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阴曹路》冥山鱼客

103、第二十四章 商人墓

　　管理者五号笑了笑，嗤笑，嘲笑，苦笑？闻歌不能完全读懂他的笑容，但闻歌确信，他在这个复杂的笑容背后，看到了管理者的妥协。
　　当然，除了妥协，他又能怎样？
　　“普度者，收起你的刀。”
　　辛收了刀，闻歌请管理者五号进酒楼，管理者五号嫌弃的摇了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红四所谓的最低级的酒楼。
　　红四劫后余生的摸了摸脖子。
　　闻歌突然问红四：“所以，斩仙到底是一把什么刀？”
　　红四惊的往后跳了三步，他完全不敢回答辛的提问，管理者五号皱着眉眼，显然心情变得非常不好。红四因为管理者的阴郁，吓的缩了缩脖子。
　　闻歌谋划得逞，正是心情大好，看红四一副可怜模样，就替他和管理者开脱了两句。“五号大人，红四曾是凡人，比不得你地位尊崇，你就不必太过和他计较。”
　　“滔天者闻歌，你这是打了一巴掌，然后给本尊吃一颗糖吗？”
　　“怎敢戏弄五号大人？”
　　“呵，不敢？你们戏弄至今，却说不敢？”
　　“五号大人，与其说是戏弄，倒不如说是无奈。阴曹设了一个局，困住了我和辛。说起来，我们是受害者，当然，五号大人，也是受害者。”
　　“你倒是会说话。”
　　“不过是身为小人物的悲哀罢了。”
　　闻歌的话，令管理者五号的脸色稍稍回暖。“也罢，这已是一局死棋，与其齐齐死在这里，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行人，进入“最低等的酒楼”时，酒楼里没人在，既没有客人，也没有侍者。“接来下，我们要说的话，不适合被任何人听见。红四，你去门前。”
　　“是，五号大人。”
　　闻歌很清楚，他们要说的话，永生岛上，根本不会有其他人会来听，管理者支开红四，只不过是因为，接下来的话，不适合被红四听见。
　　“好了，都坐吧。”
　　仍旧是刚才的局面，闻歌和辛坐在一起，与管理者对视而坐，至于红四，已去了酒楼柜台处。
　　“普度者，滔天者闻歌，现在，你们可以问了，本尊尽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谢五号大人。”闻歌抬了抬酒，表示对管理者五号的敬意，五号不以为意，闻歌自然也不是非要求个回应，不过是套假客气。“永生岛，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对阴曹，如此特别，如此重要？”
　　“本尊猜，即便本尊不答，你们多少也有了一个答案？”
　　闻歌想了想，说：“永生岛有一片湖，湖边住着一个叫崇的守墓人。”
　　“他是这样告诉你们的？”
　　“是的。”
　　“他是守墓人，不过他不叫崇。”
　　“什么？”
　　“本尊说，守墓人不叫崇，他的本名，若是本尊没有记错，应该是崇侯虎。”
　　“谁？”闻歌问。
　　“普度者，你曾听过这个名字吗？”
　　“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我知道崇侯虎是谁。”
　　“哦？”
　　“殷商亡国帝王，纣王，有一位臣子，便是叫做崇侯虎。”
　　“不错，正是他。”
　　闻歌急问：“所以，真的和商朝有关？”
　　“永生岛，生于阴曹，却游离于阴曹，但凡住在这个岛上的人，皆可以和这座岛一样，获得永生不死的能力。两位应该知道，地府之所以监管着阴曹，为的是将无法正常回归地府的人魂，重新归入正轨，或归零返阳，或押入地狱受罚。然而，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人魂，因为永生岛考验，或者消失，或者永留永生岛。”
　　闻歌会意，问：“扰乱了秩序？”
　　“说的很对。地府负责的是人的轮回转生，而监管阴曹本身，已额外耗去地府许多余力，如今，永生岛因为人魂数量的与日俱增，导致越来越多的考验者卷入其间，轮回转世的秩序被大大打乱，是以，地府才会要求阴曹管理者，尽快解决。”
　　“所以阴曹设计了我们？”
　　“永生岛的秘密，其实本尊不说，你们也会从已经瞥见的端倪中，逐渐拨开真相，只不过，阴曹的时光盘不足以给予你们足够的时间，来揭开全部的真实。”
　　“崇侯虎说过，他在这里守墓，如果我们猜的不错，崇侯虎守的是商人的墓？”
　　“对。”
　　“五号大人，请问，崇侯虎守的是谁的墓？是商人先祖玄鸟的墓？还是其他什么贵胄的墓？”
　　“普度者不是说，崇侯虎是商纣王的一位臣子吗？”
　　“难道永生岛上葬着商纣王？！”
　　管理者五号莞尔：“人间有云，君为轻，社稷次之，民为重。”
　　“什么意思？”这个管理者五号说的好好的，突然冒出一句人间语，又是打的哪门子哑谜？
　　辛说：“红四说过，永生岛上，有一半是考验者，那么另一半，是谁？”
　　闻歌接而说道：“难道是商人？”
