是建淮来的夫人们聊去了。

　　伍淑娘回家把书收了起来，看着院子里跑得欢实的小儿子小女儿，心想要是你们以后喜欢，再翻出来吧。

　　看着年轻的李怀兮，伍淑娘似乎看到了昔日开朗洒脱的自己，禁不住心中有些期待，但愿襄王能对这个小丫头好些，不要叫她变成阴沉狭隘的后院妇人。

　　结账的时候，李怀兮笑着付了，伍淑娘也不会在这点小钱上跟她抢，倒是肉包子店的老板娘见李怀兮年轻美貌，忍不住打趣伍淑娘道：“这么漂亮的姑娘，是给你家大小子找的媳妇吗？”

　　伍淑娘吓了一跳，见李怀兮并未在意，急道：“你不要胡说！我家小子可没这样的福气！”

　　李怀兮笑道：“丁夫人最有福气，定能找个最漂亮的媳妇。”

　　伍淑娘拉着李怀兮走了，老板娘身边一个正在收拾桌子的年轻小姑娘偷偷对老板娘耳语道：“老板娘你没见识，这个姑娘就是前几天，跟襄王一起出游的那个，她是襄王的人，你可别乱说！”

　　老板娘慌了，见李怀兮已经和伍淑娘走远了，才悄声道：“这种事我怎么知道？襄王府的人我能见得到？”

　　小姑娘不屑道：“全城都知道，老板娘你老了。”

　　李怀兮回到自家府上，看见萧焕昭刚刚练完刀，李怀兮见他出了汗，就伸手摸摸他的脸：“水水嫩嫩的，一定很好吃。”

　　然后被萧焕昭抓住手腕：“欠打了是不是？”

　　“使劲儿打。”

　　萧焕昭将她从脖子上拽下来：“别闹，公孙羽等着你呢，当心你师父打你。”

　　“知道啦。”

　　李怀兮从萧焕昭怀里跳下来，穿过院子后门，去找公孙羽，并未看见一脸惊诧的李怡。

　　李怡见李怀兮在萧焕昭面前过于放肆，心里担忧，傍晚特意跟她提起：“李姑娘，我们殿下虽然年轻，可其实还是个很规矩的人，以前也从未喜爱过其他的女子，姑娘现在与殿下还是新鲜的时候，可新鲜劲儿总会过去的，到时姑娘该怎自处？所以平时保持端庄一些，对姑娘总没错。”

　　规矩？在李怀兮的认知里，萧焕昭不仅不规矩，还皮得很，李怡是个老实人，被萧焕昭忽悠的好惨。

　　见李怀兮不说话，李怡又道：“姑娘，王爷是皇子，就算你是无双容颜，仍免不了色衰而爱弛，我在皇家多年见过不少，更多的，是容颜未老，君王就已经忘了曾经的爱妃长什么样子。”

　　李怀兮道：“可我就是这个样子，若是他不喜欢，我也没办法。”

　　李怡急道：“那你就没想过，要是有一天王爷有了其他女子，不再理会你，你该怎么办？”

　　“那又如何？天高地阔，哪里不能去？”

　　“姑娘总知道现今天下纷争，四海动荡，寻常男子尚不能容身，何况是你。”

　　“怡姐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是生长在山村中的，我生活的村子里，很多女人一生都在泥土中挣扎求活，白天干一天的活，晚上还要被丈夫打骂，她们粗糙的手指从未碰过绸缎，我也去过最黑暗的窑子，那里的女人被像牲畜一样对待。女人最惨的样子，我知道，什么寂寞宫娥，失宠小妾，对于很多人来说，她们的生活，也许不比仙女差多少，我喜欢他，就跟他在一起，若他不喜欢了，我走就是，又何苦痴缠？我既不端庄，更不贤惠，人活一世不易，我不想活成别人的样子。”

　　李怡叹气，她不得不承认，李怀兮说得有些道理，可李怀兮也同样未见过，深宫中寂寞女人眼中的空洞与无助。她知道李怀兮是劝不了了，就道：“那你总该叫王爷给你个名分啊。”

