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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兄弟情人梦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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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路言就跟兔子似的随时支棱着耳朵,就连心肝脾肺肾都跟着苏河洲的一举一动波折着,简直是牵苏河洲的一发,就能动了他的全身。尤其是当他能下床以后,若穿一身黑衣再闭着眼,那就宛如是苏河洲的影子——季路言不离苏河洲半步。
若换做以前,季大少爷可是手指头破条口,都能在VIP病房耗上三四天,若再遇上个漂亮的小护士,住一周都行。
如今他真是活成了皮糙肉厚的汉子。苏河洲走哪儿季路言跟哪儿,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几日苏河洲竟然都安安分分地在家,虽然大多时候房门紧锁,但他还是察觉到来自苏河洲的“关心”——他的伙食待遇不错,都是清淡的病号饭。
他不禁想,苏河洲对他是有感情基础的,兄弟情深就兄弟情深吧。只是这爱侣变兄弟的跨度,让季路言一时半刻不知如何画一条合规合矩的楚河汉界。
这日,苏河洲站在阳台上抽着烟,接着电话。
季路言如同一只恶犬,从墙角露出一侧半眯着眸子窥探着“猎物”,他一会儿想要把那人的烟掐了,一会儿想要把人家的电话挂了。
苏河洲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沾了烟味不是不可以,但那人总归是自己初见的小白兔子,该是一尘不染地在自己怀里缩着的。更何况,这都好几天了,苏河洲从不对他笑,那打电话的是什么人?苏河洲为什么笑得那么开怀?哪个女人在惦记苏河洲?嘶……现在怕是男人也得防备着,像他这样的人间精品都被苏河洲吸了精气神,那指不定有多少阿猫阿狗都在打苏河洲的主意呢。
苏河洲挂了电话,抬头便看到一个黑影从墙角闪过,他唇角一勾,似是嘲笑,也不知是在笑谁。
苏河洲开车出了门,季路言着急慌忙地跟了出去。他在这个世界里就是个不得志的“扫把星”,别说苏家给他一辆像样的四轮代步工具,就是连辆自行车都没有。得亏他还有份工作,之前莫名其妙拿了吉尼斯纪录,让跳伞俱乐部的老板好好做了一波广告,还送他一周假期。按照旁人所言,他在这里还有一套租来的房产——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幸好苏河洲的车够高调,季路言迟了几步打到了车,勉勉强强地在晚高峰的时候追上了苏河洲。
苏河洲的跑车停在了盛棠门口,他驾轻就熟地把钥匙一扔,服务生立刻接住,兢兢业业地替老主顾泊车。
季路言后脚跟着进门却被拦住了。原来盛棠是会员制的,无奈,他只好打电话给祁琨,要说这朋友多了路好走,还真是不假。祁琨犹如天降神兵,很快就风驰电掣地开着小X3来了,下车后便带着季路言承着夹道欢迎进了门。
没费什么功夫,祁琨就查到了苏河洲所在的包间,季路言却不敢贸然行动。年轻人谁都好个脸面,他怕自己冲进去拉人,下了苏河洲的脸,到时候好不容易不那么敌对的兄弟情又平添几道裂痕,得不偿失。并且上一回的事情他还欠祁琨一个人情,当时他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总归是不那么道义的,于是季路言心猿意马地拉着祁琨诉衷肠。
祁琨是个很好的听众,小太阳似的听他絮叨,还时不时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两句,季路言很是感动,颇有几分情场失意,还有朋友的自我安慰。
季路言也从祁琨这里了解了更多的往事,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但好歹能确定,曾几何时,他和苏河洲这对兄弟的感情,并没有因为“私生子”的问题产生过隔阂。
也正因为如此,祁琨才更替季路言打抱不平。按照祁琨的意思,苏河洲是殷芳雨的儿子,娘坏坏一窝,苏河洲的骨子里是个歹毒的。
虽说是为了兄弟仗义执言,但季路言并不爱听这话,就连殷芳雨说想要堕胎他都受不了,更何况有人直接诋毁苏河洲?他只得假借上洗手间,离开了。
他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看着垂垂日落出神。夏天的日落好像总是这般依依不舍,在天空留恋许久,而后却在最后一刻,一头扎进夜幕中。
会所里四处弥漫着脂粉酒臭,华丽的大门开合间,也总是能钻出几声声色犬马的调调,走廊两侧都是落地的镜子,折射着灯光的璀璨,像是一个无止境的困局。
季路言咬咬牙,决定去苏河洲的包间。
就在他经过楼梯的时候,余光无意扫到一个人——是阿辉,化成灰他都记得,他这样的高岭之花也是阿辉这种二椅子敢染指的?马后炮似的愤怒促使季路言朝下多看了两眼,本想着想要骂那人两句的,可这一眼,他瞧见了一个身影。
季路言怀疑是自己眼花了,于是冲到走廊尽头,从窗户往下看去——
是苏河洲!像是喝多了,有两人架着他正把他往车里塞,可那不是苏河洲的车,那些是什么人?带他去哪里?季路言的心脏一阵乱跳,像是被屠夫捏住耳朵的兔子,几乎扑腾出了生命的绝响。眼看那些人就要上车走了,季路言左脚绊右脚地冲进房间,拉起祁琨就跑。
他一个穷B,等他打上车那伙人早不知去哪里了,出门靠朋友,祁琨开车走!
