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是我派中人》冰镇白桃

73、第 73 章

　　人死不能复生，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许修明当年根本就没死。沈夜声皱起眉头，但是问题是，他再了解不过沈清严的行事风格，如果是他动手，怎么可能有人能当漏网之鱼？而且这么长时间，他是一直韬光养晦、从未暴露过自己的存在吗？

　　沈夜声觉得有些不对，如果韬光养晦，两百年前沈清严身陨的时候无疑是最好的报仇时机，何必等到自己都成了大乘期才动手，难道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难道说，之所以等到现在，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能？

　　天云的笔记记了很多东西，但一条比一条惜字如金，要不是明知道对方是天星门掌门，沈夜声甚至要怀疑他没钱买墨，怎么的多写几个字有那么难吗？让后来人更方便点知道当年到底怎么了很过分吗？

　　沈夜声长出一口气，按捺下烦躁，毕竟天云是关千河的师父，所以算起来他也得喊师父，面对如此墨宝，他还是得记得尊师重道四个字怎么写。

　　密室。
　　关千河拿着一小节白骨：“你先证明你不是在说谎，我再把它给你。”

　　穆白眼底闪过一丝阴郁，他抬起眼睛看了关千河一眼：“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关千河不知道，但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大护法——许修明拿来存放怨气的东西。”穆白冷笑，“虽然他看上去是孩童的样子，但真实的年龄早就超过想象了。你不奇怪他是怎么活了这么久的？”
　　没等关千河说话，穆白就自己说了下去：“因为他一直是靠着他人的性命活下来的。”

　　关千河瞳孔一缩：“移命？”
　　穆白：“是啊，但无端横死，谁能没有怨恨？术法完成的时候，为了避免反噬，许修明一直会将这些怨念转移到法器上，比如这节骨头。”

　　关千河突然有些身体发冷：“所以使用销魂散，是为了能有更多替他续命的性命？”
　　“不然呢？”穆白半是讥讽半是自嘲地苦笑，“修士寿命长，比普通人有用得多，所以我估计如果可以，他是最想你死的。”

　　他对关千河笑笑：“你和沈夜声的命，可比其他人长多了。”
　　江水寒冷哼一声：“但你想害教主，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别误会，我没兴趣给许修明续命。”穆白冷冷道，“我的目的比他简单多了，称王称霸而已。我想要那块骨头，只是为了确定一件事。”
　　他顿了顿，关千河一时竟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因为他好像听见了一闪而逝的哽咽：“……看一看穆黑和教主，是不是都已经死了。”

　　他想要联络教主却怎么都联系不上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预感：说不定，就连接纳许修明的那位大人都已经养虎为患、成为他的养料了。
　　关千河略加思索，将手中的骨头递过去。

　　江水寒赶紧拦住他：“关掌门，这说不定是个陷阱。”谁知道穆白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这个骨头其实是什么能让他逃脱的东西怎么办？
　　关千河却是摇了摇头，笃定道：“放心，就算是陷阱，我也有办法让他逃不掉。”

　　“大乘期果然自信，不过大可放心，天底下还没有能让我从这种层层看守中逃出去的法器。”穆白笑了一下，接过了关千河手中缠着着黑色雾气的骨头。
　　江水寒面露警惕，但穆白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屏息凝神，仔细感受骨头中熟悉的气息。

　　大约过了一分钟，尽管努力保持镇定，但发现了什么的穆白还是骤然间整个人都笼罩了一层颓丧的气息：“竟然……真的……”
　　不需要再去问，也能知道他口中的那个“教主”也已经丧命了。

　　某种意义上，这对于关千河他们来说还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能说明他们已经少了一个敌人。
　　穆白颓然地放下手中的骨节，再抬起头的时候，江水寒看到他的目光已经比刚才多了很多疲惫的神色。

　　“右护法大人，我知道叛徒是什么下场，何况从一开始我就心怀不轨。”失去顾念之后，穆白反而更平静了，或者说反正都已经心如死灰，“不过请别担心，我因利益而来，自然也不会舍命保密。您若能解我身上的毒，我不会不想活。”

　　倒还挺配合的，江水寒点头，他自然有办法为他解毒。
　　关千河看着他为穆白取血，从血里还未发作的毒中用神农百草看透了那毒的来历。

　　江水寒既然能做清月教的医师，能力自然非同一般。只是当他分析出毒的真身的时候，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无色无味，一击毙命，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
　　在江水寒忙活解毒的时候，关千河重新拿走了那枚骨头，穆白只是拿它确认生死，也没法让死人复生，如今知晓了答案，他也对骨头失去了兴趣。

　　关千河摩挲着白骨，上面的黑气有些刺骨的阴寒，不知道的时候只觉得不舒服，此刻知道上面竟然被灌输了不知多少人的怨气，他就好像隐隐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惨叫似的。当然，他也知道这不过是错觉罢了，人死如灯灭，又岂能有何留存。

