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京都梦华录》楠昱

14、殊途

　　禁门之变后。新选组更加收到上面的信任。平助要到江户招募新队士，顺便帮我回老家看看。事情，似乎都向好的方面发展了。
　　而一个人的到来，将新选组表面的祥和打破――
　　伊东甲子太郎。江户伊东道场的场主。被引为新选组的参谋。
　　伊东先生到来的晚上。我端了烫好的酒来替换空具。
　　刚推开纸门，一道陌生的目光就落在了身上。
　　像一条剧毒的蛇攀附在脖子上吐着蛇信子，有种阴冷潮湿的粘腻感。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妙。
　　短短几秒，一些破碎的场景一闪而过。
　　匆忙收拾了地上的空瓶，我低着头走了出来，不曾注意到缠绕在指尖的黑气。站在庭院里，我看着空空的酒瓶，残留的酒气在鼻尖萦绕，慢慢将心头不安的情绪平息。
　　“喂，你。”身后有些妖媚的声音响起――
　　猛地回头，长相阴柔的男子用上挑的狐狸眼，正阴险地看着我，“你，不是队士吧。”
　　伊东先生。
　　“我……”我摇着头，随着这个人的步步紧逼，慢慢后退。
　　“你到底是新选组的什么人？”他勾起的笑容，在天气转暖的夏日，硬生生让我打了个冷战。
　　纸门被人粗鲁地拉开，寒芒一闪，只能感到一阵凌利的气流……
　　然而……男人避开了。
　　挥刀的人是……冲田先生。加贺清光的刀锋上……一朵盛放的芙蓉花安稳地倚在上面。
　　“新选组都是男人没有娇花。”冲田先生危险地眯着眼，“这里我就借花献佛了吧……”
　　男人只是淡定地拿起花，“真香……不过……冲田先生对花真是粗鲁呢……”
　　冲田先生不置可否的微笑着。使眼色让我离开……
　　奔跑着的同时，我不由心惊：这就是伊东先生……拥有毒蛇一样敏锐的洞察力……
　　但我没想到的是，他的到来，所伤害的的不是我，而是……
　　山南先生。
　　商量新的屯所地址的会议上，两人起了分歧。而伊东先生句句不离山南先生的左手，引起了大家的不满，然而……山南先生只是落寞地笑着，笑着。
　　这是事后我听永仓先生说的。
　　我回忆起是山南先生离开时的喃喃自语：
　　“有一位高明的参谋加入了……我这个总长也可以卸任了……”
　　伊东先生让山南先生感觉到了，自己在新选组的作用在一点点的减少。
　　他不想成为新选组的累赘。
　　“可恶……”土方先生倚在柱子边，低低地咒骂着。
　　自受伤后，山南先生就越发孤僻暴躁，队士也对他敬而远之。
　　一颗无法被治愈的心，会变成什么样呢。
　　我的心惴惴不安。
　　是夜。
　　月色妖异，像是早就知晓了今夜的不安逸。
　　纸门外有人走动？我有些担心地起身查看――
　　山南先生？
　　山南先生很奇怪，步伐缓慢而坚定，像是赴死，又像是赶往一场庄严的仪式。
　　还好没脱衣服，我暗自庆幸。悄悄跟了上去。
　　没有注意到阴暗的角落，白色的狐狸眯着眼吞噬着一缕蠢蠢欲动的黑气。
　　七拐八转，走进了一间房子。
　　布满灰尘，破旧，阴暗。
　　没有人的气息。
　　而山南先生的身影已经寻觅不到了。
　　在一间打开的房间里，整齐的实验桌上，放着一瓶药剂。
　　鲜红的色泽，说不出的诡异，像是一辈子无法逃脱的梦魇。
　　一瞬间很多记忆碎片疯拥而至，脑袋胀痛，然而我依旧死死地看着那个东西。
　　直觉告诉我，它会毁了……很多我珍惜的东西。
　　“出乎意料呢……没想到会被你发现呢雪村君。”耳边传来一如既往温和的声音。
　　“山南先生……”我猛地和他拉开距离。他的温和让我不安，感觉山雨欲来。
　　“进来吧。”他拉开纸门，“你对这个很在意吗。”
　　“那个……”我咽了口唾沫，“这是？”
　　山南先生走上前，拿起药剂细细把玩：“变若水，据说是西洋的东西。被一个叫雪村钢道的让带到新选组的实验场所，进行研究。这种药可以增强腕力，让人有惊人的治愈能力。”
　　他止住手上的动作，“只是……他的副作用……你也见过了……失去理智，变成嗜血的怪物。”
　　我止不住浑身颤抖……京都的第一夜，白色的癫狂怪物，疯狂舔舐尸体上的血液……
　　“这是我自己改良的”山南先生自顾自说着，眼中有种焚烧一切的极端情感，“如果成功的话……我就可以……”
　　他看着自己的左臂。
