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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修生养息 ...

  •   楚岚来慰问功臣,留下了好几车名贵药材。托这位大方皇上的福,将军府现在已然成为第二个太医院仓库。

      就连沉默寡言的倪国相来探望儿子们,都忍不住问了好几次两人是不是隐瞒了伤势。

      这药材味道之浓郁,照理说病人应该是三个月都下不来床的程度。

      倪初久说起来是因祸得福,平日里的大忙人好不容易得了个假。但是被迫吃药又让他最近心情也跟药材似的干巴巴、又苦哈哈。

      秉持着自己不舒坦别人也不能太舒服的原则,倪将军开始在家里光明正大地“祸害”人。

      比如小腹上的伤刚换好药,缠上新的纱布,外套也不好好穿,转头的功夫就偷溜去厨房。

      大娘正炒菜呢,转头就见自家小将军那张俊脸出现,手里的盐罐子差点整个掉进锅里。赶紧劝:“这里油烟大,将军最近要清淡饮食,乖啊快出去在饭厅等!”

      只见倪初久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不知从哪里搬来个小马扎霸占了灶台,一屁股坐下笑眯眯说要学做菜。趁大娘不注意,快速扔了什么东西进锅里。

      大娘:“我的小祖宗!”

      是以,锻炼完来厨房找水喝的窦衎便被大娘“扣押”,留下来做倪初久的思想工作。

      两人一通劝,好不容易把人哄走,转头一看锅里的青菜——哦豁,好大一把鲜红的小米辣!

      再比如清晨天还未亮,小厮端来刚煎好的药。

      倪初久磨磨蹭蹭,一碗药都快凉透了都还没喝完。

      小厮煎药起得早,这会儿在门口等空碗的功夫就没忍住打了个盹儿。

      等他一晃脑袋再睁眼的时候,胆儿都快被吓出来——

      自家将军拿着扫把、哼着歌,正乐呵呵地扫大院儿呢!

      小厮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将军您药喝完了啊?您就穿了件单衣,身子又还没养好。这等脏活累活怎么能劳烦您,我来、我来!”

      倪初久抬头笑得是那叫一个明媚灿烂,嘴里“嗯嗯”地敷衍着,握着扫把杆儿的手却一点儿劲儿没松。

      趁小厮一个泄力,他竟是夺过扫把跑远了。

      “目击者”窦衎晨练路过的时候,就见小厮在院子这头欲哭无泪,倪初久远远地站在另一头摆手:“你去干其他的活,让我锻炼锻炼身体!”

      如此“罪状”良多,罄竹难书。

      一时间,将军府里鸡飞狗跳,人人心惊胆战,总觉得将军是不是看自己不顺眼了,不然怎么老抢自己活干,纷纷找王伯表明衷心,连哭带喊的。

      王伯被气得够呛,不仅要安抚众人,每日还得在府里捉倪初久,然后以命相抵才把人逼回床上静养。

      然而,最苦的还要数窦衎。

      前几次查案时阴差阳错跟倪初久交了手,但那时候两人仅仅是过了几招,并未透底。

      眼下被王伯禁止插手府里杂事,倪初久就开始琢磨着找另一个“伤患”玩耍——把窦衎当陪练。

      是以窦衎每日晨起到院子里晨练的时候,都能看到坐在石凳上等他的倪初久。

      “你来啦!”倪初久嘴里会含着糖块儿,一句话说得黏黏糊糊,偏偏热情得很:“顿你好久了,气早换了吗?雪游包鸡好气。(等你好久了,吃早饭了吗?蟹肉包子好吃。)”

      窦衎: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还没等窦衎后退,金镂穿云剑便破空至他眼前,他堪堪侧身躲过,被迫应战。