　　“我还能活多久？”几十分钟后，江水寒为他解了毒，穆白虽说不再被见血封喉威胁，却也没觉得自己还能活下去。他想解毒与其说是不想死，不如说是想在死前反咬许修明一口。

　　江水寒沉声：“你的生死由教主决定。”
　　穆白笑笑，那难道就能有什么好下场了么，他还没那么天真。

　　“穆白，你知道你被封口的毒，触发的词是什么吗？”关千河问，穆白也没负隅顽抗，而是很平静地坦白了：“值得灭口的不外乎就是身份而已。关掌门应当知道‘森罗万象’吧。”

　　“森罗万象”，前两个词正好和穆黑当时没说完就猝然暴毙的话对上了，关千河不动声色，听他继续往下说。
　　“森罗万象可以说是我们的名字，我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教派’，不过是有同样目的的一群人而已。将我们聚集起来的人就是教主。”说到这里穆白又苦笑了一下，“虽然他已经死了。”

　　“不过，森罗万象最开始其实是一种法术。”穆白淡淡道，“用这个雅称可能关掌门一时半会想不到，‘万鬼归尘’，关掌门可有印象？”
　　关千河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万鬼归尘，这个名字他岂止是有印象，甚至可以说毛骨悚然。

　　万鬼归尘，邪道中的邪道，被术法笼罩的人都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把血肉连带着修为和生机都献祭给阵眼，是一种榨干他人获取力量的法术。如果说销魂散丧尽天良，万鬼归尘则是让销魂散都自愧不如。

　　“使用销魂散，只是为万鬼归尘铺垫而已。但是森罗万象中练成这一招的也只有教主一人。如今他自己都死了，万鬼归尘也就只是想想罢了。”穆白说。
　　“这么长的时间里，难道就没人发现他死了吗？”江水寒忍不住插话，这也是他想了很久的问题。虽说只是一个底下秘密组织，连正经教派都算不上，但“教主”也不该是这么悄无声息地被害都没人发现的啊。

　　穆白一顿，摇了摇头：“万鬼归尘修炼起来非常困难，而且对自己的身体也有伤害，大多数时间，教主都不会出面，只等待最后大功告成施法的时刻。”
　　江水寒啧了一声，这个莫名其妙的“教主”还真是自信自己不会被背叛。

　　说起来，如果他把这个故事告诉沈夜声，后者会不会引以为戒、别总是翘班？

　　卧室里的沈夜声突然感觉背脊一寒，但不是因为心灵感应，而是他终于在天云的笔记里找到了可能有关联的蛛丝马迹：
　　“移命之法，挪他人寿命于己身，外貌亦会逐步倒退，或如垂髫小儿。”

　　许修明虽然算不上“垂髫小儿”，但那副至多不过十二、三岁的样貌，恐怕不是挪用了一两个人的寿命就能达到的。
　　难怪他能从沈清严手中逃脱……应该说，他早该死了，但沈清严没想到他居然留了一口气，夺取了他人的性命。

　　那现在呢，许修明在做什么？
　　沈夜声突然心中咯噔一声，当时在穹天崖，许修明自爆身躯，只留魂魄逃逸，他必定需要新的躯壳。而且受了那样重的伤，对于一个早就该死的人来说，恐怕也是危及性命的。

　　那么……他会去哪里寻找自己新的“生命”？

　　沈夜声立刻就想从床上下来，却猛地一个趔趄，剧烈地咳嗽起来。在透支的情况下强行使用原本负担就很重的雷，后果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教主！”附近的寒窗听到咳嗽声立刻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沈夜声下床未遂、半死不活地挂在床边，顿时慌乱起来，连忙上去将沈夜声扶起来。

　　“教主，您这些天不能轻易移动。”寒窗心脏狂跳，即使没有生命危险，若不静养，也是有可能落下病根的。
　　沈夜声又咳嗽了几声，认清现实之后也不再逞强，只是仍然止不住焦虑：“寒窗，我父亲当年有没有和你提过‘许修明’这个人？”

　　寒窗一愣，仔细在脑中搜寻，然后面露愧色：“抱歉，教主他……并未提起过。”尽管沈清严去世已久，他却还是习惯叫他教主。

　　笃笃，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似乎有点怯生生的。
　　“谁？”寒窗骤然警惕起来，有人过来，他怎么没感觉到真气靠近？

　　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一个小小的身影战战兢兢地探进来一只眼睛，都没敢把门大开：“那个，沈、沈教主。”
　　寒窗回忆起来，这是关掌门救回来的那个叫夏泽的小孩，都没筑基，难怪他感觉不到真气，因为对方根本就没多少真气。

　　夏泽如履薄冰，就算他再怎么告诉自己这里的人不会伤害自己，对魔修的恐惧也是天生的，更何况他直接就被带进了魔修的老巢。他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抖：“沈、沈教主，掌门、掌门说他找到他们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