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臣》江乔

15、【15】回城

　　经过两日的赶路，终于赶在天边露白前到达了春临城下。

　　城门紧闭，城台严防死守，一众人就这么被关在春临城外。

　　“唐大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啊。”

　　兰珣趴在马车窗沿，向外探了脑袋，看着面前的情况。

　　唐臣曳也感受到马车确实停下了许久，没有向前走动的迹象。

　　“归墓，啥情况啊。”

　　兰珣扯着嗓子大喊，归墓回眸望了一眼没有搭理他，反而是成使下了马，向他们走来。

　　“公子，是墨衣的人。”成使探了一下情况，如实道。

　　唐臣曳微微睁开眸，理了理衣袂，向马车外走去，见此，兰珣也急忙的跟了上去。

　　这侧的冷柔跟顾离也早已经下了马车。

　　几人并肩而站，仰头看着春临高台，而那些士兵好似是看不到他们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也难怪，这些冥军只听墨青弦的话，连唐臣曳都调动不了。

　　“楼上的人听着，我是国储部冷柔，现在命令你们把城门打开。”冷柔颇为冷肃道。

　　城台上的士兵面面相觑，终是没有打开城门，扯着嗓子向下喊：“冷大人多有得罪，我等奉墨衣大人之命，对进城门者进行检查，劳烦各位大人稍等片刻，我等去汇报墨大人。”

　　说着，兰珣便看到一个人影向城后方匆匆离去。

　　此时，兰珣认识到，事情比她想象中的更加严重，冥军守城门，连宫中执权者都要查，现在他们几人，明面上，除了顾离是二皇子的人，剩下的都是四皇子的人，想要进入，应当不难。

　　果然……

　　“冷大人，多有得罪。”城台之人可能是收到了反馈，快速道歉，而后放行。

　　城门打开，唐臣曳直接骑上了马匹，没办法，兰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进城之后，两边百姓放缓脚步，纷纷看着他们，好似他们不在的日子里，发生了些许的事情。

　　兰珣看了一眼顾离，与他并肩而驾，直至唐臣曳带着他在兰府前停下。

　　“你……回去好好休息。”唐臣曳勒了勒马缰，看了一眼兰府的牌匾，顿了些许，方才从马背跳下，看着兰珣，抚了抚她的手：“切不可莽撞。”

　　兰珣低眸看了一眼，唐臣曳这是把刑役令给她了……为什么……

　　“诸位不必多送。”唐臣曳跳上马，不舍的看了一眼，而后才鞭动马匹，一路绝尘向皇宫方向奔去。

　　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兰珣虽不知冷柔以何种理由去搪塞北堂冥，但北原竺的时间确是不多了……

　　“珣儿…”兰廷萱站在门沿冲着兰珣轻轻唤了一声。

　　兰珣转眸便看到嘴角浅笑，眼眸有些疲惫的兰廷萱，跟归墓对视了一眼，便提步走了过去。

　　“姐姐怎么了，看起来有些疲惫。”兰珣揉了揉兰廷萱的肩头柔声道。

　　兰廷萱有些警惕的看着兰珣身侧的归墓，兰珣明了，笑吟吟的：“姐姐，我们且先进去吧，我与你细说。”

　　兰珣冲归墓侧了侧眸，皮笑之意显现……

　　“大小姐、小少爷…”进门之后，正在忙的家仆纷纷打着招呼，温情四现。

　　“捷迅，带归墓公子去备房，安排妥当。”兰珣冲着迎上来的捷迅道。

　　捷迅快速点眸，带着归墓离开了…

　　兰珣将兰廷萱带回房后，进了屏障，更换新衣：“姐姐，爹爹呢，怎未见。”

　　兰廷萱坐在桌案前，有些出神：“爹爹在中政司，已经好几日了，在争讨二皇子之事。”

　　听到北原竺，兰珣系里衣带的手微微一顿：“二皇子怎么了，不是带着岳原回春临城了，刑役部现在审的如何了。”

　　兰珣越过屏障来到兰廷萱的面前，只见她满脸愁容，秀眉紧皱：“他被扣押刑役部，以自作主张，违抗军令，勾结外敌，割让土地之罪名。”

　　兰珣捏起了杯角给自己倒了杯水，送入唇前抿了抿，而后移开：“四皇子呢，那边什么动静。”