　　辛点头：“永生岛上的人，看似永生不死，可他们没有过去，没有将来，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这样的活着，真的足以被定性为活着吗？”
　　“……”
　　“活死人，活着的死人。永生岛，确实是一座大墓。”
　　管理者浅笑：“不愧为普度者，想必你一早就猜到了吧？”
　　辛冷笑。
　　永生岛是个墓？
　　这简直难以置信！
　　但是，闻歌再一想，真的是难以置信吗？活着，死了，到底以何为界定？以阴曹考验者为例，进入阴曹后，魂魄脱离本体，他们其实已经不能被称作为人，而只能被称作为人魂。不过是皮囊未死，不足以称作死魂。
　　这样来说，人的皮囊，才是界定生死的关键。当魂魄彻底脱离人体，人体腐朽后，人就死了，成了魂魄。
　　永生岛上的岛民，都是魂魄，而非实体，所以，他们实际上已经死了。
　　不过居于某种设定，他们以为自己还活着。
　　闻歌忽然想到，那么被锁在棺木中的辛，是死了，还是活着？
　　不，辛当然还活着，否则他又怎么能跟着他一同回到阳世？
　　可如果辛是活着的，一个活人，有血有肉的活人，是如何在阴曹行动自如的？
　　这根本说不通。
　　“滔天者闻歌，你似乎很惊讶？”
　　闻歌定了定心神：“难免要惊讶的。”
　　“是吗？”
　　“阴曹为什么会为商人创造这样一方特殊空间？”
　　“是啊，为什么呢？滔天者闻歌，这一点，本尊无法回答。”
　　“你不知道？”
　　“如果本尊知道，地府知道，就不会要倚靠两位解决永生岛的问题了。事实上，地府拿永生岛很是无奈。”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是谁创造了永生岛？”
　　“本尊确实不知道，不过，阴曹始于殷商，永生岛始于殷商，永生岛是一片埋葬商人魂魄的墓地，可以想见，创造永生岛的，必然是殷商的某一个人。”
　　“那这个人，还真有本事。”
　　“滔天者闻歌，本尊既然坐在这里和你们对话，便不会说些无的放矢的言论。殷商是个什么样的年代，你知道吗？”
　　“什么？”
　　“殷商是个有神的世界，也是一个充满各种可能的时代。所以，本尊毫不意外，有人创造出阴曹，又在阴曹中创造出永生岛这样一片净土。殷商陨落了，商人走到了末路，有那么一个人，不愿意看到殷商陨落，便创造出阴曹，将商人留在这里。”
　　“……”
　　“怎么，觉得本尊讲的故事很离奇？”
　　“不，如果殷商真的是个有神的时代，那么一切都是可能发生的。”
　　“你能相信本尊的话，很好。”
　　“五号大人，那么，为什么非要辛来终结永生岛呢？”
　　“因为管理者们做不到。”
　　“为什么？”
　　“普度者有一把红色长刀，一把连管理者都畏惧的长刀，一把名叫斩仙的长刀。滔天者闻歌，你可知道，这把刀，曾经属于谁？拥有怎样的力量？”
　　闻歌摇头。
　　“普度者，你知道吗？”
　　“我只记得，这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刀。”
　　“本尊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把刀，但本尊知道，斩仙曾经是陆压道人的法器，后赠与昆仑玉虚宫元始天尊门下弟子，姜子牙。”
　　这真是一个大大意外的答案。姜子牙，终结殷商的关键人物，曾执一根无饵的鱼竿，钓上了西周的开国帝君。
　　闻歌怀疑的问管理者：“所以，能终结永生岛的，并不是辛这个人，而是他手里的这把斩仙刀？”
　　“当然是因为这把刀，这可是一把神器，斩仙刀下，连仙都斩得，何况是一方商人墓地？”
　　“怎么斩？”
　　“如何斩，唯有斩仙的拥有者才知道。滔天者闻歌，你应该觉得庆幸，普度者有一把斩仙刀，这样，他便能帮助你完成永生岛的任务，你们才能回归阴曹，进而回归阳世。”
　　“如果永生岛毁了，这里的人，会去哪里？”
　　“自然是该去哪里去哪里。”
　　“地府？”
　　管理者五号默而不语，闻歌只当他是默认。
　　然而辛却说：“商人去不了地府。”
　　“什么？”
　　“魂魄的存在，是有定数的。这些人，因为永生岛，而得以残存至今，然而永生岛一旦消失，他们也将一同消散。”
　　“怎么会？”
　　“殷商陨落，故土不存，他们已然忘却过往，也未有来路。死亡街上，他们一日又一日的追寻死意，或许便是渴望求得一场终结。阿歌，不用难过，有时候终结并不是痛苦，而是解脱。”
　　“是这样吗？他们失去了故土，那个创造永生岛的人，定然是不忍见他们痛苦，这才创造出永生这样一方如同桃花源的地方，商人在这里，得以获得永久的平静和安宁。”
　　“可是阿歌，这并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无尽的生命，没有带来生的喜悦，却只有无尽的困顿。”
　　“……”闻歌无法反驳，因为他见过永生岛岛民脸上生无可恋的漠然，也见过死亡街上岛民一次又一次的渴慕死亡的降临。
　　或许，终结，对于这座岛，和岛上的人，都是最好的结局。
　　“按照约定，本尊给了你们理由，作为交换，你们自当还本尊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