　　“不行！”我揪着他的袖子，大声地制止，“太危险了！山南先生！”
　　他冲我笑了笑，神情哀伤：“对不起，雪村君。我必须尝试……只有这样……”
　　我情急之下抓住他的手腕，“这样子什么的，……山南先生是被新选组的大家爱着的啊！山南先生不需要这样……这样……”
　　山南先生有些无奈地看着我，像是推开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轻轻和我拉开距离：“雪村君……作为一个剑客，一个山南敬助，的确不用……但是，作为新选组总长，我必须这么做。”
　　眼泪，猝不及防滴在了地上，碎裂
　　山南先生突然柔和笑了起来，厚实的手在我的头上轻轻抚摸着：“谢谢你，雪村君。”
　　说完，他潇洒地仰头喝下。
　　世界似乎有了一瞬间的静止，随后山南先生痛苦不堪地跪下――
　　“退下……雪村……”那像是挤压出的声音断断续续。
　　“……山南先生？”有过一瞬间的犹豫，但我还是搭上了他的肩膀……
　　墨绿的长发瞬间变白……山南先生，用那双非人的猩红眼眸看着我，尽是疯狂的色彩。
　　有力的左手，毫不犹豫地掐住脖子。山南先生死死盯着我――像是细细品位我的挣扎表情一般……
　　“山……南……先生……”我艰难地出声，“山南……先生……”
　　他的指甲掐在了肉里。鲜血流在了他的手上。
　　在他眼中的我，棕色的眼睛逐渐变为金色――
　　“山南先生……”我感觉自己的视线逐渐模糊了。
　　“啊！”突然手一松。我看见山南先生捂着自己的嘴，尽量拉开和我的距离，“对不起……雪村……好像……失败了……”
　　他眯着血色的眼睛，对我无力地笑了笑：
　　“杀了我吧。”
　　“不要！”我摇着头，，金色的眸子没有消失，然而山南先生没时间注意这一点。
　　他的眼中清澈之处在逐渐被疯狂吞噬……
　　这一次，他拔出腰间的刀，毫不犹豫地冲我砍来――
　　“雪村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山崎先生挥刀挡下了这一击。
　　新选组的干部们随后蜂拥而至。
　　让他们更为惊讶的，不是发狂的山南先生。而是睁着一双非人的金瞳，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的我。
　　“……”我大脑一片空白。
　　土方先生让山崎先生把我带到他的房间。临走前，我看见山南先生已经被制服，倒在地上艰难喘息。
　　山南先生……坚持住！我暗暗对他说。
　　山崎先生一路绷着脸没说话，我眼中的颜色也恢复正常了。到了土方先生的门前，他突然转过身，手上是池田屋的时候，给他包扎的那块巾帕。
　　血迹被洗的一干二净。
　　他脸上浮起一抹红，伸手去擦拭我脖子上残留的血迹。犹豫的手指惴惴不安，第一次被他触碰的地方的温度上升――
　　像是耳语一样，他这么说：“新选组会相信你的，我也是。”
　　随后他小跑离开，夜行衣融入夜色之中――他必须看住伊东先生。
　　今天是危险期――土方先生这么说。
　　随后，我和土方先生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看来……山南先生都和你说了啊……”土方先生的五官在夜里看不清楚。
　　“唰”的一声，刀锋直指我的咽喉，“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惊人的治愈力，难道……”
　　“这是我天生的。”我的身体止不住颤抖着，但还是坚定地抬头看着这个男人，“父亲让我一直隐瞒着，说是防止惹祸上身。”
　　“……”有一瞬间时间似乎静止了，随后这个人收起刀，背对着我，“如果你要做出什么的话，记住，我们不会犹豫的。”
　　“……恩。”我放松了身体，忍不住松了口气。
　　“这件事，不能让伊东先生知道。”土方先生如此喃喃道。
　　随后几日，新选组硬是把屯所搬到了西本愿寺。
　　山南先生活了下来，并且治好了左手。只是不能在阳光下活动了……应本人要求，对外宣称山南先生已经死亡。
　　山南先生堕入黑暗中，注视着在阳光下新选组的大家。伊东先生和新选组的大家在阳光下，然而……
　　所谓……同道，殊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