　　就算二皇子此事有失误，那四皇子也得不到好处，只是唐宁曦真的只是因为怕北原策被她之事牵连而把北原策提前召回春临城吗，还是她自己的内部出了问题，可是她的计划并无人知晓，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兰廷萱收起愁容，想了一想：“不知道，这几天宫内外把守森严，我想去看看叶妃娘娘都被拦了下来。”

　　“拦下来。”兰珣心中一颤：“我让花絮晚转达与你进宫看叶妃娘娘，如何了。”

　　看着颇为严肃的兰珣，兰廷萱温温的摇了摇头，双眸雾蒙：“流产了，一日前。”

　　兰珣攸的抬眸，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个孩子虽然本就不该存在，可流产……

　　“谁告诉你的，消息准确吗。”兰珣想要再确认一遍。

　　兰廷萱无力的点着头：“嗯，宫中传来的消息，说太医鉴已经去看过了。”

　　“为何会如此，知晓吗。”兰珣有些急切。

　　兰廷萱抚了抚兰珣的手：“为二皇子求情，在皇后娘娘殿前跪了一天一夜，那日大雨，恐是湿着了。”

　　听至此，兰珣脑子快速运转起来，皇后娘娘本就不想让孩子留下来，绝对不可能就是单纯的湿着了这么简单，兰珣起身抚了抚伏羲古琴，双眸看着窗外：“我先去一趟刑役部，探探二皇子。”

　　兰廷萱快速起身，站在兰珣的身后侧：“刑役部都是墨衣的人，把守森严，你如何进得去。”

　　兰珣摸了摸腰间的刑役令，唐臣曳让她不可轻举妄动，她能相信他吗，很显然，并不能：“姐姐不要担心，我自有办法。”

　　而后，二人分开，各自行动……

　　此时的，已到皇宫的唐臣曳等人则卸下兵刃，经过检验，向仪元殿大步前行……

　　陈枫站在仪元殿前，看着不远处前来的三人，皮笑肉不笑的迎接着，近几日因为二皇子的事，皇上不再像以前那般，让他贴身伺候。

　　“老奴见过唐将军、顾大人、冷大人…”

　　见三人到了眼前，陈枫一一作礼。

　　为首的唐臣曳余光撇了一眼，而后移回：“陈公公，劳烦通报，唐兮有事要面见陛下。”

　　陈枫侧了一个身子正面唐臣曳，扯了扯嘴角：“陛下正在见安宁的前使，唐将军可能要耐心等一等了。”

　　彼时，唐臣曳才正眼去看陈枫，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在有意为难他，陛下在见安宁的前使，那安青柚和安西柠应当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既如此，那我等就先行回去，等明日早朝，再一同禀报。”看了两人之间无言的氛围，冷柔适当开口道。

　　反而是顾离站在一旁一直未出声，看着三人间眼神的互相交流，有些事情，他可能已经懂了。

　　理了理衣袖，顾离出声道：“冷大人，明日早朝，劳烦你把南淮之事一同上报，省的我一道。”

　　冷柔微微的点了点头，微微行礼：“此南淮之行，多谢顾大人相助，他日有需要冷柔帮忙的，但说无妨。”

　　顾离冷漠的点了点头，给了唐臣曳一个眼神的示意向相反的方向离去…

　　看着离去的顾离，陈枫站在高台阶并没有让行的样子，没办法，唐臣曳也不能硬闯，顿了顿也准备离去。

　　“唐将军，有空聊聊吗。”跟在唐臣曳的身后，冷柔出声道。

　　唐臣曳并没有说话，劲直的走着，冷柔有些急切，直接把唐臣曳拦了下来。

　　“数日前，令尊托人让冷柔签署了一份当立太子联名书，但冷柔在联名书上并未见到唐将军的名字，敢问，唐将军的想法。”

　　唐臣曳眉头紧皱，微微侧眸，直直的看着冷柔，这事…他确不知道。

　　唐臣曳收回目光，望着不远处的雾空道：“那是你的选择。”而后提着步子离开。

　　看着唐臣曳离开的背影，冷柔面色严肃，喃喃低语：“所以，你跟我是一样的选择。”

