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曼哈顿》段语雨

22、第 22 章

　　清晰时的第一感觉就是疼，头疼，身子疼，腰间和手更是火辣辣疼的厉害。予湖真想谁给自己一巴掌把打晕过去才好。

　　但人生不如意者事有□□，这么变态的要求当然没人会满足她。睁开眼睛没想到竟是顾万雄那张看腻了的脸。他怎么就醒了，看起来还好好的，这下好了，被救的没事，救人的倒躺病床上了，还疼得呲牙咧嘴的。这黑白颠倒的世道。

　　“哪里疼吗？”顾万雄一脸的阴沉，对着予湖语气还算好。

　　“哪里都疼……”予湖皱眉，说话间直倒吸冷气。

　　“药还没有运过来吗？”顾万雄转身，语气平静，脸色更加阴沉难看。

　　“就在路上，一小时就到。”四周的人大气也不敢出，最后还是欧阳站出来打破这沉静。

　　予湖一见这情形，再疼也只得忍着，怕连欧阳也得受连累。

　　“吃点粥先。”顾万雄接过管家递过来的碗，看他那架势，再看看自己包扎的粽子似的双手，他大老板别想亲

　　力亲为吧，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予湖本来就没啥胃口，这下更加难以下咽。

　　“我不饿，不想吃。”

　　“从早到现在，还不饿，你当自己神仙。”顾万雄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几下后还不忘试了下温度才送到她嘴边。看看地下站着的那一溜神色各异的人，予湖彻底没了胃口。

　　顾万雄仍伸着勺子在那，脸色表情阴晴不定。本着普度众生的信念，予湖不得已接了那口粥,口里的还没咽下，第二勺又至。予湖赶紧咽下第一口：

　　“你慢点，我吃。”吞了第二口，她看着他：“我已经没事了，就让他们先下去？”

　　顾万雄没说话，慢慢的喂了她大半碗后，微微扭头看了欧阳一眼：等药来了，马上送过来。

　　“是。”

　　终于清净，没有黑乎乎一片人了。予湖看着那比机器还准时送达的勺子，苦着脸：“真的吃不下了。”

　　“吃完这一勺。”顾万雄也不勉强，那声音听起来还格外的温柔，看来救命恩人的待遇果然不一样。

　　“我再睡会，你也去休息下吧。”予湖还真不适应他的柔情。

　　“药快到了，那是刚刚研发出来的全世界最好的创伤药，还没投入市场，涂上后，你就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那我不是世界上第一个用的。”予湖强笑。

　　“那样的第一，我不要你要。”顾万雄突然伸手把予湖拥进怀里,“那样的第一，我今后都不会给你带来，即使第一，我只希望你是第一快乐，第一幸福，第一美好……。”

　　予湖不知道，那样的一个人，竟也会这样的甜言蜜语。

　　“我不要你再受伤害，为了我，也不可以。”顾万雄把她抱的很紧很紧，仿佛要嵌到骨子里去。那样的拥抱，不久前另一个人也给过她。那样的痛，予湖现在还记得，而今，那个怀抱，是否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她。

　　“你弄疼我了。”予湖微微挣扎，挣脱了他的怀抱。

　　顾万雄没说话，盯着予湖看了半响，一脸的面无表情，那双黑曜石般的眼却仿佛要看到予湖心里去。没来由的，予湖只觉一阵莫名的心虚，明明没做什么坏事，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无法承受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眸，在那样的目光下，谁也无所遁形，予湖不喜欢那种感觉，非常非常不喜欢。

　　“先生。”轻轻的叩门声后，欧阳的出现，总算打破这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氛围。

　　顾万雄微微一抬眸，欧阳没有说话，头微微的低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顾万雄站起身来，径直走了出去，欧阳没有出生，静静的跟在后面除了房间。

　　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交谈，眼神举止都很平常，不知为何，予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说不上为什么，她总觉得应该出了什么事了，很严重的事。

　　门口传来声响，予湖寻声望去，出现的是一个一身白袍的陌生女医生的身影，手上托着一个黑色的玻璃瓶，小小的，说不出的精致好看。而她身后，除了一个捧着绷带药水等物的看护外，再无他人。

　　“扶小姐，我叫蕾贝卡，这段时间负责照看你，我现在先上帮你上药。”见予湖微微点头后，她开始拆其手上的绷带，予湖实在不想看自己那双血肉模糊的手，轻轻的闭上眼睛，朦胧间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只觉整个房间一片黑暗，予湖摸索着打开床头的台灯，一秒不到敲门声响起，予湖坐直身子，说了声”请进“。

　　没想到进来的竟是欧阳。

　　“醒了，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先用餐吧。”

