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忘魔羡道》深粉

213、绿衣2-4

　　“不好，退下！”魏无羡猛地跳起来，抽出两张符篆要挡，但尚未来得及甩出，三截残肢竟然同时突破了镇魔咒，越过魏无羡的头顶，离弦之箭一样朝两个孩子扑去。与此同时，三只瓶子竟然也从他们手中飞起，往前面冲去，在将要进入镇魔咒圈的时候，轰隆隆地巨响，一下炸了开来！

　　两个孩子在一瞬间，自然地伸手挡住头脸，脚下飞踹，施展身法向后退去，但那瓷瓶碎片也去势极快，两人的武器根本无法抵挡碎片的多方袭击。魏无羡却比他们快多了，也不知道如何飞身而起离地三尺，挥动衣袖，卷起四处飞散的瓷瓶碎片，如同穿花一样，身形如豹突狼投，残影如风，愣是卷走了全部瓷片，没让一块碎片伤到两个少年。

　　有魏无羡这一挡，蓝忘机反应极快，早已闪身一侧，翻出背上的七弦琴，五指齐出，琴声如狂风怒号，连绵千里，顿时将三截残肢震慑倒地，它们还兀自挣扎着想起身，被琴声压制着无法施展。魏无羡一个漂亮的回旋，落到地面，朝身后甩开广袖，哗啦啦的乱响，瓷瓶碎片落了一地，已经快如闪电地手起符落，在镇魔咒圈的两极加上了封印，残肢这才消停了下来。

　　“什么东西刺激了它们？”蓝慜惊魂未定，懊恼不定地站在原地，像是负气般地问出这句话，很有当时没能大展身手的遗憾。

　　魏无羡没有说话，蓝忘机也只是收起七弦琴，放入琴囊，没朝他们看过去。蓝懋方才站定，按压住砰砰直跳的心口，睁着一双极大的杏眼，疑惑地看了蓝忘机和魏无羡两下，低着头沿着洒了一路的瓷瓶碎片慢慢走去，最后停在一处，蹲了下去。

　　蓝慜在原地顿了一阵，立即跑到蓝懋跟前，依着蓝懋的手势，用剑尖拨拉着一块碎片。两人同时看清了碎片上的花纹，然后分开两边，继续在一地的瓷瓶碎片里翻找着。

　　蓝忘机眼见再无威胁，朝魏无羡走去，却见他神色自若地看着两个少年，只将左手藏在身后。蓝忘机眉头微微一蹙：他这只手不用拿笛子，这样放在后面显得有些不自然，径直走到他身旁，将那只手捉住拉了过来，手心一滑，垂眸看下去，着眼处殷红一片。

　　蓝忘机翻起魏无羡的黑衣袖口，顿时齿间一冷，抽了口凉气，看清楚那是手腕处被瓷瓶碎片割破的一道创口，有些深，血流了好些，“怎么不说？”他一阵心悸，抬眼看他，看到那人一脸的满不在乎，笑嘻嘻让自己从袖中往外掏纱布跟伤药。

　　“嗐，小意思。被孩子们看到会瞧不起我的。”魏无羡吊儿郎当，用另一只敷衍似地抹着血，笑道：“含光君别做得太明显，给我留点面子。”

　　那张脸神情如昔，面貌迥异，蓝忘机垂下眼睫，蹙着眉给他擦干伤口周围血迹，跟着上药缠纱布，过了一瞬才低声道：“胡说。身体要紧。”

　　魏无羡又是一阵咯咯的笑，也低声道：“我这不是怕你不自在嘛！拉拉扯扯的，要是莫玄羽又跑出来怎么办？”

　　蓝忘机抬眼看着他的脸，声音一沉，说道：“你的魂魄在内，岂能马虎对待？”

　　他们凑得有些近，蓝忘机发现眼前那双凤目同样有着纤长的睫毛，掩着仿佛才在水里沁过似的两黑葡萄，正扑闪扑闪地瞧着自己，不觉略觉耳热，鼻息浅浅地停了一瞬。魏无羡突然就用闲着的那只手在蓝忘机脸上刮了一下，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能这样害羞。哎，我真有点感谢莫玄羽了，让我再见到了十年前的你。”

　　十年前的你，我也见到了，那却又不是你了。眼见魏无羡笑得自然，说得轻松，一丝淡淡的愁绪还是悄然潜入脑海。蓝忘机定了定神，低下头稳稳地给魏无羡包扎着伤口。“蓝湛，你真好。”魏无羡难得安静如许，然后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悠悠多情，好似诸多烦恼尽皆褪散，万般安好。

　　“父亲，莫公子。”蓝慜与蓝懋已经走到两人跟前，用手帕盛着几块碎片，举起来给他们看。“瓶子底部的碎片，内里刻得有花纹。”蓝慜说道，用手指给蓝忘机看。

　　瓷器都是瓷土胚塑形之后，外部涂釉，放在窑内高温烧制。瓷器内里一般比外面粗糙，底部的内里更是因为制作工艺，不会上釉，更加不会刻制花纹。蓝家近年来开设了“制器”课程，两个少年都有涉猎，因此一发现瓷器内里的刻花，就直接瞧出了异常。