　　****

　　唐臣曳自仪元殿离开后，转身来了太医鉴，也不为什么，就是为了会一会江七书，看看交代他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很显然江七书并没有想到唐臣曳会在这个时间，这个点出现在太医鉴，理了理手中的卷折，露着洁白牙齿笑道：“哎呦，什么风把咱们的唐大将军吹来了。”

　　唐臣曳看着江七书不正劲的样子，无奈的撇了个白眼，踏过木沿走了进去。

　　江七书放下卷折，依在唐臣曳的身旁：“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你打算撇下我，留在南淮了呢。”

　　唐臣曳还是没说话，用余光看了江七书一眼，面颊倒是温和了许多。江七书自知唐臣曳不吃他这一套，挑了挑眉，从唐臣曳的身侧移开，转站在他的对面。

　　“司星是你的人吗。”江七书看着没说话的唐臣曳：“如果是你的人，那一切都没有问题。”

　　唐臣曳微微点眸。

　　江七书转身去了药柜，从里侧取出一个奶白色布袋，直接甩给了唐臣曳：“你要的，清除血蝎的药材。”

　　唐臣曳打开布袋，一股清新的药材气息传来，嘴角微微上扬。在江七书看来，那个袋子里装满了唐臣曳的希望，而唐臣曳露出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

　　江七书慢慢的走至唐臣曳的身侧，细细打量入神的唐臣曳：“数月前，兰太师府发生一件大事，兰家小公子兰珣被贴身婢女推下碧湖，恰巧当日，兰家府医不在，听说当时有一人为兰珣做了渡气疗法，而后兰珣被诊出，身中血蝎一毒，你说，这个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兰珣做渡气疗法的人，是谁啊。”

　　江七书双手环臂，坏笑的看着唐臣曳…

　　唐臣曳收紧药材袋，抬眸撇了一眼：“好生照看叶妃娘娘，司星那边我会安排。”而后提步离开太医鉴。

　　天色渐晚，兰珣到了刑役部，看着周围的把守，确实比上次更为严格。

　　“来者何人。”

　　兰珣被拒在门外，侧眸看了看，额间青羽，看来这刑役部确插满了墨衣的人。

　　兰珣没有说话，将唐臣曳的刑役令取了出来，其实她是有些担忧的，上次她是拿了陌向的，这里没人发现，可冥军是识得唐臣曳的，这一关可能不太好过。

　　一旁冥军的目光在刑役令与兰珣面颊来回打量，顿了些许的时间都未松口，直到身后声音传来：“何事。”

　　兰珣身体一紧，她以为墨青弦来了……

　　“路大人…”身侧冥军称呼道。

　　兰珣抬起眼眸，看着前侧，脑海中止不住的搜索，被称为路大人的人会是谁，一时竟想不起……

　　路凉城移步至兰珣的身侧，想要细细打量一番，奈何，眼前人一直都低着眸。他侧了侧身子，伸出指尖在刑役令的背侧抚了抚，而后撤离开。

　　“让他进去吧。”路凉城开口道。

　　一侧的冥军点了点眸，将刑役令还给了兰珣，兰珣接过后越过路凉城走了进去。

　　看着兰珣的背影，路凉城若有所思，而后转身离开…

　　兰珣虽然已经察觉到了奇怪，但并没有多加防范，急忙的走了进去，北原竺与画栀骨分开关押在左右两侧的牢笼中，看那样子并没有被严刑拷打，但也已经扣留了些许的时日。

　　“臣兰珣，叩见二皇子。”兰珣微微行礼。

　　北原竺听到来声，微微回头，一双美丽的眸子未有聚焦，直到看见来人才愈加的明亮：“兰珣，你回来了。”他柔柔出声。

　　兰珣沉沉的点点头，虽未有多日，但现在的北原竺身上少了些许的倔强。

　　“公子…”画栀骨轻唤一声。

　　兰珣微微转过眸去，她想借商尔之力将北原竺推上太子之位，但这期间的痛苦与折磨，他还需得承受……

　　“这几日，皇上那边什么动静。”兰珣开口道。

　　北原竺微微摇头，欲言又止道：“并没有，好像是在等些什么…”

　　“等什么……”兰珣微微打量，秀眉皱起：“二皇子但说无妨。”