　　“我要是以后跑了，岂不是成了逃妾？”

　　“你现在难道不是孙绍家的逃妾？”

　　“。。。。。。”

　　李怀兮自打遇见萧焕昭，就未向他人提及过自己的身世过往，何况她也没踏入孙绍家的门槛，所以早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见李怀兮这副样子，李怡就知道她忘了，怕她担心，就住口不再提及此事，又想起萧焕昭叫她为李怀兮做假身份的事情，李怀兮不知道，萧焕昭没叫李怡说给李怀兮听，所以李怡当初只是告知李怀兮不要告诉别人自己的出身来历，对假身份一事，一直守口如瓶。

　　但是不跟李怀兮说，不代表李怡自己就不好奇，李怡早就闷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向萧焕昭问起此事。萧焕昭道：“哦，我原本打算叫她坐侧妃的位置，所以给她一个梁国贵族的身份，但是现在想想，是我考虑不周。”

　　李怡奇道：“难道殿下想叫她做正妃吗？皇上不会答应的。”

　　“我知道，问题不光在皇上那里，其实不管是正妃还是侧妃，她应该都是不在乎的。”

　　李怡叹气，尽管很是不可思议，可萧焕昭说的是事实。

　　萧焕昭又道：“若她为侧妃，以后免不了要参与建淮的贵妇圈，她出身又低，难道叫她去受委屈？所以我给她做了个李氏的身份，到时叫李元认下她就好，只要说她是李元认回的堂妹，又受过李元的教导，不管她会不会诗词，都无人敢小觑她，若谁敢胆大包天欺负她，就叫李元写诗骂她，我看谁敢。待她武功有成，再有了孩子，到时我应该能有资格在皇上面前为他争取到正妃的位置，希望她能答应。在此之前，先叫她一直呆在我身边，这样最安全。”

　　李怡喃喃道：“叫李元写诗骂她？李元的诗梁国人人都传颂，岂不是整个梁国都在骂？殿下你是够狠的，原来殿下是这么想的，之前都是我想岔了。”

　　萧焕昭好奇道：“你想的是什么？”然后又恍然道：“你以为，我想送李怀兮入宫？”

　　“是。”

　　萧焕昭失笑道：“你想的都是什么啊？难道你以为皇上喜欢云妃那样的活泼性子，我也要送一个活泼的去吗？你也不考虑一下，以李怀兮的性子，恐怕入宫第一天就能把云妃给扔到湖里去。”

　　李怡无奈，李怀兮要是入宫，云妃太危险了。

　　萧焕昭严肃道：“皇上喜欢的，是活泼温柔，善解人意，懂得曲意奉承的女人，至于她嘛，凶悍不温柔，心情好的时候善解人意，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行我素，奉承讨好这四个字，更是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别说李怀兮不适合，就算她适合，我也没有把自己喜欢的人送到死地的想法。”

　　李怡没有认真听萧焕昭的话，她已经脑补了一长篇李怀兮入了宫，将整个后宫搅上天的大戏，直到萧焕昭叫她，才将她拉回现实。

　　李怡有些赧然：“殿下，我走神了。”

　　萧焕昭问道：“你去找她，她跟你都说了什么？”

　　到了晚间，回到萧焕昭的房间，萧焕昭揽过李怀兮的腰：“李怡找你说了半天，都说了什么？”

　　“怡姐姐夸你是个规矩人。”
　　“规矩人？你也这么想？”
　　“才不，你是个大骗子。”

　　“看来我真是太惯着你了，敢这么编排我。”
　　“哪里哪里，实话而已。”

　　萧焕昭将李怀兮抱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头发，神情有些失落，李怀兮的脸靠在萧焕昭胸口，看不见他的表情，就用手指戳他的下巴：“想什么呢？”

　　萧焕昭低头望着她，见她笑得甜美，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更气了：“我骗过你吗？”

　　“没有啊，你明知道的，我是说怡姐姐被你骗得好惨，一直当你是乖宝宝。”

　　萧焕昭捏捏她的脸，心道：那为何还不肯信任我？老想着跑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还不够坦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