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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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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高宗皇帝在位时也曾忧心,说柔然势力渐渐强大,将来必然会成为大梁的心腹大患,于是赵璟也格外注意柔然的一举一动。
前年拓拔巍来朝,两人秉烛夜谈,说到此事时,拓拔巍道:“柔然从来不想主动挑起战争。”
与朝局安稳的大梁相比,北方是大大小小分散的部族,可能晚上还在载歌载舞的庆祝胜利,第二天便遭到其他部族的屠杀,烧杀抢掠,妻离子散,每一天,大草原上都能听到失去亲人的哭声。
柔然近百年来与中原王朝和亲不断,从中也吸收了一些汉人文化,希望能统一北方,让各个部落停止无休止的杀戮,和平相处。
“柔然对和平的渴望,比你们更加强烈!”
一个王朝有怎么样的走势,它的君主往往起着关键作用,如果皇帝穷兵黩武好大喜功,那天下当然会战事不断。
赵璟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人,那新君绪舟呢?
不如先下手为强!
“你瘦了很多”
两人在屋内站定,拓拔巍缓缓开口。
前年夏天,与他秉烛夜谈,策马同游的大梁天子,还是那样英姿勃发神采奕奕,而如今,站在面前的这人形销骨立,面色苍白,好像草原上的一阵大风,就能把他吹倒。
“你不该来我这里!”
“你曾跟我说,那人是你的爱人!”拓拔巍并不回答赵璟的问话。
“我却不是他的爱人”
拓拔皱眉,他有些想不明白,于是干脆不想。
“你若是想报仇,我可以帮你。”
赵璟看了看他:“就算是要报仇,我也不会假他人之手!”。
拓拔巍看着赵璟投过来的眼神,心里便清楚,今夜来这里,当是一无所获了。
本想着以赵璟的名义讨伐新帝,好趁机操纵大梁朝局,赵璟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内政始终是内政,决不能让外族势力插手,这一点,他很清楚。
“我明知道你会拒绝,也只是来问问”
拓跋巍顿了顿,终于还是开口:“听说这里,是大梁的皇帝,用来关失宠的妃子,他把你关在这里,不是在羞辱你吗?”
赵璟皱了皱眉。
“你不如随我去柔然!”拓拔巍看着在烛火中摇曳的脸,突然心内一动。
“扬鞭策马,驰骋在草原之上,虽然柔然不如大梁繁华热闹,但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会让人忘记很多痛苦。”
若真的有方法忘记痛苦就好了,但他的痛苦,也是他的快乐,他又怎么舍得忘记。
......
第二天一早,赵璟被一股药香熏醒,起身来看时,桑蕊已经把药捧到了桌子上。
“主子,用完早膳把药喝了吧,喝了咳嗽能好一些。”
赵璟看着桌上的药碗心内一阵感动,药的来历大概也猜了七八分。
这两人在冷宫做事,主子无权无势,旁人也自然不会看的起,治腿的药还可以去拔一些野生的黄丁苗来外敷,可这入肺的伤寒,两人也是无能为力,想必为了这些药,受了不少委屈的事......
就当是为了不辜负两人的这番情意,也该好好把咳嗽治一治。
早晨吃了一副,下午又吃了一副,到了晚上的时候,赵璟的咳声竟然渐渐停了,阿四桑蕊也觉高兴,三人在殿内说笑起来,差点没听到绪舟跨门进来的声音。
“好雅兴啊!”
绪舟在门外站了一会,看赵璟被围在中间,脸上挂着笑,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看到皇帝驾到,两人连忙跪在原地,舌头都有些打结。
“恭迎陛下!”
绪舟径直看向赵璟:“是不是高兴过了头,朕说过的话都记不得了?!”
有人夜闯皇宫,自然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绪舟猜着是柔然王子拓拔巍,但来人没有留下把柄,很难兴师问罪。
赵璟见绪舟进来,便立刻敛了笑容,心下也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要是你私下见他,定要你好看......这话你该记得吧!”
赵璟咬着下唇,一语不发。
“不说话?无妨!让手下的奴才替你说!”
