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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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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公主大婚的前夜。工部尚书府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訾父来到雪槐居住的三难轩,雪槐正在让冰兰和邱海检查一箱箱的嫁妆和随身物件,见訾父过来,忙上前行礼。
訾父扫了一眼堆了一地的箱子,问道:“诸事都准备妥当了?”
“回父亲,都妥当了。”雪槐指着其中四个大红的樟木箱子,“妹妹准备的聘礼,孩儿都细细地包裹了多层,安置在这些个箱子里了。其余的箱子,无非是些金银俗物罢了,父亲不必操心。”
“嗯。”訾父满意地点点头。“你妹妹准备的绣屏,虽用心,在为父看来,却是剑走偏锋,不知公主会怎么看,你到时要见机行事多担待。为父这会儿过来,无非是老调重弹,有些话还得最后再嘱咐你一遍。”
“父亲请说,孩儿洗耳恭听。”雪槐恭恭敬敬地鞠躬作揖。
“去了公主府,不比自己家了,切记万事都要忍让和低调。另外,切勿沾惹花花草草,那可是当今圣上的逆鳞,动都动不得的。”
“孩儿明白,父亲的嘱托孩儿自当铭记在心。孩儿婚后不能常回府中,父亲已有了春秋,万望保重身体。”雪槐说着,眼眶微红,跪下给父亲磕了三个头。
訾父扶起雪槐,一时哽咽,半晌方才说道:“你我父子相依为命多年,最近才接回雪儿。一家人没团聚几个月,又要分别了,为父打心眼里舍不得。不过儿女大了,总要各奔前程,何况你有如此出息,到了公主那边,不必挂念为父,为父有这么多下人伺候,定会安好的。”
父子俩感怀了一番,訾父老泪纵横地离去了。雪槐觉得心里堵得慌,难以名状的不痛快,便坐在一旁发呆。
冰兰见状,走过来,轻声道:“少爷,所有物件均已归置完毕。奴伺候您安置吧?”
雪槐想了想,示意冰兰靠近一些:“冰兰,你从小就来了府上,原是伺候老爷的。老爷觉得你细心,三年前让你来伺候我。如今我不能再承欢膝前了,我想让你留下来,好好照顾老爷。”
冰兰听闻,似遭了一个晴天霹雳,半晌方才说道:“少爷,可是奴是要跟着您去公主府的……”
雪槐没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我明白,但是说句实话,公主府上不缺下人。我们府上虽然下人也多,但是你是最熟悉老爷秉性的,老爷比我更需要你。我带邱海去便是。”
冰兰无话可说,只能闷闷不乐地应了。邱海唤来一众仆从,将数十个箱子从屋内搬到了屋外的马车上,码得整整齐齐。
公主府里也是热闹非凡。府邸已经修葺一新,当真是贝阙珠宫,流光溢彩。文倚阁内,公主坐立不安,不停地卷着手中的帕子。彩棠端了一碗燕窝羹来:“殿下,您都转悠了几个时辰了,晚膳也没用,坐下来吃一盏燕窝羹吧。”
公主来到桌前坐下,用勺子搅着燕窝羹,一圈又一圈,心不在焉,就是不往嘴里送。彩棠笑道:“殿下再这么搅下去,这好好的燕窝可就化水了。”
“彩棠,我心里乱的很。”公主眉头微蹙,“越到了日子,心里就越乱。”
“殿下是没让人试婚,心里不安吧?奴听说,驸马爷是谦谦君子,一表人才呢。您就放心吧。”
“唉,爹爹说的对。这公主的身份,此时倒是真正的累赘了。民间夫妻若是不合,和离便罢了,无非是丢两家人的脸。公主和驸马若是和离,那全天下人都在看笑话。”公主苦笑道。
“殿下,这还没成亲呢,就想到退路了,何必呢?您如此担忧,奴倒有个办法,不如试驸马一试。”说着彩棠便凑到公主耳边,耳语了半天。
公主听完掩嘴而笑:“你这法子很是刁钻,不过驸马初来乍到,本公主是需要立一个威信。就按你的主意去安排吧。”
大婚之日,日光和煦通透,一扫前几日的阴霾。邱海和冰兰辰时便服侍雪槐早早起来梳洗,又忙着安排昨晚停在院中已经装满了聘礼和随行物品的八辆马车套上马,拉往尚书府门外的街上侯着去。
第四辆马车装的就是雪儿给雪槐准备的聘礼。却不料车轱辘前不知怎的竟然有个拳头大小的石子,马车一启动,便狠狠颠了一把,将一个红樟木箱子颠了出来摔到了地上。
