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粉红小扇

32、番外：流弈

　　和哥哥比过一场之后，我被正式任命为天枢阁的副阁主，从此在阁内长住，这个位置，我并不喜欢，它把我牢牢限死在阁内。我心里清楚，哥哥想保护我，让我少造点杀戮。其实我身上早已染满了血腥，多点少点又有何妨，被困在小小一方天地，委实寂寞了些。
　　过了几天，却又觉得有些无所谓，其实里面和外面是一样的，能然我摘下面具的，不过哥哥和上官，还有他们的几个好友而已。

　　雅儿走后，我心里担心了一阵，只因那张冥帖，来自殷宫深处。
　　后来，我还是去找了天机阁的副阁主辰星。辰星是哥哥生死相交的好友，也是得力的属下，哥哥上位后，情报这一块都是他在负责。
　　他似乎并不奇怪我来找他，见到我只说了一句话，“流弈，殷文雅现在深得殷羽帝宠爱，他过的很好。”我朝他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皇帝宠爱雅儿的话，那也一定能保护他吧。其实，我所想听的也不过一句“过得很好”而已。

　　我也……过得很好。
　　住的地方应有尽有，哥哥总是给我最好的……除了不能随便出阁，比剑的话，可以随时找上官，哥哥甚至说如果我要杀人……也只要去死殿中的饿鬼道就好了。
　　但是我有的时候会觉得……比以前雅儿在的时候，清冷了很多……

　　大部分阁主和副阁主的事务都是上官在做，我所做的无非是给旧日的同僚分配任务之类。上官他……很爱哥哥吧，虽然他曾做出过那样的事情，哥哥上位后，他被挟持着处理阁内的事务，但是他过得比以前还坦然，似乎并不为不是阁主而烦恼……拿着处理好的文书去找哥哥的时候，经常会看到他们吵吵闹闹的样子，有的时候会觉得有些羡慕……有的时候有会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人……
　　其实那天死在雅儿的剑下才是我最好的结局吧……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困住了自己，也困住了他人。哥哥他……为何执着于天枢阁，上官，为何常驻阁中……无非只是想保护我而已……若我不在，若我不在……他们能更加自由吧？
　　这样的话，若说出来，恐怕哥哥会更加自责吧……其实当年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怪他，有这样一个宠溺我的哥哥，实在是我的幸运。有的时候我心里会想，既然我无法去死，那么，我会永远呆在天枢阁吧？就这样，每天练剑、处理阁内的事物、每月十五去迷踪林坐一整天，一个人……过一辈子……

　　哥哥似乎觉察到了我的情绪，他有一天对我说，你再收几个弟子吧，我点头答应。我在死殿四道中转了一个月，却一个都没有挑中。
　　上官亲自挑选了几个相貌，资质和雅儿相似的孩子交给我，我却不想收。
　　“为何不收？弈儿，那个孩子有什么特别的？”哥哥问。
　　“我们今天比一场吧。”我取了剑，对上官说。
　　那天，我用雅儿的剑法打败了我一直无法超越的上官。“他没有办法被取代……”我这样对震惊的他们说。

　　因为没有办法被取代，所以才会念念不忘吧。
　　有的时候也会突然梦到雅儿，我抱着年幼的他走在黑漆漆的过道中的场景，他跟我一起学剑的场景，他在竹林中对我笑着的场景，他和我比剑的场景，他抱着我的场景……
　　即使是那天在竹林里被他下了药的那次，回想起来竟然并不感到羞辱……他为了打败我……实在是花了很多心思……春药，也真亏那孩子想得出来……后来他吻了我，虽然只是抚慰的吻，但是……触感……很温暖……
　　因为不可能见面了，所以才会……如此执着吧……
　　其实记忆里他的容貌已经模糊了，再过一段时间……怕是真的记不清了吧，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切莫妄念啊……

　　这样过了一年多。
　　有一天，辰星忽然来找我，“殷国王城中的摘星楼少了一位头牌，我要去沐雨了……”他笑着说。
　　沐雨……吗？我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嗳？流弈，我可是特地来找你的，本来以为你要说点什么的……”他脸上的表情仿佛很失望，“既然你没什么要说的，那我走了……”他挥挥手就要走。
　　“你等一下……”情急之下，我拉住了他的袖子，“你帮我……帮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嗯？”他将衣袖抬起，戏谑地看着我，露出一个恶质的笑意，道，“流弈，你求人的样子真特别。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留意你那宝贝徒弟的。”

　　“真麻烦啊，殷文雅现在住在宫中，我还要想办法认出他，才能接近他……” 他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开始埋怨起来，“呐，喝你一杯茶，不为过吧？”
　　“我把流采剑送他了。”我道，见剑如见人。
　　“咳咳……”他一下子被呛到了，惊道，“什么？你竟把你家的传家之宝送了？！难怪你哥哥死活要让你当副阁主……”
　　“什么？”我不解。
　　“流弈啊……”他慢慢转过头去，看着窗外，叹息到，“人……都是会变的。你以为他知道了你的秘密后，再见面，他还会叫你师父么？你……还是……忘了吧。”
　　我只觉得手脚冰冷，再见面……雅儿，还会叫我师父么？还是跟别人一样……叫我妖孽呢？