祁琨莫名其妙地开了车,一开始还不慌不忙地劝季路言,说苏河洲那就是个成天混日子的,狐朋狗友多了去了,上谁的车,去哪里有什么好着急的,最好是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人,让人摁着揍一顿才好。
季路言一听,当即一拳砸向祁琨的侧腰,便见车子在马路中间拐了个蛇形,祁琨恼怒道:“你他妈是不是不要命了!”
“是!不要了!”季路言两眼通红。苏河洲不爱他,他在现实中就是个活死人;苏河洲爱他,他在短暂的拥有后,将会在漫长的现实生活中面对没有苏河洲的日子……可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苏路言……你是不是,有点儿过了?”祁琨怕那急眼的人再犯浑,加紧追前头的车屁股,但他心里嚼出几分怪异,“你是不是太在意苏河洲了些?!”
“别他妈废话!”季路言的脸都快贴在挡风玻璃上了。前方汇车,他们距离载着苏河洲的车越来越远,现在是在高速路上,根据路牌所示,这是出城方向,两侧的景色已经从鳞次栉比的高楼变为稀疏的田园风光。那些人要带着苏河洲去哪里?天都黑透了,这是要把人带去哪里?!
“琨儿,”季路言的牙齿打颤,实在不怪他有被害妄想症,过往历历在目,八成他与苏河洲之间又要有小分别了,他实在不敢也不愿意再经历那种煎熬,“对不住……我就、我就是太紧张了,我、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我得找到他,把他带回家,我要带他回家,那些人不像好人。那什么……回头我肯定好好请你吃顿大的,谢了啊,谢了!”
季路言语无伦次。前方有一处高速出口,要下去的车一早贴边排起了长龙,直到祁琨的车又沿着主车道往前了一小截,季路言才从排队的长龙里看到了那辆银色的凯美瑞!这样的车三步就是一辆,可那车牌号早就被季路言嚼碎在齿间,他立刻让祁琨往边靠。
但他们早在一开始就错过了进匝道的机会,现在这样硬性靠边,身后的车辆狂按喇叭不说,就连排在匝道里的车也根本不给他们让一点的缝隙,除此之外,对于季路言他们这样极其不文明的加塞行为,排队等着下高速的车主反应都出奇的统一——往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
车主们纷纷向前缩进与前车的距离,祁琨就是想要扎进去半个车头都难。
高速的外侧车道已经被他们的车堵住了,后面的车主除了狂按喇叭,有不少人都伸出头来怒骂“傻逼X3车主”,季路言替祁琨狂按喇叭,可依旧无法挤进去,祁琨想要往前到下一个出口再下去,可季路言死死按住方向盘不许他动。
几方焦灼着,能变道的司机已经从内侧车道超车走了,擦肩而过时还不忘再送X3几句有关祖宗八辈的骂词,被别着走不动的车,有车主索性打了双闪,下车一脚踹在他们车门上……正在这时,匝道的车流动了,像是突然用了开塞露似的,车子一辆辆往前蹿去。季路言紧握方向盘,指挥着祁琨踩油门,他无视所有,终于见缝插针地蹭着一辆卡宴的左大灯挤了进去。
祁琨心脏突突跳着,他之前的是一辆慕尚,再前一辆是幻影……这运气真是绝了,且不说今日违规罚款扣分,他只能感谢他的好兄弟蹭的是卡宴……
只是这卡宴车主不是个好惹的,下了高速直接硬怼停了祁琨的车!
