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章 ...
-
从林思远吊威亚出意外事故从悬崖上掉下来,摔个粉身碎骨的那天起,林归就被谢崇台领进了家门。
当时林归还小,正在上初中。林思远的消息铺天盖地,无数记者新闻前来他的葬礼上采访,葬礼上被围的水泄不通。
他连正儿八经的出席自个儿亲爹的葬礼都没有办法,只能一个人躲在学校里头的厕所哭。
林思远把他保护的太好了,没人知道他还有个儿子。以至于当年被冠以新晋影帝的林思远出事故以后,报刊上书上铺天盖地的消息全都是林思远四十啷当岁英年早逝,连个后都没留下。
他躲在厕所的隔间里捧着手机看他爹现场的葬礼,连声音都不敢开到最大。
林思远最得意的学生谢崇台亲自抬棺,那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谢崇台,却仿佛像是离得最远的一次。
屏幕里的那个男人眉眼极其深邃,冷冽的像是寒冬凝结成的霜雪,长相极其有味道。
他面无表情的抓住一个不断往里面冲挤的女记者的话筒,脸上看不清什么神情,只是出乎意料的在场的喧嚣全都凝结住了。
林归始终记得他的声音,那声音极为醇厚,像是陈酿了百年的酒,历尽千帆的温柔。可是语气之间仍然让人感受得到冰冷,那长相极为俊美的男人说,“请诸位自重。”
林思远最为得意的学生,谢崇台。出道十年只拍了两部戏,几乎部部封顶。是娱乐圈不可多得神话般的存在。
后来谢崇台将他接到自己家中当孩子一样养着,养到了二十啷当岁。谢崇台自己也快要到了不惑之年,鬓间依旧毫无斑白,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极具俊美斯文,到了这个岁数,风骨之间都浸蕴了几分清冽。
这样一个男人,岁月仿佛格外的优待他。
林归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相当的仰慕他,嘴上叫他叔叔,对于喜欢还是仰慕都产生了相当多的迷茫。
人一旦甜头尝多了,被扔进蜜罐里以后,就极其的容易犯错。
林归自己给谢崇台宠的没边儿了,所以当他把人打进了医院,自己也进了派出所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谢崇台极少将情绪放在脸上,即使是现在刚把犯了错的小崽子从警局领出来,嘴角却还是带着些许笑意的。
他没有问林归为什么打架,倒是嘴角噙着笑的时候,一开口就让人跪下。
林归长到今年就二十三了,鲜少有被谢崇台教训的时候,即使是现在,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
但是谢崇台让他跪下,他就噗通一声毫不犹豫的跪在了谢崇台跟前。
小孩子跪在地上还不老实,仿佛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那儿做错了,还呲牙咧嘴的对着他撒娇,“叔叔,我只是年少轻狂嘛。”
谢崇台脸上那点儿最后的笑模样也消失殆尽,抬眼扫过去的时候,眼神里面几乎没有什么温度。
林归心肝儿一颤,几乎一下子就跪好了,他双手揪着耳垂小声说,“我不是故意要把人打进医院,也不是故意想着要进警局给叔叔添麻烦。”
他打的那个人是个不识好歹,喝点儿猫尿就满口胡话的傻逼。
那傻逼喝醉了酒就满嘴喷粪,说谢崇台是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脸儿,要不是身后有个身居高位的老丈人什么都不是,清高的厉害那都是装出来的。说谢崇台不过是政治联姻的产物,他们谢家早八百年就没落了。
在场的几个人也跟着起哄,没人知道林归是被谢崇台养大的,所以毫无顾忌,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他就是委屈,就是生气,就是见不得谁那么诋毁谢崇台。
在他眼里,谢崇台是枝干遒劲的竹,傲立寒风有骨有节的君子。
这群跟着起哄的人全都该打,所以他抄起一旁的酒瓶就朝着那人的脑袋砸了过去,当即砸的酒场上的人乱了。
他打了别人,别人当然要还手,两边儿都没落到什么好,他脸上被打的青紫相加,郭智宇直接进了医院,他直接进了局子。
他下回见了还要打。
小孩儿脸上被打的花里胡哨的并不好看,这会儿脸都肿了。
谢崇台睨着他,语气平铺直叙,毫无任何波澜,“哪儿错了。”
林归不服气,仿佛刚才伏低做小认错的仿佛又不是他了,小孩儿梗着脖子说话的时候相当的硬气,那架势就差连名带姓的叫谢崇台的名字了,“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打架?”