　　北原竺顿了些许道：“前几日，令姐来过一次，拿着陌向大人的刑役令，我请求令姐帮我办了一件在安定城你交代我的事。”

　　虽然北原竺并未明说，但兰珣明白了，她交代他的事情是什么：“你的意思是，现在皇上那边之所以没有动作，是因为春临城百姓的舆论导向。”

　　“嗯。”北原竺微微点眸。

　　兰珣点了点右手，可在她看来，这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或许皇上真的在等，但不是碍于百姓的舆论导向，而是在等同样参与流漠之约的唐臣曳，难不成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我觉得，这件事情的幕后推手是唐家，皇上之所以顺遂民意，应当是还未找到有利于他的解决办法…”

　　“那该怎么办。”画栀骨有些焦急。

　　既然陛下在等唐臣曳，那她就推一把……

　　“既有罪，那便同罪。”兰珣抬眸坚定的看着北原竺。

　　北原竺有些不解的看着兰珣，他不懂……

　　兰珣微微的抬起嘴角：“二皇子，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去发展自己的军队，壮大自己的势力……”

　　北原竺一怔，看着兰珣，他缓了缓双眸，他是个聪明人，他明白了，在春临城，即使他有意争夺太子之位，可他的背后并没有人可以依靠，而北原策有，他有唐家，他有五军，他有唐臣曳……

　　“二皇子，可能需要你屈尊了。”

　　在那一刻，兰珣虽没有太大把握，但他要去试一试……毕竟欲望是人类的本能……

　　兰珣回了回眸，看了一眼画栀骨：“小刺猬，辛苦你了，耐心多等待些时辰，我会救你们出去的。”

　　画栀骨并未说话，确笑意渐浓…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兰珣刚踏过刑役部的牢门，便有一支军队将她团团围住，来意不善。

　　“兰小公子，私持刑役令，夜闯刑役部，不太好吧。”墨青弦嘴角带笑，双手环臂，直直的看着兰珣。

　　兰珣抬眸看了一眼，再看看路凉城，她就说，他有这么好心，把她放进去，感情陷阱在后面呢。

　　“墨大人，我受唐兮唐将军所托，前来探寻二皇子，何来私闯刑役部一说。”兰珣不卑不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哦……”墨青弦上下打量着，发出一声他根本不相信的轻蔑拖长音。

　　兰珣坚定抬眸，直直的望着墨青弦，提着步子向前探了些许：“墨大人，安定城之事，要说有罪，我等都逃脱不了，不日我将面见皇上，说明原委。”

　　“呵……”墨青弦扯着嘴角，也向前微微靠了些许，抻在兰珣耳廓道：“即便如此，也无法抵过你私持刑役令，夜闯刑役部的罪名。”

　　兰珣无奈的翻了白眼，早已失去了耐心：墨大人，你要是不信，可去兵部找唐臣曳，我愿当面对峙，没事的话，我先回了。”

　　说着，兰珣便提步越过墨青弦走了出去。费了些许的时间才到达兰家府前，彼时，唐臣曳确在等待。

　　兰珣像做了委心事的猫，虚极了……

　　“唐将军，你怎会在此。”兰珣理了理衣袖，探了过去。

　　唐臣曳抬眸从下到上扫了一眼，而后停留在眼前人那一双无辜的眼睛上方，顿了些许从怀中取出药袋递了过去。

　　兰珣有些疑惑，但也接过，药材…乱七八糟的药材……

　　要说血蝎之毒，不知是不是露儿不忍心，早便已经未下了，上次之所以有余毒，那是因为她想打破如此的平衡，才给自己下毒，倒是让唐臣曳挂心了。

　　收回药袋，兰珣抬起眸，看着彼时牲畜无害的唐臣曳：“唐将军，我想见四皇子，现在。”

　　唐臣曳知道她从哪里回来，也知道她去见了谁，早知她选择了二皇子，只是没想过划清界限的那一刻来的如此快。

　　“嗯，我带你去见他。”唐臣曳微微点眸，而后转身。

　　此次安定城一事，其中最大受益者乃四皇子北原策，当立太子联名书更是奠定了他的位置，只要二皇子因为此事被处罚，那北原策坐上太子之位则是板上钉钉的事，可现在他竟然给眼前人机会，让她搀和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