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皇位》故随

44、心虚

　　作为一个接受现代教育的人，关凌虽然能够在关键时候摆出六皇子的架子，但是她的内心还是一直保留着一分理智，不能沉迷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和事本就与她无关，除了回去和性命，其余的事情她都不应该关心，不能在乎，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的内心住进了一些人。
　　“儿臣见过父皇，这几日昏昏沉沉在府中，竟不知父皇您生病了，也不知道母后她就这样先行一步了，父皇您要节哀，保重身体。”虽然从沈晋那里已经得知了皇后死亡的真相，也知道皇帝并不是因为皇后死了生病的，但是她只能说皇帝是因为皇后去世，悲伤过度而病的，这就是皇家连真话都不能说。
　　“平身，朕听说这几日你生病了，看来如今是好全了，那便去你母后的灵前进一分孝心吧，小六父皇平日里对你是最松懈的，你不要让父皇失望的是吗？”朱德玮已经被二皇子的刺杀心伤了，他选中的储君，一直培养的嫡子，居然能那么狠心弑君。
　　关凌低着头不敢去看皇帝的眼睛，因为现在床榻上躺着的人不像是一个皇帝，而是垂暮的父亲，但是她也不知道真正的朱玄祯去哪里了，她不是他的小六所以给不了他回应，也不敢去看那双已经浑浊不堪，却还有一丝清亮的眼睛，怕会令他失望。
　　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关凌的回答，朱德玮眼中的那抹亮暗淡下去了：“罢了，你去吧！”关凌转身逃一样的跑了。
　　“殿下怎么如此匆忙？”关凌跑出临华殿却觉得心慌，匆忙之中撞到了一人，那人抬手扶住要倒的关凌轻声问道。
　　关凌抬头望见了一汪黑潭之中，除了那双眼睛，那人的容貌也是上佳，只是常年饱经风霜，所以皮肤晒的黝黑，手上也有许多老茧，看样子应该是军中的人。对朱玄祯这么关心的军中的人，关凌只能想到一个。“没事，表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京城便进宫来复命了，本该昨日到京城的，路上遇见了五殿下，耽搁了一会儿，不曾想宫中居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殿下是刚从临华殿出来？”阮清风虽然被风沙磨砺的粗糙，在战场上让南溪闻风丧胆，但是在这唯一的亲人面前还是不免露出了一丝温柔。
　　“父皇病重，我从临华殿出来的时候看着精神不太好，表哥既然要复命还是快去，不然就见不到父皇了，了音大师他们已经入宫了，此时正在做法事，我先去过去了。”关凌已经恢复平静，镇定自若的打发走了阮清风。
　　本以为没有露出破绽，但是却早已引起怀疑了，关凌离开之后，阮清风望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直到法事上的钟声传来才惊醒。
　　朱玄祯的母妃阮清衣是阮家唯一的女儿，在进宫之前备受京城名流才子的追捧，家中兄长长辈也十分疼爱，所以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在阮清风出生之前她便同兄长，也就是阮清风的父亲打赌，最后赢了赌注便获得了替侄子取名的机会，一时兴起替侄子取了同辈的名字，被阮侯爷追着跑了好远，但是阮老将军说话算话，一咬牙就替自己儿子把妹妹取的名字上了族谱，此事还被京城中人嘲笑阮家老大粗不懂礼仪，后来这个名字却无形之中救了阮家，阮清风后来带着阮家军镇守边关，便再也没有人提起他这桩往事了，而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有很多人会想起当年风华绝代的阮妃。
　　朱德玮本来感觉疲倦，不想见任何人，最近事情太多，本来就已经超负荷的身体被透支的更加严重，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身体状况一日不一日了，怕是大限将至。本打算立二皇子为储君，如今只能换人了，但是这几个适龄的皇子换谁合适呢，还是立一个摄政大臣选择幼帝，嫡子已经没有了每一个皇子都要考虑，他更怕自己还没有选出合适的皇子就一命呜呼，那南国势必会大乱。
　　听见李海前来请示的那个名字，朱德玮恍惚之间好像听见了阮清衣一样，打破了他所有的平静，他一直觉得朱玄祯虽然是他和阮清衣的孩子，但是长的与她不太像，每次他都要仔细看看，有没有相似之处，或许内心的渴望太过于强盛，终于被他看出来下巴很像了。自己的孩子长的不像，但是阮清风这个侄子却同姑姑长的很像，连名字也很像，所以当初他才会留下这个孩子。
