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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首次提点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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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锦离一贯追求简洁与高效,会议很快进入了尾声。
上官云槐上前,熟练地接过了迎来送往的活儿,游刃有余地与其他人互相恭维一二,又约好了下次聚餐的时间,才抽身回转。
他出身军政世家,将来也有意从政,因此,更热衷于人事交际,也对类似的差事甘之如饴。
锦离十分自觉地让到了一旁,给他留出了足够的发挥空间,自己则在将桌上的文件归整好后,事不关己地观望了起来,等有人和自己道别,才敷衍性地回应一句了事。
与上官云槐相反,他更偏好将精力用在自身知识面的拓展上,独立、自我、冷漠、懒于社交,说话做事向来目的明确,从不浪费时间去关注不在乎的人和事。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模糊了少年绝色的容颜,他双手环胸,整个人慵懒地靠在真皮椅上,徐徐看来,一双狭长的凤眸犹如深潭,竟带出了几分跌宕的魔性。
上官云槐一晃神,惊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说实话,两人虽已相交多年,可自己每次见到锦离,还总会被他的容貌弄得有些怔愣,震惊于这世上怎能有人长成这样,就不怕天怒人怨吗?
“云槐?”锦离见他许久没有出声,屈指敲了敲桌面,俊颜含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是提醒他谈正事。
今天开会前,这人亲自登门,一脸神神秘秘地说会后有事和他讲,现在却摆出了一副花痴像算怎么回事?恶不恶心?
想到这,不由地冷倪了某人一眼,示意他“没事就滚”。
“嘟、嘟、嘟”的声响惊醒了上官云槐,他摸了摸鼻子,十分脸厚地揭过了自己那丢人的一幕,万分自然地拉开一把椅子,在锦离身边坐了下来,向他打听起了近来的传闻。
同一个圈子,哪有什么秘密可言?
尤其是这么劲爆的消息,更是一出现就成为了整个上流社会最热门的谈资。
上官云槐侧过身子,猛地将头凑近,一脸贱兮兮的打趣道:“锦离,近日圈内有传言说慕家抱错了孩子,悉心教养了十六年的慕锦笙不是慕家血脉,如今,另一个孩子找上门了?”
因着他的动作,两人未免挨的太近了些,上官云槐身上男士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锦离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身子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缩,与对方拉远了距离。
要不是这人擅长的方向能与他形成完美互补,是他工作上的得力助手,以他的洁癖程度,早就动手了。
“想看你变脸可真难呐!”上官云槐皮了一下,见锦离没多大反应,无趣地撇了撇嘴,但也不敢再作妖了,免得一不小心惹恼了对方挨揍。
锦离不置可否,他一直觉得遇事就慌乱地大喊大叫,既愚蠢又聒噪,毫无用处还惹人心烦,反正他做不出那种姿态。
上官云槐耸耸肩,眼珠子一转,决定转移话题,唇角勾出了一抹隐秘的弧度,似是暗笑,继续八卦道:“呐,锦离,我刚刚说的那个传言是真的吗?真搞了一出偷龙转凤?”
“嗯。”锦离也没瞒他,直接承认了。理智分析,慕家既然放任“换子”的流言传遍了整个圈子,那么,这则流言的可信度必定极高,十有八九确有其事。
“呃,真的,竟是真的?”上官云槐喃喃道,一时被惊地目瞪口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慕氏身为一流世家,饱经风霜雨雪,屹立百年而不倒,何等的显赫,却还是发生了这种狗血事件,简直匪夷所思,就算是证据摆在他眼前,他仍免不了将信将疑。
对于他这种反应,锦离习以为常。
他安静地坐在一旁,态度坦荡,并不费心,也同样并不在意,整个人仿佛始终游离在外,自有一番疏离矜贵、冷淡漠然的从容,足见他心中清明。
突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是佣人在提醒他用餐时间到了。
两人一起下楼,上官云槐顺势提出了告辞。
“还站在那干嘛?快过来吃饭。”老爷子坐在主位上,被身边的老伴拍了拍手臂,在她的提醒下,看了一眼倚在门口的锦离,神色软化了几分,朝他招手道。
“好的。”锦离轻声道,礼貌地回以一笑后,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听着两位老人聊起了家长里短,偶尔搭个话,亲近与疏离都保持在一个很好的分寸间,没有丝毫不耐烦。
他虽不喜应酬,对于别人的关心给不出同等的回应,但最基本的社交礼仪还是会遵守的,不至于轻贱了对方的情谊。