谢崇台极轻的点了个头,深邃的眸子犹如一汪池水,“那你说。”
他便又说不出来什么所以然了,动了动嘴最终什么话都还是咽进了肚子里面。
跪着往前动了两步,大着胆子伸手拉过谢崇台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小孩儿的情绪说来就来,当即委屈的眼泪汪汪的,“叔叔,我的脸疼。”
谢崇台没说让他起来,他就不敢起来,只能跪在地上捧着人的手撒娇。
谢崇台的手掌宽厚,骨节分明,他并不抽烟或者说是鲜少抽烟,至少当着林归的时候没有抽过,所以指甲修剪的平整颜色也漂亮。
谢崇台面无表情的抽出手,“起来。”
林归在地上跪的时间久了,跪的双膝发麻,他慢悠悠的站起来,耷拉着脑袋小声说,“叔叔,别生我的气了。”
谢崇台眸子扫到林归的脸上,这张脸没有遗传到林思远半分的惊艳,倒是极其的像他的母亲,‘男孩肖母’这四个字用在林归的脸上半分都不假,小孩儿眉眼间寡淡的像是一团雾,但却极其的鲜明生动。
“不生气。”
他话音刚落,林归又当即愉悦起来,拉着他的手小声撒娇,“那叔叔可以帮我涂药吗?”
谢崇台漆黑的眸子看他半晌,心里面半分都没有软下来,他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就往楼上走,“不行。”
林归有些气恼的喊了他一声,然而依旧没能够得到谢崇台的半分心软。林归被气得直跺脚,依旧察觉不到自己哪里错了,但是他不想让谢崇台生气。
跟着家里面的阿姨做好了饭,他又颠颠儿的跑上楼去敲谢崇台的门,谢崇台那边儿在打电话,他隐约听见谢崇台的声音,却没有听清楚谢崇台在说什么。他伸手敲了两下门,声音也软了下来,“叔叔,吃饭啦。”
谢崇台打开门就看见林归脸上带着服软的笑,可眼睛里面早就浸润了水气,他依然不乖不知道认错,就算是认了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错了。
谢崇台伸手摸了摸他的发梢,轻声问他,“吃饭了吗?”
“想跟叔叔一起吃。”
林归吃饭的时候还想要像往常一样凑到谢崇台旁边吃饭,家里的阿姨说他这么大了还总爱跟谢先生撒娇。林归吃饭的时候还很委屈,他心里藏着事,饭也吃不好,时不时的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上坐在对面的谢崇台一眼。
谢崇台在餐桌上一向不喜欢说话,但是林归爱讲话,已到了饭桌上挨着谢崇台的时候就跟个小喇叭一样总是喜欢叭叭叭个没完,今天他不敢说话了,餐桌上难得有些寂静和沉默。
吃完了饭他积极地帮家里面的阿姨收拾碗筷,眼睛却跟黏在谢崇台身上一样下不来,眼见着谢崇台坐在沙发上,他就立刻从冰箱里面拿了水果出来,费劲巴拉的切成块儿放在碟子里面端过去给谢崇台吃。
谢崇台嘴上说着不生气,但是林归知道那不是不生气只是谢崇台修养好不乐意生气,也懒得搭理他。
谢崇台却跟他说了今天晚上第一句话,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没有什么波澜起伏,却给人相当重的压迫感,“你去试戏了。”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谢崇台相当笃定的语气没有办法给林归任何开口反驳甚至是耍赖的机会。迎上谢崇台那双漆黑的眸子,林归当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只能乖乖的点头说是。
谢崇台说,“我不会帮你。”
林归陡然抬头看向谢崇台,有些急切的开口说,“我没有想着让叔叔帮我,是我自己想要拍戏的,我,我想成为叔叔这样的人。”
谢崇台是怎样的人?三言两语道不明,对于他的评价和议论从来没他人的有止住过,但多数的评价都是来自于他人的评价,就连林归整日待在谢崇台身边,跟了谢崇台十几年,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谢崇台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谢崇台并不喜欢他进娱乐圈,并且从一开始就有送他出国的打算。是他仗着当时年纪小撒泼耍赖又犯浑才没有被送出国外,可是谢崇台的一时退让和心软并不代表着他永远能够对着谢崇台撒泼耍赖和犯浑。
“洁身自好。”谢崇台给留下这四个字就起身上楼了,他一贯拥有老年人的作息时间,可是往往饭后这个时间他都是要督促林归去练字,今天没有督促他提醒他去练字就足以证明他生气了,或者是不高兴了。
林归眼巴巴的看着谢崇台上了楼,他刚才切好的水果也没有被人动过。阿姨收拾完了碗筷以后,小声提醒林归说,“小少爷,谢先生这是不高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