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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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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之后,我给翠翠打了电话,她要请我吃饭作为感谢,我们约在安贞里见面。
“什么情况?”翠翠一脸不解的问。
“她就问了我样品的事儿,我估么着是想确定来源是不是可靠,衡量一下还有没有必要让猛哥去比盛跑一趟。”
“她相信来源吗?”
“她没明说,估计是信了。”
“她的脚又是怎么回事。”
“扭了呗,鞋跟都断了。我也是撞枪口上了,一下午给她跑前跑后。”
“训你了没?”
“没有,非常平和的给我讲述了一番人生观、价值观。”
“居然有这种事?跟我们可不这样。”
“难不成是因为我是男的?”我又坏坏的想起邬总很少出现的脸红和不好意思的样子。
“臭美吧你,猛哥也是男的,比你可高大帅气,还不是我们部门被骂的最狠的一个?”
“呵呵,形象这东西也是要靠机缘巧合滴。”
她冲我翻了个白眼,“说也奇怪,上午开会,我说出那几家原料厂家的时候,邬总居然夸了我一句。”
“天呐,这不可想象,我印象里她从没有夸过人。”
“是呐,当着会议室那几个大佬,说:小张啊,这事儿做得好。诶对了,猛哥下午还打听你了。”
“打听我干嘛。”
“邬总问你样品的时候,猛哥路过门口听见了,也要感谢你。”
“不错,又有酒喝了。”
“那么想喝啊,一会儿吃完饭去后海。我请你喝到回不去昌平。”
“行啊。我不能再动筷子了,留点肚子装酒精。真回不去昌平,晚上我就跟你挤挤。”
“我床小,挤不下,地上放三个你都没问题。你还可以问问隔壁的湖南妹子,她那屋是双人床。”
“那必须去。”
吃了饭,我们坐公交来到了后海。湖面黑黑的,湖西岸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各种霓虹灯刺眼闪烁着,相互争夺着路人们的视线。
“是想去摇滚的还是民谣的?”
“这还分着?”
“酒吧风格不同嘛,选的驻唱歌手也会不同,总会有点区别的。”
“民谣的好了。”
“这家吧,”翠翠选了一个灯光稍微暗淡点的酒吧,“午夜乡谣,听名字都像民谣酒吧。”
服务员引领我们入了座,台上一位女歌手正在吉他弹唱。旋律中带着爵士的曲风和那种特有的停顿,可惜对这种特有的唱腔把握的不是很好。
“你能喝多少?一定要发挥你的最高水平。”翠翠调皮的说。
“有话聊一打,聊的不对半打也喝不进去。”
“那就一打吧。”
“还是半打吧。我吹牛皮呢。”
说着要了半打啤酒,翠翠给自己要了杯鸡尾酒,还是能呲花的那种。女歌手唱了几首民谣下去了,换上了一支乐队。乐队唱了两首耳熟能详的歌曲后,响起一段熟悉的旋律。翠翠要说什么,我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别说话,脑海里拼命想着哪里听过这段旋律,当主唱歌声终于从喉咙中发出的时候,我猛然想起了这首歌。抬头向舞台上看去,歌手是个熟悉的面庞,键盘、贝斯和鼓都很陌生。我挥手召来服务员。
“点歌多少钱?”
“一百,先生。”
我从钱包掏出一百块放到桌上,“我点一首《如果》。”
“不好意思,先生,歌单里没有这首。”
“你去和歌手商量下,就是他写的那首《如果》。”
服务员走到舞台边,等歌手唱完后,耳语了几句,又向我走来。
翠翠问:“这个歌手你认识?”
“叫杨晨,是我们家那儿的地下摇滚圈里的知名人物。”
“你确定你说的不是踢足球的杨晨?”