这一世,祖父母一手教养他长大,他一向极有主见,对于长辈,虽绝不会退让到原则以外,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还是乐意顺着的。比如暂忍洁癖、陪着聊天、照拂堂弟。
不一会儿,楼梯上又走下来一个少年,刻意加重的脚步声让坐在餐桌前的人都抬头看了过来。
锦时顿时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连忙按照管家教导的规矩,微微躬身向两位长辈和锦离问好:“祖父、祖母午安,堂兄午安。”
老爷子年事已高,一生跌宕起伏,阅人无数,自是看出了锦时的那点小心思,不免有些哭笑不得,同时也从心底里多了几分慰藉,为他身上不加掩饰的少年意气。
老爷子让锦时坐下,转头对锦离笑骂道:“这臭小子,总算是想开些了。”语气中难掩放松。
他想了想,又状似无意道:“我知你生性淡漠,不在意旁人的死活,更从不渡自寻死路之人,可锦时毕竟是你堂弟,我观他性情敏感多思又颇为倔强别扭,唯恐他将来误入歧途,祖父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拉他一把。”
这话,明显是故意说给两人听的。
锦时闻言,脸涨地通红,羞窘地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将自己整个儿埋进去,依旧强撑着郑重地向老爷子道了谢:“幸得祖父劝诫,这段时间,小子劳您费心了。”
老爷子大气地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无妨,以后跟着你堂兄好好学便是。”
锦离则看着这祖孙和谐的画面,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想来,任谁三番五次地被提醒即将接手个大麻烦,心情恐怕都不会太舒畅。
但,愿赌服输,他会信守承诺。
旁边,老夫人注意到了他的低气压,扯了扯老伴的衣袖,示意他收敛一点,别太得意忘形了,以免招来锦离的报复,又一次在众人面前丢脸。
锦离在他们身边长大,他们老两口深知他秉性,这就是个性情强势,听不进别人话的家伙,但凡有不顺意,哪怕是亲近之人,他也会想方设法回敬一二。
老爷子讪讪,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赶紧调整了下面部表情,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语气自然地吩咐佣人上菜。
今日的菜品是中餐,并不十分奢侈,反倒更偏向家常,如东坡肉、狮子头、酸菜鱼、宫保鸡丁、龙井虾仁、麻婆豆腐、凉拌藕片、白灼生菜、西红柿蛋花汤。
只是,这些菜全出自大厨之手,食材选择、烹调方法都非常考究,也因此才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它们的最佳风味。
一场令人愉快的用餐很快结束了。锦离放下筷子,拿过一条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动作清而雅,一举一动皆是矜贵。
“一会儿和我去书房。”就在锦时看的入神的时候,他的耳畔落下了一道不轻不重的嗓音,冷淡而清冽,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蓦地回神,抬头就撞上了锦离看过来的目光。少年有一双极为惊艳的凤眸,眼尾微微上挑,透出了几分潋滟,硬生生被他一身的冰雪气压了下去,多了些疏月朗星般的冷然感。
两位长辈见状,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装修雅致的书房,锦时坐在沙发上,无端地紧张了起来,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明明一身的优雅雍容,偏偏只要和他同处一个空间,就会有一种无声的压迫蔓延。
锦离与他对坐,既然这场谈话的目的,两人都已心知肚明,他干脆直言道:“念及你是慕家血脉,我本只想照拂一二,后来,与老爷子打赌输了,才接过了教育你的责任。”
“便是如此,我也对老爷子明说过,良言难劝该死鬼,若你告诫听不进去,劝解全无作用,几次三番给你机会,你却始终怨愤难消,不愿意走出来,我将有权放弃。”
锦时隐晦地撇了撇嘴,暗自腹诽,幸好自己从不是个性情偏激固执的人,尚且听得进去劝,所以哪怕一时激愤,得了亲人回护后,也消减淡化了许多。
锦离瞧见了他的小动作,却没有丝毫理会,他继续道:“你和锦笙的抱错是一个意外,幸运的是你们都不曾被亏待。或许,你觉得我这话有失公允,因为无论从哪里看,你都是吃亏的一方,但人生本就如此。”
“怨天尤人无法问题。你流落在外多年,被普通人家抚养长大,难免被人指摘、轻视,我一直相信,学习是最有效的提升自身的方式,刚才,几位老师已经将你的课表发给了我,我会监督你一丝不苟地落实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