指着桑蕊:“你说,昨晚可有陌生人来冷宫?“
“回......回陛下,不曾见到。”
昨夜阿四独自去御药房找药,她怕阿四找不来,便去了一趟浣衣局去求李嬷嬷帮忙。
这李嬷嬷有个远房亲戚在王御医手下当学徒......她央求了很久,又把自己唯一值钱的金钗送了出去,那李嬷嬷才肯点头。
“不是不愿帮你,是冷宫里的那位,我们不敢沾惹,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两人昨夜都出去了很长时间,也是真的不曾见到有外人来过冷宫。
绪舟挑了一下眉:“呵,真是高明,这才过去了几日,便把奴才笼络城自己人了,当着面撒谎......死也不顾了?!”最后一句故意加重了声音。
赵璟听得心内一惊,:“与他们无关”,随即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谁允许他们走了?!”说罢一个击掌,门外便进来一个侍卫。
绪舟一抬下巴,侍卫便将桑蕊拖拽了出去。
“你要干什么?!”赵璟说完说罢急急起身追出殿外。
却看到桑蕊倒在地上,腹部已经插了一柄剑,鲜血汩汩往外涌,口中咿呀的发出声音,赵璟跪在她身侧,俯下耳朵一边听一边答应:“放心,你母亲由......”
话还没有说完,桑蕊便闭上了眼,几个跟来的宫人面无表情的将她拖出了殿外。
阿四跪在一旁,身体筛糠似的都发抖,他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脸上却已经布满泪水,刚刚还在一起说笑的桑蕊,骂他怎么像狗撵了似的桑蕊,给他缝补衣服,偷偷给他开小灶解馋的桑蕊,顷刻之间就命丧黄泉......
赵璟回过头来,恨恨说道:“你不如杀了我!”
绪舟看他布满红丝的眼睛,心中一凛,伸手扯起跪在地上的人,半拖半拽的进到殿内。
人真是瘦了很多,在自己手心里感觉轻飘飘的。
“你在乎那个宫女!?”
“我当然在乎!”
从前,赵璟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他总是笑着,很黑的眉毛,很高的鼻梁,尤其一双很亮的眼睛,笑的时候弯成月牙的形状,里面溢满了光彩,让人挪不开看他的目光。
但绪舟必须挪开自己的目光,因为眼前这人,是他的仇人!
若是他先遇见的是赵璟呢?
有时候绪舟这样问自己,赵璟那样小心翼翼的待自己,人非草木,他又岂是个无情的人?
可他已经先遇到了赵睿.....若不是赵睿,他早就是个死人。
再后来,做知府的父亲被人诬陷入狱,最后死在牢中,他只身来到京都想要告御状,可谈何容易......也是太子赵睿帮父亲沉冤昭雪,后来,他拜到赵睿账下,跟他一起在这波云诡谲的朝堂上几经生死......
赵睿死后,他被赵璟强行带入京都,刚开始他是抱着必死之心,后来想起赵睿被废后的郁郁不得志,想起被杀的前几日,赵睿还与他说着“若是自己做了皇帝天下将会如何”,他觉自己自己必须为赵睿完成遗愿,才不得不虚与委蛇,蛰伏在赵璟身边......
前年,柔然王子拓跋巍来朝,他看赵璟对拓跋巍竟然有逢迎讨好的意思,心内不由得生出几分醋意,也是这醋意让他猛然惊醒!
赵睿待他恩大如山,他当然不能背叛赵睿,于是便提前计划,在第二年冬天,特意选在赵璟生辰之日动手。
广和殿上逼宫夺位,在漫天飞扬的大雪之中,他要让赵璟感受万箭穿心的痛楚,也是断了他心中生出的,那一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感!
......
赵璟奋力挣扎,摆脱了绪舟的钳制,“要么杀了我,要么从此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绪舟听着心烦:“从前你不是时时刻刻都想见着我吗?!怎么现在要我别出现在你面前了!”
说完捏着赵璟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是不是昨夜拓跋巍来了,你现在觉得他更好一些?”说完朝赵璟腰上用力掐了一把。
赵璟涨的满脸通红,原来绪舟竟把他想的如此不堪入目:“我觉得谁好谁坏,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可不要告诉我,你爱上我了!”
他奋力去推绪舟,却发现自己手上已经没有从前那样的力气了。
“呵,这个你放心”绪舟像是听了什么笑话
“过去五年,我之所以肯那样待你......”
他单手钳制住赵璟,把人压在了床上。两人同榻五年,对彼此的身体早就再熟悉不过,绪舟定定的看着身下的人,身体不自觉有了反应。
“......不过把你当成他而已!”
说完伸手去解赵璟的衣带。
原来他竟然当了五年赵睿的替身!......五年了!呵,原来只是一个替身.....!
“住手!!......赵璟近乎叫了出来,说罢将手臂搭在眼睛上,“我是赵璟,不是赵睿!”
看到从手臂下流出的一行泪痕,绪舟身形一顿,将搁在赵璟以衣襟上的手握成拳,照着床榻重重砸了一拳,然后匆匆整理了衣冠,夺门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