祁琨的小X3半边卡在路边水渠里,从卡宴奔下一位烈焰红唇包臀裙,拎着不知真假的爱马仕,冲着祁琨这侧的玻璃就是一顿猛砸。
季路言急的跳下车,往日的风流倜傥全都喂了狗,他揪住女人的胳膊,抢过她的爱马仕,甩手就扔进了水渠里,“好狗不挡道!Sac Faubourg Birkin比你车都贵,舍得用包砸车,我蹭你一下你至于吗!”
季路言满嘴不讲理,但他心里也明白——当然至于,毕竟车是实打实的真货,每个人都有自己顶要紧的东西,在那女人眼中,他的苏河洲可能和她的车大灯一个价。但他今天就是“我穷我有理”了——凯美瑞不见了!
前方四条岔路,季路言人生地不熟,就跟个瞎子傻子差不离了。如今还被一个女鬼缠身,他真是逞一时威风,留祸患无穷!
祁琨连连打着圆场,两个人的手机钱包里都赔光了,那女人才算是放手……放开抓挠季路言胸口的手。
季路言无语,他这是赔了夫人又失/身!祁琨想方设法把车子开上沟,位置卡得刁钻,季路言不得不四处寻石头垫轱辘……
一通汗流浃背,田埂里的蛙虫都开始月光曲了,车子这才有了想要回到人间正道的迹象,可就在这时,季路言的手机像是奔丧催命的唢呐似的,吱哇叫个不停。
来电显示他不认识,季路言懒得理会,但对方却一遍遍不停地打过来,季路言突然想到,那会不会是苏河洲?
然而,电话刚一接通,对面就是如雷贯耳的咆哮,带着哭腔的癫狂之声当是殷芳雨无疑了,还真是稀客,季路言心想。
殷芳雨车轱辘般的骂词循环了好一阵,终于切入了正题:“小杂种,你在报复是不是?是不是你找人把我儿子绑架了?!啊?!你说,是不是你!啊——!贱种,坏胚子!!!还我儿子啊!他怕黑,你把他眼睛蒙住做什么?!你把他绑在什么地方?!”
电话那头突然一静,殷芳雨的哭喊瞬间飘得好远,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苏奎的声音传了过来,“苏路言,不会真的是你绑架了河洲吧?!他还只是个孩子,你这是做什么?!你要100万,是吗?我给你就是了,你别冲动,别伤害他,知道吗!”
“不是我!”季路言早被殷芳雨的一声“绑架”吓得肝胆俱裂,仲夏的晚风吹得他通体生寒,那风里似乎还裹着刀片,将他的血肉一片片活剐了下去。
“殷芳雨说的什么?什么眼睛被蒙住了?绑什么……”季路言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吼道:“绑匪是不是给你们发照片了?发过来,赶紧他妈给老子发过来!”
苏奎显然在犹豫,他不信苏家“老大”能做出这种事,也不信苏路言完全不会做这种事——兔子急了还有咬人的时候,更何况这些年,苏路言在苏家的处境并不好……
季路言瞬间懂了苏奎那老贼的心思,简要讲了在盛棠的经过,并催促苏奎赶紧报警。苏奎立刻道:“不行,不能报警!到时候媒体又要……”
到时候媒体又要乱写,苏河洲的命是一方面,被人翻苏家的“陈年旧账”又是一方面!苏奎的心里盘算着,觉得苏河洲的命还是要更重要一些,于是他把照片发给了“苏路言”,但是依旧坚持不报警。那头殷芳雨也听见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疯狗一般,一会儿叫嚷“贼喊捉贼”,一会儿说这都是季路言“借刀杀人”,说他是想要惊动警方,从而刺激绑匪撕票……
季路言很想给这对傻缺普法,但他深知“不与傻逼论短长”的道理。被撕票的情况是有,但那都是个例,有多少是从影视剧里看来的?现实中警察流血流汗救回来的又少了吗?明明是冒着危险在为人民服务,却硬是要被形容成吸血吃肉的恶魔,以德报怨的事情做多了,也不怕天道轮回!因为空难就这一辈子不坐飞机了?因为怕死就黑不提白不提的耗着?那是在给自己心理安慰,还是在让苏河洲等死?!
季路言决定报警,祁琨就像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机器猫,他二叔就是刑警!
祁琨那头打电话,交代了事情经过,而这头季路言打开了那张极为模糊的照片——一个近景,只能看到苏河洲的上半张脸,他的眼睛被蒙着,眉心依旧拧着,好似那处已经有了一条经年不改的纹路,只是季路言从那个拧眉中看到了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