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三度大鹅鸭

21、几个月前的少年们

　　四个大男孩加上两个小男孩在为他们的年关做准备。万亦身高不够被他哥甩了张抹布擦地板转，从客厅开始，爬来爬去的左擦一下右擦一下，也没指望他能弄干净。宋一诚拿着福字贴站在板凳上往上够，贴不上就在凳子上跳，江竹三一把将他抱下去，让他看好拿着抹布乱撞的小祖宗。阳台上的万方是发着誓给他父母保证，奈何他爸妈信不过他，吵吵嚷嚷的一家，谁承想万亦在屏幕前撒个娇就准了？

　　“好嘛好嘛，就他是你们的宝贝儿子！小的一定看护好皇子！”万方撇嘴道。

　　“少给我们贫，我跟你说，你们几个都过来，把你朋友都叫过来！！”万方妈看到小小屏幕前挤在一团的少年，担忧心发作“你们不能干违法事儿！不能作奸犯科！都得洁身自好！尤其你个小兔崽子！不要天天泡在网吧了！网吧网吧！我看你就是个王八！！还笑！真不知道随了哪个人不要脸！”

　　“诶诶诶，你说他们怎么还扯到我呢？真是！就这样吧，还有个新年快乐啊！”

　　万亦嘟嘟嘴：“妈妈！爸爸！啾！”软嘟嘟的嘴唇印在手机屏上。

　　“乖儿子！乖儿子！！再香一个！妈妈爱！”

　　“再见！”气得万方挂了视频，把手机往裤腿上擦了一遍又一遍，“亲什么亲？香什么香？！”

　　高道枫勾着他的肩膀占便宜：“来！乖儿子，香一个！！”

　　“亲你那位去吧！哼！！”

　　“大了呀，敢忤逆爸爸了啊，不孝啊不孝！！”顺势钻进江竹三怀里求安慰，实则利用局势不经意将他脖子亲了又亲，轻声道，“亲媳妇儿”

　　除夕那天吃完他们自己包的饺子后就把俩小孩赶到房间睡觉，江竹三打开房门和他们俩大眼瞪小眼了一阵，放下一大袋零食在床上。他们四个躺在沙发上超大液晶从贞子到僵尸一部部鬼片蓄势待发，猛男们扯着空调被，死命把脚往里面缩。片子是高道枫在街边卖光盘那收的，别人搁那买，他看着像是在进货，叠叠都是老片子，没删减。阵阵鬼哭狼嚎，注定是个不眠夜。

　　午饭还是宋一诚煮的，一个个猛男回味着昨天的心惊胆战，被宋一诚轻轻拍都被吓得失声大叫。

　　年初都给家里打了电话，有的接了谈天说地，鸡毛蒜皮的事都能说过半小时，有的没接，还是一阵嘟嘟声，压岁钱打得却及时。

　　过年之际，说什么伤感呐。

　　新的一年，新的生活，新的气象，新的…家。

　　江竹三躺在床上看着地上的高道枫。床是双人床够大，可高道枫死活不上来，在床边上打地铺。问他为什么不上来？都是男的。

　　他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你有企图，真不怕我把你生吞活剥了？让他去其他房间睡又扒在床脚不走。

　　高道枫睡姿极好，板板正正的，呼吸平稳雷打不动。窗外烟花绽放现在已是凌晨三点还没半点消退的意思。点点花火腾空散去，游荡于瞳孔与天际，再瞬间归于沉寂，一朵接一朵刺得夜空如同白昼。五彩的光透过玻璃窗，洒向偌大的房，江竹三面相窗户，投下的色彩不断变换，照亮又熄灭又照亮。

　　无缘无故眼泪便趟了下来。

　　高道枫养的橘猫蹭的跳在窗台，慢条斯理的在舔自己的爪子。舔完跳到床上，闭着眼睛，毛茸茸的小脑袋在江竹三的怀里蹭来蹭去，又伸着脖子去舔江竹三流下的泪，湿润的触感在粘在脸上，通过神经传递刺激大脑，江竹三抱着怀里的猫，暖烘烘的。

　　它叫橘子，许是吃的好，长得比寻常橘猫胖了一圈。前几天刚从寄养的店里抱回来，挑剔的很，只吃进口猫粮。第一次见它，脾气大不让摸，给它顺毛都呲牙咧嘴，爪子就要划过来，差点划伤江竹三的手。被高道枫抱到小黑屋说教了一会儿，出来见到江竹三就低头撒娇求摸。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可是只出色的猫，前途无量。

　　……

　　一寒假过去，江竹三都被养得胖了一点，扁平的小腹都积了层薄薄的脂肪，轻轻拍过去还有回声。他实在想不明白，高道枫吃得比他还多，身材却没走样。恨得牙痒痒，一口咬在他右臂的肌肉上，高道枫见那浅浅的口印鬼使神差舔了过去，羞得江竹三蒙着被子不出来。

