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人间事》熹贵妃

27、第二十七章 西瓜秧

　　“你要去地里面玩吗？”许大伟羞涩的问着晨风。昨晚爸爸又喝了不知多少的劣质酒，折腾了一个晚上，现在睡得正酣。他想带晨风出去玩耍一下。晨风因为被小星欺负和孤立，在学校已经没有任何小朋友愿意跟她玩耍，也因此老师们也都疏远她。晨风每次想跟爸妈倾诉的时候，他们总是忙个不停，没有时间理她，渐渐的，她也慢慢失去了倾诉的想法，索性忍受着这一切，尽量躲避着。许大伟的主动邀约，像是给这个孩子的心上也沐了一股春风，她本来荒芜的内心上，此刻似乎也如这片生机勃勃的大地一般，开始长出了绿色的希望。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许大伟第一次牵起了她的手，曾经无数次他想把这双小手从那么多拳头之下解救出来，可是他都懦弱了，后退了，现在，他牵着她的手。

　　“哎，你看这个跟旁边的不一样，它还盖着塑料薄膜呢。”

　　晨风顺着许大伟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果然在那还携带者水珠的塑料薄膜下，一个个被保护完好的西瓜秧正茁壮的成长着。

　　“你知道这是什么秧子吗？”两个孩子没有人见过西瓜秧，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以为世界上就只有花生、玉米这些他们见过的作物。

　　“不知道。”许大伟摇着头。“要不我去拔一棵给你好好看看。”

　　“嗯。”那属于孩子的好奇心，让他们此刻想要去探知那未知的世界。

　　许大伟见晨风如此想要，更是想要为晨风去拔出一棵，让她好好的看看。他的手很容易的就刺穿了那薄薄的薄膜，毫不费力气的便拔出来了一棵。

　　“给。”许大伟把那棵绿油油的秧子送到晨风的面前，晨风小心翼翼的接过来，那根上泥土也抖落掉了不少。

　　“你说这是什么秧子啊？”晨风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棵在她手心里的秧子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许大伟挠挠头。

　　“那你说它会结果子吗？像花生啊，玉米啊这种。”

　　“应该会吧。要不为什么种它。”

　　晨风点点头，觉得许大伟说的很有道理。她还是好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只是她光看它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有了，要不这样吧，我们多拔几颗，拿回家去养着，等到秋天了，自然就知道它是什么了。”

　　“你说的对啊，那我们多拔几颗吧。”

　　“嗯。”许大伟听见晨风夸自己，更加高兴，于是伸手将那薄薄的塑料布划开了一大道口子，两个人欢快的拔了五六株西瓜秧。

　　“这是谁家的野孩子，跑到这里祸害人。”两个孩子正拔的开心的时候，被这突然而来的吼叫吓到了。晨风顺势躲到了许大伟的身后，只是许大伟的手却已经在打颤，因为那站在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数学老师，许福堂。这个地方那个头脑比别人精明一步的人，正是这个有文化的人。

　　“李晨风。你这个没人管的野孩子，学习不好好学习，放假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祸害人祸害到你老师头上了。”许福堂一把将晨风从许大伟的身后拽了出来，上去就是一个大巴掌。

　　“说，这许大伟是不是也是你带坏的。你这没教养的野孩子，你爹妈违法只会生孩子，现在欠债成穷光蛋，好啊，他们生出来的竟是祸害啊。”墙倒众人推，李长青家被铲车铲房和罚款的事情是这十里八村的大事情。冯主任的确达到了宣传的作用，当天这新闻就被传遍了。直到现在，仍然被有心的人拿来说道。

　　“你才违法，你才是祸害，你才是穷光蛋！”晨风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跟自己的老师顶嘴了。但是那些话语真的是无比刺痛了这个孩子的自尊心。即使如此，在说出话的瞬间她也后悔了。

　　“好你个小兔崽子，长本事了，走回家找你爸妈去。”许福堂像拎着小鸡一样把晨风拎回了家。杨怡看见自己的闺女拔了人家的秧子，还跟人家老师顶嘴，一怒之下就是一顿毒打。不仅如此，她还按照市场价格赔付了许老师西瓜秧的钱，并一再的道歉这才了事。

　　晨风被打的屁股都清了，她却只能默默的流着眼泪，不敢哭出声来，那样，妈妈会更打自己的。她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打自己。奶奶打自己，同学们打自己，老师打自己，现在妈妈也要打自己。

　　“你怎么能对孩子下这么狠的手。”晚上李长青到家的时候，晨风终于觉得有了依靠，开始在爸爸的怀里小声哭泣了起来，爸爸从小到大没有打过自己，她可以哭了。

　　“还不是这孩子混蛋，拔了人家的西瓜秧。”杨怡是恨铁不成钢，她们家本来已经成了别人嘴里的笑话，她不能忍受自己的孩子被人家说成小偷，说成是不懂事的野孩子。

　　“你不都赔钱了么，孩子她懂什么，再说你下手也忒狠了，现在还青着呢。”杨怡被李长青说的也有点愧疚。是她那要强的自尊心驱使着她下了这样的狠手。

　　第二天小星又来找晨风一起上学了，晨风想到又要是一顿被打，怎么都不愿意去上学了。与其被别人打，还不如被妈妈打。晨风的这个行为更是激怒了杨怡，她是发誓要让几个孩子学习好，给她长脸的。这才这么小，她竟然不想去上学了。她笑脸送走了小星，关起门来，紧紧逼问着晨风。

　　“为什么不想去上学？”

　　晨风沉默，如此严肃的杨怡让她害怕，而且昨天的疼痛此刻仍然传达到自己的每根神经。

　　“说。”杨怡在努力压制着内心的火气，但是她的忍耐力在这劳苦的生活的折磨中，已经越来越弱，加上昨天的风波还未平息，今天就又给忙成陀螺的自己找不痛快，她对这个孩子感到无比的失望。

　　“为什么不去上学，为什么不去上学。”伴随着这两声恨铁不成钢的话语，她的巴掌再次落到了晨风的身上。

　　“妈，我错了，我说，我说。”她的身体真的再也无法承受这苦痛。

　　“妈，他们每天叫我上学，到学校他们就打我，老师嫌弃我学习不好，说我穷，也打我。妈，我不是不想上学，我是不想被打了。妈，怎么都打我。奶奶打我，同学打我，老师打我，你也打我。我疼。”此刻她终于不顾一切的嚎啕地哭泣着，这个孩子是真的疼。

　　杨怡听完这句话，瞬间怔住了，然后等到她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泪如泉涌，她一把将晨风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不是孩子错了，是她错了。她有多长时间没有关心过这个孩子了，因为几个小的孩子不能自理，她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小孩子和家务活上面。她被没完没了的活计和那张罚款单压得喘不过气，她仍然活在被婆婆的孤立里，她满心想的都是怎么让自己被人看得起，怎么把这个家过的更好。可是却完全忽略了这个孩子。

　　她以妈妈的身份找到了学校，找到了孩子，找到了老师。她发誓，不再让这个老大活在被忽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