“不是。我看过他好多次演出,特别喜欢《如果》这首歌。这是一首痛失我爱的悲伤歌曲,很能感动我。因为没有正式出版发行,市面上没有,所以听过的人应该不多。”
“那要好好听听了。”
服务员走过来说:“可以的,先生。”
“那好,就点这首。”
歌手和其他乐手沟通了一下,乐手们下了台。歌手把电琴摘下,靠墙立好,抱起了另一把木琴。服务员搬了把吧凳放到台上,又帮歌手调整好麦克风的位置。
“下面一首歌,《如果》,送给五号台的朋友。”说着,歌手看向我这边,我抬起手鼓了鼓掌。“有几年没有唱过这首歌了,我猜五号台的朋友是位老乡。”我举起手中的酒瓶向台上晃了晃,喊:“老乡。”
“嗯,是老乡,哈。好的,五号台的朋友,一首《如果》送给你,也送给在座的各位朋友。”
“如果——”这是一首没有前奏的歌曲,指间的旋律和口中的歌声一起发了出来,我激动了。
“我终将要失去你,我会把你一直珍藏在心底。
如果——
你要我全部忘记,我永远不再有关于爱的回忆。
为何——
你还是无声无息,别无选择我只能等你——等你——等你……”
这歌声唤起了我心底的记忆,不自觉的泪水填满了眼眶。我抽出纸巾擦拭泪水,瞬间,又被泪水填满了。仅仅几次,一张纸巾就湿透了。我透过泪水模糊的看着歌手指尖在琴颈上走出优美的华彩,渐渐地,雯怡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脑海像过幻灯片似地充满了她的场景。这一刻,我已经全然忘记了翠翠的存在。当第二遍歌词重新唱起的时候,我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脑袋深埋其中。我忍住了哭声,却忍不住抽泣。翠翠的手伸过桌子放在我的手上,似是要给我传递些温暖的能量,我却没有勇气抬起头。
不知何时,音乐停止了。我听到抽动椅子的声音,一只大手拍拍我的肩膀,又在我旁边抽出的椅子上做了下来,“兄弟!”我赶忙抬起头,看到歌手正坐在那里。我连续抽出几张纸巾,擦着眼睛,“杨哥。”
“你认识我?”
我缓和了下情绪,“我看过你的演出,车轮、老船长和杰杰的都去了,还有工大、师大和农大的演出也去过。门票最开始才三块,后来最贵的也就十五。”
“感谢你。”杨晨拿起酒瓶和我碰了一下。
“乐队其他人都不在了?”
“干我们这行的,没有名气,就会穷,很多人都是穷的坚持不下去了。来,喝。”又碰了一下,“我可能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好可惜,怕是以后都没机会听到这首歌了。”
“你给我留个邮箱吧,我把这首歌的小样发给你。”说着向服务员要了纸笔,让我写了下来,“兄弟,十分感谢你还记得我们,还记得这首歌。干!”酒瓶互相一碰,我俩同时扬脖,把一瓶干了下去。“兄弟,你坐着啊,喝好,我继续唱会儿。”
酒都喝完了,我抬手看表,十点半。我和翠翠离开了酒吧,准备穿过烟袋斜街,到大路上坐出租车回家。翠翠突然双手拉着我的胳膊,停在桥前,“等等,你刚才那么伤心,为什么啊?”
“想起一个去世的朋友。”
“好些了吗?”
“刚才很突然,现在缓过来了。”
“你不会走到桥中央,突然想不开跳湖吧。”
看着她长长睫毛下透着真诚的大眼睛,我都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拜托,大姐,现在是冬天,下面全是冰。就算我跳一百次,也淹不死,顶多像邬总似地把脚扭了。”她扑哧一声笑了,挽着我的胳膊,一起走到大路上。
因为时间已晚,我没有送她回家,独自打车到德胜门,赶末班345公交回昌平了。这是一辆北京还保留着的为数不多的老款绞盘公交车,司机疯狂的踩着油门疾驰在八达岭高速的辅道上,整个车到处都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四处走风漏气,总让人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就会散架。我坐在座位上瑟瑟发抖,好在乘客就两三人,售票员问清各自要到的目的地,车过西三旗后就一直没停过,以极短的时间直接到了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