　　“好。”经他这么一说，予湖感觉确实有点饿了。

　　“我去叫他们送进来。”欧阳转身往外走。

　　“不用了，去餐厅吃好了，我都躺了一整天了。”予湖说着就起身准备下床，欧阳见了，一个跨步上前，轻轻托着予湖的手臂。予湖抬头，微微望了欧阳一眼：“我自己来就成。”

　　看不到欧阳的表情，但予湖能感觉到他伸着的手臂明显的一僵，刹那间两人谁也没说话，予湖正不知如何结束这尴尬时，欧阳开了口，一贯平和稳重的语调：“这是先生的吩咐，要我务必照顾好小姐。”

　　听到“小姐”二字时，予湖身形一顿，她抬头，黑白分明的眸子就这样直直的望进欧阳的眼：”我不是你家小姐，你可以叫我予湖，或扶小姐。“予湖又想起两人第一次的见面，那么愉快的谈话，予湖难以忘记。顾万雄带走她太多的东西，他左右着她的爱情，在友情上，她不愿意，也绝不允许自己再受他的影响和控制。

　　看着那清澈明亮恍若暗夜星辰的眼，欧阳没有回避，他看着她，良久低低的道：“好，予湖。”

　　晚餐很丰富，中餐，西餐都有，看着那一大堆东西，予湖明明很饿，却只觉得一阵阵发腻。

　　“怎么了，伤口疼还是菜不对胃口？”坐餐桌旁照料着的欧阳看她吃起来意兴阑珊的样，不禁发问。

　　“看着就腻。”予湖没精打采的。

　　“腻？”欧阳皱眉，那样子竟有了顾万雄的感觉，看来两个人呆一起久了，无形之中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那吃点清淡的，我给你盛点粥怎么样？”

　　予湖摇头，看着桌上不下一只手的各式粥样，觉得有点对不住辛辛苦苦工作的厨师。

　　“那……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予湖皱眉，觉得自己也够难缠的，“算了，不吃了，我们出去走走。”

　　“寿司怎么样？”欧阳没动，看着她道。

　　“寿司？”予湖眉头锁得更紧，“这会哪去找做寿司的材料啊。”

　　“你只说吃不吃，其他的就不用管了。”欧阳没理会她的疑问。

　　“吃。”

　　“等着。”丢下这么一句话，欧阳就没见了影子。予湖本来还以为他是吩咐厨子去了的，谁知大半个钟也没个人影。随便问了个仆人，回答竟是厨房。

　　予湖来到厨房时，看到的已是半成品的寿司了。予湖不奇怪他会做寿司，只是异常震惊于他那专业熟练的手法。大学有段时间全宿舍狂恋日剧，没少见做寿司的场景。

　　欧阳现在那架势，少说也是个大师级别的了 。

　　“你是日本人？”予湖问的小心翼翼。

　　“半个，我妈妈是日本人。”欧阳抬头给他一笑，继续埋头奋斗。

　　疑问迎刃而解，怪不得以前老觉得欧阳言行举止中总有一种说不清的道不明的感觉，原来……

　　欧阳已经开始装盘，那色泽鲜明，清清爽爽的感觉直接刺激予湖的味觉，再也忍不住，予湖伸出包扎得只剩四个手指头的手，毫无形象的伸向那充满诱惑的寿司盘，场面很是滑稽。

　　欧阳错愕了半秒，而后一抹满足的笑浮现脸颊，随手把刚刚完成的一个鲑鱼寿司送到予湖嘴边，予湖微微一愣，旋即张口咬下一半，慢慢的嚼着，予湖满足得直叹气。各种配料比例恰到好处不说，鱼肉鲜嫩可口，米饭仿佛入口即化，又不会太黏。予湖伸嘴接过欧阳手里剩着的半个，只差没把他手指一起给吞下去。

　　“慢点吃，就好了，还有味噌汤呢。”欧阳好笑的看着她一副馋嘴猫的样，话虽如此，看她吃完，又拿起一个烧三鲜海苔卷送入她口中。认识那么久，见到的总是她冷冷静静，万事云淡风轻的样子，这样的她，实在让人打心里柔软起来。

　　“呼……”予湖喝下碗里的最后一口味噌汤，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欧阳，实在是太好吃了。将来谁嫁给你肯定幸福。“

　　“一顿饭就把你打发了，以前怎么没觉得你那么好糊弄？”欧阳似假还真的笑道。

　　“幸福就是一粥一饭的感动。”予湖脱口而出，半响慢慢黯然。这样的幸福，也许今生都和自己无缘了罢。人生就是这么无奈，得到的往往并非自己所想。那些孜孜以求，却即使拼尽全力也无法得到。

　　欧阳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心思，默默的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发：“我们去沙滩走走。”

　　“好。”予湖抬头，浅浅一笑。

　　对于无法改变的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接受。这样，对自己，对别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