　　那天以后，我开始刻意不去想他，哥哥和辰星是对的吧，还是……忘了吧……雅儿他，其实早就把我忘记了吧？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听到了哥哥和上官激烈的争吵。
　　“他有权知道！”上官说。
　　“宫里的情报并不能保证完全准确，这只是根据出入宫中人员透漏出来只字片语的猜测！死殿中出来的孩子，又处在那样尊贵的位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疯了？”
　　“辰星的情报，若无十足把握……又怎么会加急传到你手上？！”上官反问。
　　“上官若兰，你别忘了，我现在才是阁主！我有权决定一切事务。”哥哥怒道。
　　“流采，弈儿若是真的在乎他，他以后知道你瞒他，他会恨你的！”上官也提高了音量。

　　我只觉得一阵眩晕，似乎一瞬间天翻地覆了，一下子推开门闯进去，连话都说不稳了，“你们刚才说……谁……疯了？”
　　哥哥和上官似乎惊了一下，“没有谁……我们只是在讨论阁中的事情。”哥哥柔声说。
　　“是……雅儿……吗？”我颤声问，哥哥看着我，沉默了。一瞬间，那孩子的一切又都在脑海中浮现，我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可能？那样心智坚定的孩子，在死殿中那么多年都没有疯……又怎么会……忽然……出事了呢……

　　“我要去沐雨……”我下了决心。
　　“你不能去！先说你能不能进宫见到他，弈儿，他是王族，你……”哥哥说。
　　我对哥哥说，我并不一定要去见他，只是想看看，那个叫我一声师父的弟子，现在变得怎么样了。
　　又是谁，竟然伤了他！

　　天枢阁到沐雨，快马要三十多天，我在半路接到了辰星的飞鸽传书，上面只有一句话，依然是那样轻浮的语气，“你徒弟正常了，最近他日夜都在摘星阁，我看上他了哦。”
　　他身体好了，我心里有些高兴，但是胸口却又慢慢闷了起来……摘星楼是……红楼……他……
　　……我很怕……他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

　　用了二十天，我就赶到了沐雨，我在摘星楼里找到了辰星，他看我风尘仆仆的样子，却是笑起来，指了指二楼的房间，说，“流弈，你徒弟现在忙着呢。你最好等下再去找他。“
　　忙？能忙什么？心里越发沉闷，我不悦地冲了进去……

　　房间里飘着白色的轻纱，弥漫着一股旖旎的香气，衣冠华丽的少年侧卧在床上，轻声笑着，手指在男人不着一缕的身体上暧昧地滑动着……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那个男人怎么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
　　我忽然……很想杀掉那个男人！

　　剑刚要砍下，那少年却惊呼一声……我的动作不由一滞……没有出鞘的剑打在身体上的感觉，比任何一次都疼，我看了一眼他，慢慢走出门去……

　　我想我……还是……不该来的……

　　他到底还是跟了过来，我看着近两年不见的他，长高了，变得很漂亮，像一个真正的贵族，可是脸上却带着淡淡的悲伤和厌倦的神色……
　　却还是待我像以前一样，他的指尖还是那么暖，帮我削头发的时候，我觉得，他依然还是我的雅儿。
　　哥哥和辰星都说他会变，但是……雅儿……他依然对我这样温柔……

　　我在安平王府住下了，他的府邸很大很豪华，他……深受皇帝喜爱吧，其实跟雅儿在一起，在哪都无所谓，我弹琴，他会听……这样就好。

　　那天，皇帝来了。
　　月帝……是我见过的最高贵美丽的人，看我的眼神，却觉得他在嫉妒我。是……因为雅儿吗，因为那些传闻？他喜欢雅儿，那……雅儿喜欢他吗？
　　我就这样怔怔看着月帝，直到被人按在地上，才想起，我这样……算是无理吧……

　　我抬头，却看见周围人惊惧的眼光……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只是徒劳地用发抖的手试图遮掩住额头……今天没有带面具，刚才，他们看到了吧？不详的证明，这么多年……我的秘密……还是暴露在阳光下了。三国皆有法令，黑色刺青者，杀无赦。我……会被怎样对待……
　　“这样的容貌……雅儿，是被蛊惑了吧……”月帝看了我一会，慢慢说，好像松了一口气。
　　“我没有蛊惑他！”我争辩，他只是挥了挥手，让侍卫带我下去，我应该立刻逃走的，但是，却鬼使神差的任由了那些侍卫粗暴的动作。皇帝……是一国的君主，得罪了他……他会怪罪雅儿吧。

　　我被压入天牢，却没想到，雅儿这么快就来救我了，他拿剑的样子，很疯狂……我从未见过这样残忍暴虐的他，他是为了我才杀掉这些人的吧，以前，谁要是冒犯了我，我肯定会让他不留全尸，这次……看到他提剑杀人的时候心里却一阵刺痛……我还记得他小时候，为了不杀人，被我差点杀死了……他，讨厌杀人……
　　我阻止了他，杀人……是罪孽，我从前一直对这句话不屑一顾，如今我却觉得，只要他不杀人，就算是被叫妖孽也无所谓。

　　他竟然在那么多人面前吻了我的额上的刺印，他……
　　“若你执意要杀他，那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他对月帝这样说，原来，在他眼里，我跟高高在上的月帝没什么区别。

　　哥哥以前说，“你和他如今身份有别……切莫妄念……
　　可是，那天，看着拉着我的手护着我的雅儿，我心里像是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脑袋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不停地说着——

　　如果……
　　我是说如果……
　　他并不介意我的身份……
　　那我是不是……
　　是不是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