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8 月黑风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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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游仙好梦……”黑暗的世界突然被金光照亮。
一个人手持一把金光闪闪的伞，从天而降，还带来了漫天星子般的金色闪光。
“任它竹冷松寒。轩辕事，古今谈，风流河山。”出场念诗号是表明身份的一种方法。
海蟾尊在某些正式场合也这么干过。
但环境换成是目前这种“月黑风高弃尸地”，念诵诗号的来着哪怕一身金闪闪，金衣黄发持金伞，头顶上也有一行无形的只出现在观察者脑海思维中的标识文字：可疑的江湖人。
……
……半个时辰前。
地点，一处遍地尸骨的小山村。
在荒郊野外偶遇剑串大蝙蝠、半身染血的古怪少年，明知前方可能有危险，几经迟疑，宗成子的脚依然像是有自己意志一般，拐进了夜色下山豁后方的无名山村。
村落静悄悄，无人点灯。
这里血气越发浓厚，依稀星光下，能见到半敞开的房屋大门上沾染的粘稠液体。死尸基本都已变成骷髅，作案的怪物，之前被剑串走的那只大蝙蝠——嗜血者无疑了。
在如今的苦境，人命不值钱，武林的最底层的节奏当然是混乱与屠杀，只有具有一定自我约束力的修行者才会讲究因果与天命。秩序，也往往只出现在被这些势力所无形笼罩的地方。
“唉……”宗成子一手托着背上的绝尘，俯身去查看无名村庄中的一具具尸骨。
有缘遇见，救已无能，但至少还能处理一下后事。
人觉非常君就是在这个时候自天而降，出现在海蟾尊的眼前。
——在这人出现之前，三清道界与传闻中的仙门并无任何交集，“玄黄三乘”的名号也只是个传说，就像一直有传闻，在云海顶峰之深处，存有一条龙。
何况出现的人，后来自称“非常君”，也并未提及人觉之名。
可疑，荒郊野地突然出现这么一衣着与修为皆是不凡的人，出场就很可疑！
与诸位师弟不同，自修为有成之后，常年离开三清道界，在武林中来去的海蟾尊宗成子早已锻炼出针对各种突发事件的警觉心。
此时一见四周光线异常，他立刻放弃查看尸骨的行为，左手护住肩上靠着的绝尘，右手刹那化衔月金蟾为金绿长剑，赫然转身指向来人！
剑锋一旋，剑意凛然正气。
来人立刻止步，收起金色的伞盖。
同一时间。
“别冲动，非常兄不是坏人，唉呀，师兄……”宗成子身侧后方几丈之外也同时传来了听上去很着急，但语速其实不紧不慢的另一道熟悉声音。
伴随这道声音一同出现的，还有玉壶旋转的风声与清脆撞击声。
宗成子头也不用回，脑海里已经出现了这次带绝尘回归，途中紧急联络的对象——同属于玉清界刚刚接任领袖之一，隔壁瀛洲风藏府的府主，年纪轻轻已位列玉清三壶之一的风鬙寿岳悬壶子。
“……呵。”宗成子目光犀利，剑不离眼前神秘金衣人：拐带师弟罪名二，竟然让头一次出远门来神州游历的师弟不顾他所发出的禁令将人一同带来此地，有意接近罪名三。
可疑人物，实锤了！
由夜空降落在两人三丈外的流光一缕，散开后出现在宗成子身侧出声呼唤的，赫然是一名手持传承之物炼壶松拐、肩披墨绿纱氅的年轻道人。
这道人眉心两点莹绿道印，黑发束以铜色扇冠，五官俊秀，唯有嘴角微微抽搐，像是因为宗成子之反应，正在内心处扶额：‘师兄又在多疑了，做人还能不能有一点信任？’
风鬙寿岳悬壶子，三天前感应到道门秘法之召唤，确认来源者是自家师兄之后，立刻动身往荒漠方向而行。
然后，他就在这附近遇到了非常君。
“是途中发现奇怪的剑痕，疑似儒门那边通告出去的八佾灭门血案的凶手所使用。正好这位‘非常兄’也在追查这件事，中途遇上了。”
单手撑着炼壶松拐的小青年，表面冷静地唉声叹气，背后一只手死死握住宗成子提着剑的右手手腕，阻止自家师兄疑心病发作持器行凶：
“唉呀，事情就是这样……”
结果，宗成子就用空着的那只手，利用九鼎之玉给杜芳霖传递了紧急讯息。
……
接到传讯，杜芳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愣了一秒钟，立刻回神，抬头看向墨倾池。
墨倾池不再闲敲棋子，目光炯炯地对上了杜芳霖的双眼。
“……是朋友吗？”
圣司略微斟酌，语调缓慢，“离开德风古道，你也终于交到朋友了。”
他的徒弟生而知之，内心积压的事情有太多太多，最初年少也未能隐藏得很好。那正是杜芳霖虽跟随凤儒学艺，却始终不能被列入昊正五道门墙的原因所在。
只有法儒首徒云忘归，那种不问出身也从不追问因果的洒脱性情，才会不介意身边友人之种种，态度始终如一，从不曾有过远离。
那些曾经因各种顾忌而试图远离的人中，甚至也包括墨倾池自己。
……杜芳霖没啥感觉。