      倪初久伤没好全,窦衎又不敢使劲儿,每次都收着力,最后弄得自己浑身难受,总觉得在跟个金贵的瓷娃娃对打。

      可偏偏这个瓷娃娃“缠人又恼人”,窦衎用力又担心给人添新伤,不用力又要被这人言语“嘲讽”。

      横也是难做,竖也是难做。

      于是窦衎选择不做。

      他一口咬定自己只是“轻微擦伤”,并且恢复得极好,没过几日便马不停蹄地赶回皇城军复命,暂时逃离了倪初久的“魔爪”。

      *

      不知是不是铁锅这件事搞得太大,皇帝发怒,下令彻查,毫州最近风平浪静。

      窦衎这几日又干回了巡街的老本行,却偏偏路上连个吵架的都没遇见,简直和谐社会。

      巡至闹市,才瞧见前头似乎有不正常的人群聚集。

      可还没等他和陈鹿走到人群前,有人先喊了他的名字。

      “云霁!好巧呀。”

      窦衎一抬眼,猛地止住脚步——这举着糖葫芦的人不是倪初久还能是谁!

      明明晨起还一起吃的饭,倪初久却像是许久不见似的地热情招呼。

      窦衎恍惚片刻,这人居然又“勾搭”上一旁的陈鹿。

      几句问候下来,陈鹿这小子已经弃甲投戈,只会傻笑盯着倪初久点头了。

      窦衎打断着没来由的寒暄,说他们得继续干活,将军您不如先回家歇着。

      倪初久面露歉意,微微倾身:“那我便不打扰了。”在陈鹿不舍的注视下

      窦衎终是松了口气,转过身正欲疏散人群,就见周围人纷纷抬头,窃窃私语。

      “窦哥……”陈鹿倒吸一口凉气:“……真美啊!”

      “我美什么?”窦衎不耐烦道,顺着陈鹿视线抬头,却骤然哑声。

      就见方才原本应该打道回府的倪初久不知何时进了这茶楼,正倚靠在二楼栏杆上,右手端着一盏骨白瓷茶杯,神情慵懒地沿街眺望。

      秋日的风吹起几缕倪初久额前的碎发,他却不恼。

      任由那风将他松散地裹住,毫不在意自己成了一幕绝色风景。

      眨眼间的功夫,这街道竟变本加厉地拥挤起来。

      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皆是对着镇国将军这张脸看呆了。

      偏偏倪初久还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大大方方给看了不说,竟然还挨个儿笑眯眯的打招呼。

      就见那茶楼很快坐满了,一楼门口还围了不少人,简直比过节还热闹!

      青年将军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此刻掺满了揉碎的光似的,游刃有余地洒下来,偏生明晃晃地有意无意大半落在自己身上。

      陈鹿:“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倪将军在看窦哥你啊?”

      日头渐盛,照得人眼疼心热。窦衎匆匆别过脸,扯着陈鹿的领子:“走。”

      陈鹿:“诶诶诶,倪将军跟我打招呼呢——窦哥,你脸怎么这么红?”

      *

      又过了几日,轮到窦衎休沐。

      他原本打算在房间里睡个混天黑地,却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

      门外,倪初久那抹清亮的嗓音悠然钻进他的耳朵,窦衎就觉得一阵胃痛。

      “云霁醒了吗?出来用早膳吧。”

      窦衎拉起被子盖住脸,假装自己听不到。

      “我早上出门捡了个好玩意儿,你要不要来看看?”

      什么,他又捡了什么东西回来?

      不对!这一大早的,他怎么又出去了一趟?

      窦衎只好爬起来开门。

      门刚拉开一条缝,一张毛茸茸的脸猛然凑到眼跟前。窦衎一惊,差点儿一屁股摔坐在门槛上。

      定睛一看,原来是倪初久抱着一只没见过的狗,正朝他挥爪子。

      “怎么样,可爱吧!”

      狗子看起来刚断奶的年纪,是只白色的小京巴,眨巴着两只黑不溜丢的大眼睛,跟没睡醒似的,时不时张嘴打上个奶嗝。

      今日难得的晴天,两人决定在院子里用早饭。

      吃饭途中,倪初久就抱着那只狗崽子就没撒过手。

      他右手拿着汤匙喝粥,就把狗用左手抱着;他咬了半口的薄皮酥饼,剩下半块酥皮掉在衣服上,被狗崽舔了去。

      窦衎吃饱了,却见笼屉里还一剩颗水晶虾饺,又不舍得浪费,拾起筷子准备清盘。

      谁知却被另一双筷捷足先登——那虾饺被一条灵活的舌头一卷,于狗肚子里就义完毕。

      小京巴:“呜呜……汪汪。”
      小京巴:呜呜……真好吃!