　　“臣阮清风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进殿阮清风就行了一个大礼，同三年前离开京城的时候一样恭敬，这三年在边疆的战绩没有让他骄傲，反而性格更加沉稳了，当年那个让阮老将军头疼的孩子长大了，也能撑起一边天了。
　　“平身，让朕好好看看你。”三年了，阮清风离开的三年，朱德玮都快忘记阮妃的长相了，如今看到面前的人，终又是想起了那个一直留在自己心中的人。“你同你姑姑越发的像了，若你不是。。。。。。当初那个敢往朕身上扔花盆的孩子终究也是长大了，李海传朕旨意，阮清风平定南溪有功，镇守边关三年，护百姓安危，特封为二品定威将军。”朱德玮强撑着与阮清风说了几句话，终还是体力不济，封赏完就让人退下了。
　　“恭喜阮将军。”能爬到高处的人，更多的时候是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当初阮家式微，李海却对他们从未有过任何不同，年幼的是时候阮清风还挺喜欢这个笑得一脸和蔼的李公公的，只是现在他长大了，能看出这笑容背后隐藏的是什么，便不再亲近，但也不愿得罪。
　　“多谢李公公平日里在陛下面前美言，否则清风也不会有今日。”不管是不是李海在皇帝面前替他说了话，表面上都要当他说过，然后对他一脸感激的样子，这便是为官。
　　皇后刚死，后宫之中气氛还比较肃穆，李海虽然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但是也不能无视宫规，笑得很开心，听见阮清风的话后，只是放松了绷着的一张脸，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柔和不至于拒人千里之外。“阮将军此话便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只是在陛下面前说了一些实话而已，能走到如今的地位还是靠的将军自己。陛下面前不能离人，老奴只能送将军到此处了，陛下准许将军先回府收拾之后再进宫。”
　　“既如此那公公请回，本官这就回府收拾之后再进宫。”阮清风也是一脸温和的目送走李海远去，等他离开之后自己再走，脸上神色却没有一点变化，直直的朝宫门走去，三年没有回府了，府中也没有一个亲人了，但是没什么可惜的，他会用自己的双手再创阮府曾经的辉煌。
　　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以前有一个皇妃有一个大将军，还有一个侯爷的阮府是多少人磕破头都想进去的地方，现在一个废物皇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将军早就让世人忘记这座残败的功勋世家了。
　　冬天其实早就随着深秋而来，只是人们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并没有发现而已，阮府建在皇宫一街之隔的长林街，以前多少人慕名而来，门前打扫街道的官府杂役也十分勤快，如今门口堆积的落叶只有偶尔有人来打扫了，还是看在六皇子的面上，至于阮清风带领的阮家军，大家都不看好，，觉得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迟早会死在战场了，就如同当年的阮老将军一样，所有人都觉得阮府不会接回他的主人了。
　　阮清风回府的时候就带了两个士兵，所以悄无声息的就回去了，阮府门口的青苔早已长起，台阶上面只有几处像是被人常走过的，所以没被青苔侵占。曾经大门常开的阮府现在也是大门紧闭，门上的朱红已经掉落了一些，裸露出大门原本的颜色。府中的大门也无人看守，敲了半天门都无人应答，最后他们还是翻墙而进去的，侧墙的这株树长额更加茂盛了，曾被阮清风无数次踏过的地方也长回去了。
　　“你这个小兔崽子下来，看老子不好好收拾你一顿，好好的大门不走，偏要翻这墙，长本事了啊。”阮夫人早逝，阮老将军又要出征又要在家管孩子，自然是管不住的，经常拿着一根棍子在墙下吹胡子瞪眼的对阮清风喊话。以前这里是阮清风的躲避之地，每次到了这里他爹就拿他没有办法，他也曾沾沾自喜过，但后来他知道他爹能上来的，只不过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也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而已，堂堂一个大将军，连敌人的城墙都能上，还上不了这小小的一个围墙吗。
　　阮清风现在可以关明正大的站在墙上，再也没有人提着棍子站在墙下要收拾他了，也没有缓缓赶来的老人为他求情，也没有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站在墙下说要接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