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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灯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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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长安街这么热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灰衣服的大胡子站在摊前,拿起两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边吃边从衣里取出两枚铜钱递给摊贩。
这时正有好几匹长鬃骏马拉着一对巨大的花灯向罗布坊走来,街两旁的百姓目光大都聚集在了那里,糖人车前哭闹的孩童见了大灯也止住了哭声,呆呆的望着高大的花灯和红鬃马,小嘴上沾着的口水滴在有些破旧的围兜上。
一旁的妇人将孩子抱了起来,随着赶马夫往前走,小孩发出咯咯的笑声,朝宝莲状的花灯挥舞着小手。
“客不知道?这几日圣人新接了位皇子回宫,听闻其最喜看灯,这啊,都是圣人为小皇子置办的,迎小皇子回宫呢。”
“小皇子?皇子从前可是生在北雁的?”
“哟,客问这,小老也不尽知啊。但听闻啊,圣人极宠爱这新皇子,许人唤他百里殿下呢。”
“百里..竟没赐皇家姓?”
“可不是没赐,是小皇子不愿要。”
“为何?”
“小老这也听皇城下的叫花传的,客随便听听就是了,听闻小皇子身世牵扯皇家秘辛,客还是莫再多问了。”
男人吃完包子,看了一眼远去的运灯队伍,转身钻进了一条小巷子,很快没了踪影。
“百里暮雪生的那崽子,果真被皇帝接回宫了?”
“回宗左,长安今日设灯宴,迎百里殿下回宫。”
“不改叫李时寅?”
“皇帝对暮雪有愧。”
男人闻言,系着带子的手突然停了一下。他抬起头看镜中的自己,眼里有一瞬的放空,随后又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也是,百里暮雪死了,皇帝对她的深情便全给了百里时寅。如今父子重逢更是宠溺最盛的时候,不随皇姓又能算什么。”
灰衣男子并不接他的话,默默为他理好了衣服,绕开百里暮雪的名字,淡声道:“听闻皇帝和百里殿下今夜都会去华望楼看灯,宗左可要去看看殿下?”
“看,当然要看。对了梧吉,准备一份薄礼,皇帝喜得皇子,我们身为皇子母家,应当祝贺。”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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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麟司
“公子,廊下风紧,回屋头等吧。”
青衣少年端直坐着,侧影在廊檐下,风吹过小塘,水光映着他的影子,摇摇晃晃的。院中的猫儿扑着闪动的影子,从浅塘处带上来的淤泥也被它蹭在了朱红的长椅上。
“喵~”
少年伸手将上蹿下跳的小家伙捞了过来,温柔的摸着毛茸茸的小团子。也不紧着应身后侍卫的声,只静静看着一处发呆。
静默半晌,少年突然站起身,朝塘中丢去一粒石子,响声不似寻常石子落水那般轻。直到方才那只白色小猫将一条半手掌大的物什叼过来才知,少年方才不声不响的一掷原是砸中了刚刚浮出水面的一瞬的鱼儿。
“狼性奸猾,即便不作大势,他们的鼻子也能嗅着味寻地方躲。便如那水中的鱼,它若在水中,释儿便去不得,得假借我之手,命中了鱼儿,它才能把鱼叼上来。”
“公子话中有话,这意思,属下却猜不透。”
少年拿着一截木条将碳火往小炉正中拢了拢,飞出来的碳灰掉到他的手背上烫出了一块红他也不在意。直到壶中沸水从盖边溢出,他才放下木条。用袖子包手捏住柄,将水浇在了面前的皮轴上。
“罗布坊传信,说百里戎因太思念外甥,九殿下前脚刚启程他后脚便追着来了长安,虽然身边只带了一个亲卫。却刚巧赶上了大理寺预备处死那几个乌蒙卫的时间。”
“如此..公子是怕平远王劫囚?”
“他大概是要劫的。”
“只凭他二人怕是劫不了,他在城中可是有内应?”
少年并不回答,只将皮轴翻过来又浇了一遍沸水,示意侍卫凑近看。
“周无良木,芳雪将之。”侍卫抬起头望向少年:“是辕伍密文。”
少年点点头,捡了木枝在地上草草画出一个棋盘,按字序勾画,几笔便圈出密文的实意。
“金胥卫统领林烨。”树枝轻轻在地上点了几下,少年久久不见舒展的眉头终于有了缓和:“百里戎的内应找到了。你去庆安坊找许迟,令他午时派兵围住罗布坊。若午时三刻仍未见我从康悦门出来,便令十二坊所有禁军出动,在护城河迎候平远王。”
“公子的伤还没好,又要单独行动吗?”
“嗯。”少年应了一声,将水壶搁回原处。继续说道:“平远王随行的那名亲卫,曾是御麟司的参事。他曾在司两年,对御麟司的了解或比你我还多。御麟司的人去罗布坊抓人,无异于在百里戎眼皮底下行事。况且百里戎向来不走险棋,他此次既是为乌蒙卫而来,长安城内便必定有他能用的人。在罗布坊生乱,实为下策。我方上任一月,他们还未曾有人见过我,我自去抓人,确是比与司卫一起来的稳妥些。”
说完,少年轻轻拍了拍尹绥的肩,琥珀色的眸中满是坚定。尹绥看着他的双眼,劝说的话只得咽回了肚。他拉起李长宴的胳膊,将几枚柳叶状的小刀片推进了少年银制的护腕里,然后将少年宽大的袖子拉了下来,遮住护腕。最后正了正他的衣襟,道:“公子定要小心行事!”
“好,你现在就去找许迟罢。”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