      倪初久捧起雪白狗头揉了揉:“小馋猫~还要吗?”

      窦衎小声嘀咕:“这分明是狗……”

      军营里其实也养狗。

      上辈子天狼营为了对付蛮族的狼群,专门设置了猎犬师。这支军队的士兵标配一只猎犬,在围剿战中发挥极大作用。

      这些狗一部分是从猎户和养狗人手里买来的,更大一部分却是行军途中捡的被丢弃的狗。

      越往北,经济越不发达。很多百姓连吃都吃不饱,又哪里来多的粮食养狗呢?

      原来粮草足够的时候,会有专门的拨款给狗舍,狗子们也跟人一样,一日三顿,打了胜仗还有加餐。

      但是后来皇室内斗,朝廷削减了他们的拨款。好不容易等来的粮草,大半都是潮湿发霉的次等货。

      人都吃不饱,更别提狗了。

      那时候饿死了不少的狗,狗舍也年久失修。养狗的兵就把活下来的狗拴在营帐外边儿。

      吃饭的时候,路过的将士会顺手扔半个馒头给它们;或者等到晚上再把狗放出去,让他们自己猎食。

      虽然猎犬师的犬个个都瘦得皮包骨头,但是上了战场它们却是笔不可小觑的战斗力。

      反观这只“糯米团子”,明摆着就是个娇气货。

      别说上战场杀敌,这么白的毛在地上扫两下就黑了。到时候还得给它洗澡,养起来要多麻烦有多麻烦。

      这么想着,窦衎看向那只小京巴的眼神就带上了些不快。

      “嘤嘤~”

      只见那“白色糯米糍”一抖,然后迅速转身,一头扎进倪初久的怀里呜咽去了。

      窦衎:呵!还挺通人性。

      倪初久轻轻拍着怀里颤抖不止的一团,警告似地斜了窦衎一眼。

      窦衎:“......”
      爹的,吃完这顿就把你扔出去!

      窦衎喝了口豆浆,砸砸嘴,装作不在意,随口说道:“我还不知道原来将军喜欢狗。”

      倪初久不答反问:“留下来给你做兄弟怎么样?”

      窦衎一愣,没想到倪初久真打算养这小东西。一时间心里有些说不清的堵。

      是以语气也不自觉带上了些赌气的调调:“若要仔细算,它也算将军你的兄弟。”

      换来倪初久一声轻笑:“弟弟。”

      他声音轻柔,掺杂了三分笑意。

      那两个字在他皓齿舌尖轻碾,再随着鼻息送出,像一柄洁白无瑕的白玉衣带钩,一下子勾住了窦衎的心尖。

      明知道倪初久是在叫狗,并不是在唤他,心和胸口却为何猛然一震,头皮发麻。

      说起来倪初久从来都是唤他“云霁”,从来没这样叫过他……

      那句“没法看着你在我面前受伤”又不合时宜地出现在窦衎脑子里,让他有些恍惚。

      窦衎甩甩脑袋,放下筷子,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

      “将军可还记得早前你我打的那个赌?”

      倪初久逗狗逗得正起劲儿,转头看他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脑袋一歪:“你说抓铁锅的那个?”

      窦衎开始算账:“虽然将军出现帮了我大忙,但实打实算起来,还是我先看见铁锅的,得算我赢。”

      倪初久想了想:“你这么说也有点儿道理。”

      窦衎头点了没几下,倪初久突然话音一转:“可若是没有我的帮助,铁锅可是要逃走的。”

      倪初久抬眼,露出个略带挑衅的笑来:“我还替你中了一箭,这又怎么算?”

      窦衎语塞。

      倪初久说得没错,若是单纯算军功,他俩顶多一人一半。

      但是算上倪初久受的伤,他顿时就处于下风了。

      “我说你俩也别吵了。干脆把铁锅砍成两截,你俩一人一半!”

      两人闻声,齐齐抬头,就见成施晃晃悠悠从门口溜达进来,手里提了个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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