　　蓝忘机瞧见了那个花纹，一共有三块碎片都有，分别属于三个瓶子的底部，像是镂刻得十分复杂的花朵，似牡丹又似芍药，而且还上了彩釉，颜色白中带绿，却看不出来究竟是何物。魏无羡也觉得十分稀奇，凑近了仔细察看，过了一阵，两人对望一眼，均表示不认识。

　　这不是他们所知道的任何一个修仙家族的家纹。以蓝忘机所识之广，记忆之强，断无见过了又遗忘的可能。这瓶子确实是玄门所出，但制造它的人绝对没安好心，里面封存的尸毒即使不因符篆烧毁而泄出，也会因为瓶子炸裂而泄露，终究是为了害人。

　　魏无羡勉强笑道：“你们说说看，这个有什么可能？”他的手还被蓝忘机握着，怕弄痛他，蓝忘机一手握住他的手腕，一手给他缠着纱布，而魏无羡自如地跟两个少年说话，也不觉有异。

　　蓝慜的眼睛此时已经移到蓝忘机与魏无羡相连的两只手上了，说道：“莫公子你受伤了。”略一细想就知道是魏无羡替他们挡碎瓷瓶的时候受的伤，心下有些歉疚，顾不上细想瓶子的奥秘，将手帕递给蓝懋，对蓝忘机道：“父亲，我来帮忙吧。”

　　蓝忘机却一手将魏无羡的手腕一带，躲开了蓝慜的伸出的双手，用看起来难度很大的单手将纱布的最后一个结打上，淡淡道：“不用了。”

　　蓝慜撅起嘴，不悦地收回了手，讪讪地不吭声了。魏无羡眼见气氛不对，赶紧道：“我正好想了一下，发现这个瓶子不简单。”

　　蓝慜委屈地回答他：“谁都知道这瓶子不简单啊，被人埋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害人嘛。”

　　蓝懋本来瞧着手里的碎片，听了两人说的话，立即转向魏无羡，想看他怎么继续说下去。

　　魏无羡从蓝忘机手里抽回自己已经包扎好的左手，用右手托着转动了两下，没有说话。蓝忘机看到他虽然埋头不语，眼珠子却没停转过，就知道魏无羡在想怎么敷衍过去。

　　果然，魏无羡笑笑，说道：“真的！慜儿真是聪明！”他一得意，就把跟蓝忘机一起私底下对两个孩子的称呼喊了出来。

　　蓝慜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到这个上了，不满地喊道：“哎，哎，你怎么能这么叫我？”

　　蓝忘机立即制止：“慜儿，不得无礼。”

　　蓝慜一脸不服气：“凭什么啊！他什么人啊！”

　　这问题迟早要来，不过早了几年，那又如何？忽然一股勇气直冲肺腑，蓝忘机胸口一热，径直答道：“他是我道侣。”

　　蓝慜蓝懋还没有出声，魏无羡倒是先“啊？！”了一声，转动的左手不小心打到了脸，显然两边都在疼，但绝对没有蓝忘机这句话来得震撼，他几乎是立时就呆了，瞠目看着蓝忘机好一阵，面上的神色终于显现出几许柔和的释然来。

　　“蓝湛，你这是……何苦。”魏无羡轻声说道，这不是一句询问，蓝忘机听出了感动、惊讶、宠溺，通通融合在说话人无限深沉的爱意里。即使隔着一具别人的躯体，隔着可能迈不过去的鸿沟，那种“只能是你”的双向吸引，曾经穿越过生死，终会将他们连起来。

　　那两个少年应该是被吓傻了，跟两根削得整整齐齐的梅花桩子似的，僵立在原地，同样的朝阳明俊样貌、同样的当顶雷击神色，四只水光粼粼的杏眼都瞅着蓝忘机半晌未动。

　　魏无羡最早回神过来，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在两个少年的眼前晃了好几下，“……蓝湛，看你都把孩子们吓成什么样子了？要是失了魂，咱们还得背回去……”随着两个少年眼珠开始转动，魏无羡明显松了口气，手朝旁边一指，哈哈笑道：“你们看，鬼手和它的腿，是不是又给我们指示了？”

　　那倒真是，三截断肢被符咒双重镇压着，不再发狂，但那只鬼手却仍执拗地、艰难地在镇魔咒圈中直立起来，手握成拳，食指朝着西南方向。魏无羡捡起旁边的封恶乾坤袋，扬手一抛，掷到两个少年的怀里，笑道：“愣着干嘛？装起来啊！我手受伤了，不方便。”

　　蓝懋将手中手帕一收，抄手就接住了两个袋子，拖着脚步去了。蓝慜一时没回过神，让一只袋子落到了地上，此时听了魏无羡的话，木偶似地僵硬着弯腰捡起封恶乾坤袋，目光呆滞地朝镇魔咒圈走去。待他们将断肢体装进了袋子，那袋子就缩成了拳头大小，表面绣着的密密麻麻的符咒跟着缩成一团，持续压制着袋内邪物。

　　蓝忘机站得比平日里还要端庄，不动于形地从两个少年手里接过三只封恶乾坤袋，又接过蓝懋递过来的包着瓷瓶碎片的手帕，放进了袖中，平静地对上他们想要刨根问底的迫切目光。不管是惊愕还是嫌恶，他们这等程度的反应并不难猜，他静待着更难应付的后续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