他倒是想敲敲棋子，理顺一下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完蛋，人觉非常君那个老狗币找过来了，宗成子药丸药丸——
在杜芳霖记忆里是这样的。
导致遂无端失踪的八佾灭门事件只是一个开端，其实是在武林中有人利用和遂无端剑法类似的招式到处杀人，有意要嫁祸给他。
一方面，幕后之人可能是有意转移儒门对三教圣剑失窃的追查，企图用这种方式让所有人认为遂无端有问题，那么曾是遂无端父母的三教圣剑看守者自然是问题更大，失窃元凶不言而喻。另一方面，遂无端的血脉以及能力确实出众，幕后人也想借此机会逼他离开儒门庇护，得到这份助力。
那个“幕后之人”，如果他没有记错，就是人觉非常君！
九鼎在西武林做的事情，与非常君的谋划本来没有关系。所以宗成子遇到非常君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因为那闯入巫教密室的神秘持剑人。
杜芳霖原本就在想，遂无端失踪不过才几年，后来由其在石壁上留下的剑痕而发展出的单锋剑派应该还没有这么早出现……巫教地下毁掉石碑的那个人，所用的剑法看起来像极了出自遂无端的“单锋”，到底来自何处。
现在见到宗成子传来“像极了非常君之人”这份讯息，他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想法。
能传下单锋的人，未必是遂无端。
……也有可能，是武林中四处杀人的真正凶手，也是被幕后之人，非常君所驱使的那个人。
那么，只要闯入巫教地下的神秘人在外面动过剑，一直暗中观察的人觉非常君一定会发现武林中多了这么一个模仿者，找上门来顺理成章。
遇到宗成子很正常，不用太大惊小怪，莫惊慌……掀桌啦！
冰冰凉凉的山河砚藏在袖子里，让人思维保持着冷静，不至于被前世的回忆与情感牵着鼻子走……杜芳霖深深吸口气。
墨倾池：？
圣司突然发现自己徒弟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莫名的感情。
墨倾池：……你这感情来得不对劲！
杜芳霖：“师尊，有兴趣一起春个游吗？”
墨倾池：“……现在是秋季。你若是想要去游玩，吾倒是知道这附近有处风景秀丽的红枫林……”
杜芳霖：“那我开门见山。”一个人去面对非常君太危险了，玄黄三乘的名号不是白给的，他这才练了一百来年的小身板八成打不过这个BOSS……那怎么办？
“我这里有一份与遂无端有关的线索。”
试试用影帝来打败影帝，墨总，约啊~
杜芳霖问：“来吗？”
……杜芳霖对墨倾池丢出特攻“单锋剑线索”，判定有效。
墨倾池：“嗯？”
他心动了！
……
月黑风高，宗成子已经等不急朋友的到来。
他确认过这处村庄留下的剑痕，确实与巫教地下石碑上的几乎相同，直接就将绝尘丢给了师弟悬壶子带回道门，横眉直竖地拉上自称“同为调查事件而来”的非常君，沿着记忆里擦肩而过的持剑少年前进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九鼎之玉足够给同伴指引方向，宗成子不怕杜芳霖有多墨迹，倒是生怕自己一时疏忽，放跑了作恶的人。
……
……日升日落。
……杜芳霖脚都要跑废了。
……
又是一日，月黑风高。
由山豁往西追了好几百里，突然急转往南。
苦境之南，一片荒芜，在这个时期毒障水泽遍布全境，民不聊生。
一次天灾，或是一场人祸，就能让方圆百里再无生机……隐世的道门独善其身，佛门倒是有超度之怜悯，可惜超度，只能拯救亡魂。
为了生存，或者是在看似永无止境的绝望中寻找出路，在这片荒芜之地渐渐开始兴起一种宗教。
“权能天上多，归航九界光明路；救赎人间少，不畏三生途”！
神秘的少年人第二日利用升起的阳光弄死剑上的大蝙蝠之后，一路疾行的脚步就直接闯入了苦境以南的这片荒芜地带。
这里，死亡的气息，相当浓厚。
……黑暗再度来临。
漆黑无光的山洞中，几十具还新鲜着的尸体摆放成一个特殊的图案，血液流入前方浅沟中，已渐渐在凝固发黑。
还有几具无头的尸体连同一些残破的刀剑，横七竖八倒在洞口外。
风瑟瑟，吹荡云层月晕。
少年手里又多了一柄剑。他身上换了一件外衣披，浅蓝黑边，像是道门的衣衫，只不过衣襟以下被利刃削得参差不齐，依旧浸满血迹。
此时，神秘的持剑少年一人独立在山洞口，背后就是尸体，脚下踏着残破的兵器。他慢慢抬头，眼白布满血色，空洞无神的瞳孔中只倒映了四周之黑暗，看得对面挡在数名属下身前，正以意识能力干扰对手出剑的矮小黑衣人心中一寒！
“……你见过红尘吗？”
神秘少年慢慢沙哑开口，他的舌尖似乎为维持神智而咬破的伤口，正流出鲜血。
一阵风正萦绕着自他身边吹过……
一种无形的力量，正慢慢弥散在空气中。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28 月黑风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