冰兰见状,大呼“不好”,忙让马车停下,又招呼邱海跑过来。二人合力将箱子摆正,打开箱盖一看,里面的绣屏木框架已经摔碎了。二人一时不知所措。
雪槐闻讯赶来,一看这状况,脸都青了。邱海和冰兰跪地不起,雪槐喝道:“还跪在这里作甚?快去请小姐来。”冰兰忙起身往谢芳阁跑去。
雪儿匆匆赶到,看了一眼绣屏,安慰道:“哥哥勿担心,无妨。绣屏的木框架,我本做了六个,多出的两个本来是自己玩儿的,如今拿来换上便可。只是……”说着,雪儿停了下来,又细细地将绣屏翻来覆去看了几道,自言自语:“奇怪,如何会这么巧?摔碎的木框架,恰好勾毛了这朵花。”
“依妹妹看,这可如何是好?”雪槐心急如焚。
“当下修补肯定是来不及了。聘礼进了公主府,料也不会立马拆箱清点,我让霜华跟着哥哥去公主府,在拆箱清点之前将这朵花修复好,再绷到新的木框架上即可。”
“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雪槐正打算让人去唤霜华,冰兰上前一步道:“少爷,这朵花是奴绣的,奴最熟了。不如让奴跟了去,修补完这朵花,奴便回到府中来伺候老爷。”
雪槐看了一眼雪儿,似乎在等雪儿的意见。雪儿道:“这么一说,倒是了。前些日子谢芳阁日夜赶工,便往哥哥房中借了冰兰妹妹来帮忙,这朵花倒真是冰兰妹妹绣的。”
雪槐无奈,只得让冰兰随行。又少不得细细叮嘱下人手脚利索点,不要再放了幺蛾子。
却说紫微宫的宣德门外数里之内,寅时都已戒严。宫监杂役早早地净了路,洒了水,铺上了数里长的波斯红毯。宣德楼上挂满了大红灯笼,大红灯笼上贴着金灿灿的\"囍\"字,城垛上扎了大红绸子,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公主虽已另立府邸,按照祖制,还是要从紫微宫出嫁。这一日公主早早地进了宫,拜见了皇帝和宸妃。皇帝少不得又是一番嘱咐,希望公主不要任性,夫妻和睦为重。宸妃只是牵着公主的手,沉默了半晌,拍拍公主的手,说了一句:“一定要好好的,有什么委屈就回来和母妃说说。”
雪槐忙完府中之事,便着玄端礼服,胸前佩戴着大红绸花,骑着高头大马,携数车聘礼,早早地候在宣德门外。訾父和雪儿在道旁的马车中观礼。巳时一刻,司仪便来到宸妃的庆宁宫中。此刻的公主着五彩翟纹礼服,妆花钿珍珠,佩六龙四凤冠,光彩耀人。
宸妃送公主上了便轿。便轿行至宣德门内,公主换乘了大婚的“檐子”,檐子高五尺,长八尺,宽四尺,二十四人方能抬起。
到了巳时二刻,宣德门缓缓开启,打头阵的数十名宫女组成了“短蹬”,骑着高头大马,装扮华丽,带着罗纱丝巾,钗珍珠步摇,撑着青色小伞,款款而出。
宣德门外的一众人等看宣德门开了,都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寂静无声地候着公主的檐子到来。
雪儿非常兴奋,偷偷撩开了帘子,盯着外面的一举一动。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跟在“短蹬”的队伍,从宣德门中出来了。他戴卷沿紫金盔,着锦子连环甲,配七星龙渊剑,骑抱月乌龙驹,眼神刚毅,棱角分明。简直和之前雪儿和太师别院见到的儒雅清逸的屠青判若两人。
雪儿觉得心中小鹿乱撞,忙放下帘子,脸上阵阵发热。訾父在车中看到雪儿神色异常,笑道:“雪槐结婚,你看起来倒比他还紧张。”
雪儿心神不宁,一时脱口而出:“公主大婚,为何是屠将军护卫?”
訾父一脸疑惑,反问道:“你如何认识屠将军?”
雪儿本没有将自己在太师别院的那段惊险经历告诉父亲,话一出口,已经察觉自己失言,只得将如何和屠青相遇的事情,草草地给訾父说了一遍。
訾父责备道:“如此惊险之事,你不该瞒为父,日后定要多加小心才好。”说完话锋一转,又说道:“屠青是禁军统领,负责戍卫京畿重地。他本是公主府上的一名仆从,幸亏高阳公主慧眼识珠,把他推荐给了皇帝,才从侍卫做起,一步一步熬到了禁军统领。”
“难怪他为公主护卫,原来公主是他的伯乐。”
“这只是一方面原因罢了。要调用禁军统领,没有圣上的旨意是不行的。高阳公主十二岁之前都是当皇子养的。当年公主精通骑射,行事不羁,只爱戎装不爱红装。十二岁之后,圣上方才慢慢地按照公主来调教她。所以用禁军统领护卫,也是公主的性格使然,还有就是圣上的格外恩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