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天下》凌千曳

123、芳心初绽颜色娇6

　　丰熙十七年，六月二十四日，黄道吉日。薛氏贵妃携十五名钟灵毓秀的童女，正式开始在甘露台为丰熙帝祈福。丰熙帝率后宫诸人于养心殿中，与贵妃辞别，声势浩大，仪式隆重。

　　那日薛贵妃再次穿上银灰色的道服，不施脂粉，不饰钗环，依然是美得艳光迫人。辞别时，十五名童女在殿中作舞，薛贵妃悉心调教的《天佑吾皇》，歌声清婉，舞姿妙曼，轻盈地抬手举足间，宽大的道服已随舞步翩跹，宛如一朵朵盛开在灵池中，纯净古朴的莲花。

　　聪颖的天资，优良的教育锻造了薛贵妃出众的才情，像这样的女人是无法令男人拒绝的，我想若不是丰熙帝心中始终留着妈妈的影子，对她的宠爱怎会只是一个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贵妃。

　　她放下贵妃的身份，为皇上躬亲祈福，贤良淑德，美名流传已久，现在才名和贤名也为人交口称赞。我不禁佩服，原来做错了事，她这样聪明地放权而去，不仅保护了自己在丰熙帝心中的形象，而且还将“贤妃”的头衔收入囊中，她若有失，则必有所得。

　　那日，湛露看到身着道服的贵妃，我觉察出她眼目游离，身体微颤。我知道她又想起了普庆观一案中，她惟一的胞弟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而莫名地处死，此刻又怎能令她平静。

　　薛贵妃暂别宫闱后，由多年闲居在凤仪宫的皇后，重掌管理后宫的大权，同时恢复中宫复省制度，清晨五更天时，各宫嫔妃来凤仪宫听皇后训言，原本冷清到门可罗雀的凤仪宫门，一时喧闹以来，就像薛贵妃居住的延禧宫。

　　不过皇后不喜欢，几日后就上书皇上，凤体染恙，力不从心，取消了中宫复省。

　　皇后对于“炙手可热势绝伦”的后宫大权，也十分的淡泊，提拔了身边品性纯正。较为可靠的宫人为高层女官，具体地去执行处理后宫事宜。

　　皇后封我了正二品的尚宫，尚宫一般都是宫中资历颇深的老嬷嬷，像我这样年轻，可谓凤毛麟角，一时羡煞多少为老不尊的老宫人。

　　我在短短三四个月中，几乎是平步青云，在朝堂之上，好比是末等的七品县令升到了位列三公的一品大员。

　　紫嫣笑着调侃我：“我的尚宫姐姐，恭喜晋升之喜。”

　　我道：“少贫了，你的事办好了吗？”

　　端雩将往嘉叶长公主的公主官邸小住几日，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她名义上虽为看望姑姑和表姐，其实是想借机在宫外玩一番，我与紫嫣不是端雩身边的贴身侍女，照常理是不可以由公主带出宫的。不过事在人为，动些脑筋，我们就在公主随行的行列中了。

　　嘉叶长公主的官邸，也在皇宫东面的一条王公贵族街上，高屋建瓴，雕瓦飞甍，是皇家公主应有的气派，不过由于靖宣将军的殁世，未免也显得整个官邸的冷清、寂寥。

　　在公主府安顿之后，端雩与婉吟郡主在闺房中，说女儿家心事。果不其然，因为太子的缘故，婉吟郡主不怎么待见我。我和紫嫣趁人不注意，出了公主府。

　　凤翔楼，聚艳堂。

　　小时候听说书的人讲，在江湖中的豪杰侠客聚会的地方，叫聚义堂，笑谈生死，大快朵颐。在烟花之地，帝都五大名楼的主人聚会的地方，叫聚艳堂，却是幽香细细，翠袖罗裙，钗摇珠晃，一派旖旎绮丽。

　　凤翔牡丹姨，玉梨丁香姨，天合海棠姨，湘雪芙蓉姨，流樱百合姨。

　　她们依次自报家门拜见了我，这也是我第一次，正式与五大名楼的主人见面。

　　“你们出来的倒很快，还以为出府得费些周折。”

　　“固若金汤的皇宫都出来过了，出个公主府简直大材小用。”

　　这五人中，要数玉梨的丁香姨，个性最为泼辣爽直，“要追一个女人，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

　　“想当初那些小丫头片子，怎样的跟我闹三贞九烈，现在还不是一个个调教成艳名远播的花魁。”

　　润白的茶杯中，盛的是碧意荡漾的碧螺春，绿莹莹的翡翠般一杯，清新甘醇，听她这样一说，我差点被一口茶水呛到，这个丁香姨的思想怎么这样狭隘，说来说去都是“霸王硬上弓”的馊主意。

　　相比之下，牡丹姨要心思缜密很多，她颇带几分不满道：“丁香，你怎么现在还做这种事，元君姑娘不是说过，不要逼良为娼。”

　　丁香姨手指理着鬓角，“当然没有，这都是以前的事了。”

　　“不过牡丹你管教姑娘也太宽泛了，这样宠着，护着，一个个娇贵的小姐脾气都养出来了，我听说前几日，还有人在你这里闹事的，就因为那姑娘不肯给他摸下手。”

　　牡丹道：“这事就不要提了。”

　　我忍不住戏谑丁香姨道：“丁香姨，人家可是公主呀。”

　　丁香姨颇是不以为意，很有经验地道：“公主又如何，女人骨子里的品性都是一样的。”

　　“情窦这事让它开就开了。”

　　紫嫣此时说话了，在五朵迟暮美人花中，她娇软的声音显得格外好听，“我小时候看过些戏文，戏文中的男女或是以小物相识，或是英雄救美相识的。”

　　她说的是我们以前一同溜出府，在戏坊中看戏的旧事，我问道：“你莫不说是……”

　　牡丹姨说道：“戏文毕竟是戏文，平头小日子了哪来那么多巧合？”

　　这回丁香姨可是聪明了，说道：“我明白了，要制造机会，做一部真的《公主招婿记》。”

　　聚艳堂中，著名的帝都五大姨，商谈了怎样让公主情窦初开的事，其中以天合的海棠姨最擅于编剧，仔细讨论了关于《公主招婿记》的脚本情节，将一切都切磋琢磨得天衣无缝。

　　现在端雩在宫外，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以凤翔以下在帝都中暗中遍布的势力，要促成这件事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