　　高道枫拿着手机一顿拍，拍牙印，拍缩成一个球似的江竹三。

　　大清早万方顶着黑眼圈在客厅里叫苦连天，今天八点返校，逼得他通宵创造奇迹。

　　“你不是说不写的吗？怎么又写了？”姜逸磊幸灾乐祸道。

　　“可恨那褚姓老贼打电话给我妈了，就昨天，说如果见不到我的寒假作业就不让我再参加比赛了，恨呐，生生折了我的傲骨，我真的不想写的啊！！我都对天发誓不写作业的啊！！愧对列祖列宗啊！！！”

　　高道枫进入客厅问到：“怎么孙儿？做了啥对不起我的？”

　　“你们真不写？我给你们抄？”

　　姜逸磊：“可别，这对不起组织的事我可不做，是吧枫哥？”

　　“嗯？我？我可是副班长诶！得以身作则的，早写完了。你没写？记名字咯”

　　“我靠？你什么时候写的？”万方惊叹。

　　高道枫拍了拍他那已经耷拉下来的头：“我把我和竹的作业交给五班那个戴眼镜的写了，今天过去收就成。”

　　“卧槽？！”只听姜逸磊大叫一声接过万方递来的笔和作业，以他独创的字迹搭配上三空五跳的方法，创造又一个奇迹。

　　褚肃掂了掂手里那一摞作业，强大的心理战役就此打响。

　　“这重量不对啊？谁没写？自己给我站起来！！”

　　班里学生大多数低头沉默以抗，真正写完作业的昂着头四处看，深怕别人不知道。

　　战术沉默的几分钟里，已经有心理薄弱的人站了起来。

　　褚肃摇摇头，不打算就此作罢：“看来有些人是不想站起来了啊，那就认真写啊？自己站起来还好说话，让我一个个查出来的，给我把暑假作业抄十遍！”

　　此话一出，两三个又被击败，在褚肃强有力的注视下，慢吞吞站起来。

　　估摸着人数多了，褚肃抬了抬眼镜：“按理说就是新学期新气象，总有那么几个始终如一。放假那么长时间，补习都那么几天，相当于没有，作业呢也就几本，答案我都没给你们撕，抄一抄就好了，结果呢？能不能学点好的？尤其表扬一下啊，我们班的副班长，高道枫同学，暑假作业就写的很好嘛！！”

　　高道枫站起来，摆摆手：“诶，老褚生疏了，生疏了！低调！咱低调！！”

　　“一眼就能看出不是自己写的”褚肃补道。

　　“哈哈哈哈哈，卧槽？！”全班哄作一团。

　　“怎么…怎么会呢？”高道枫也跟着笑，“老褚你可真爱开玩笑！”

　　“开什么玩笑？封面名字写个高道枫，里面写的是，还被黑笔划了几道啊，叫什么丁旭？”

　　高道枫解释道：“褚哥你这就是有所不知了，我有一表弟啊，就叫丁旭，他这人没啥爱好，就喜欢在本子上写自己的名字。这里有一段伤心的过往，以前他家里穷，吃顿平常的饭都是种奢望，别人看不起他，给他取各种各样的外号，但他知道他的姓丁！生是丁家人死是丁家鬼，自己的尊严被如此践踏岂能就此作罢？这是拿着鞋跟儿拍他脸啊！！于是他开始在纸上写自己的名字，丁旭，丁旭！丁旭！！是尊严的起立，身心得到了解放，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他永远记住了自己的名字，丁旭！！”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吼道“听懂掌声！！”

　　雷鸣的掌声响起，隔壁五班的某人一个劲的打喷嚏，止都止不住。

　　“哦，原来如此，那我去问问隔壁班的丁旭？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别了吧，那小孩自小就自尊心重，别伤了他的小心脏。”

　　“我信你？！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不写作业的怎么想？不想写就抄后面答案呐，不想抄那也可以像高道枫那样让别人抄啊？空着干什么？传给你的下一代？拜托你们下一代要学也都改版了，作业题型也不一样了！！诶，不对，不能小瞧你们这些人的实力，冷不丁就造出个娃来，啧啧啧。”褚肃抱起那叠作业本，往后走，“行了啊，站起来的几个大神这几周的教室卫生都给我全包了，擦干净点，我不指望你们学习成绩拿旗子了，拿个卫生奖也是不错的。”

　　丁某人感觉今天不对劲，四班人一出来看到自己就笑个不停，一个两个就算了，一群的人呐指着自己笑，躲在班级里都隔着窗朝自己笑，真是不知所以然，难不成桃花运要来了？淦！那几个男的朝我笑什么笑？？！

　　班里新转来一个女生，长得还算标致，长头发扎成马尾，淡黄色的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晃荡，听说是艺术生，学美术的，姚北北。

　　万方对她面熟，原先高道枫老是带着人去基地里烤肉，在楼道里和她打过几次撞面，也玩得起来。

　　高道枫他们几个经常从老教学楼溜出校外逛街，买些东西从围墙那边递给住校的宋一诚，每天一个投喂小技巧，得亏他们眼尖没被抓住过。翘晚自习骑单车去看夜景，吹吹晚风，却每每都能踩到点回宿。

　　平平如常的校园生活如流水潺潺而过，抓不住，可他们是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也无需费尽气力挽留，他们心向朝阳迎着光，有无法用字句概括的光明未来。

　　少年的心不惧黑暗，光影永远背着身。

　　我说的……是那时的他们，几个月前的少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