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念里之浮生》青慕未染

4、青竹苑闹剧

　　随着京城的祥和一起被炸响还有青竹苑的大门。

　　青染正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练字，大丫鬟墨兰带着两个小丫鬟在门外候着，拍门声响起的时候青染刚酝酿完情绪正准备下笔，一惊之下一团墨直接滴在了宣纸的中央。看了眼污了的纸，青染皱着眉嘟囔了句浪费，重新换了张新的继续。

　　一滴墨落在了洁白的宣纸上，化作一团墨晕。

　　看着好不容易才写的像模像样的字，就这样被毁了。青染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墨兰，让她滚，她要是不滚就给我丢出去。让人去问问白姨娘怎么管教的下人，让个主子跟个泼妇似的在妹妹的院子里撒野也不知道规劝？再告诉她让人牙子过来把院子的里给我全部换掉，这种无用不忠的东西还留在府里简直就是浪费粮食。”

　　候在门外的墨兰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讶异，二姑娘不是没有来青竹苑闹过，却从不曾见自家姑娘如此强势过。

　　“是，姑娘。”掩盖住情绪转身，看着满院子呆愣的丫鬟婆子，墨兰沉了脸：“听见姑娘的话了吗，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说完便不管满院子人变换的脸色，带着素兰欣兰两个二等丫头开了门。

　　青染的声音并不小，所以隔了一道院门青鸾还是听见了。青鸾并不傻，听到青染的声音的时候她就知道事情不好。但看着墨兰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听见她冷冷的让自己离开，心下大怒，对着墨兰便破口大骂。

　　紫兰听到青染的话后愣了神，青鸾的骂声传来，才猛地惊醒，悄悄地从角门出去了。

　　墨兰面无表情的任由青鸾责骂，余光看到离去的紫兰，眼里闪过一丝讥笑却依然平静的说到：“二姑娘，五姑娘正在练字，您还是请回吧。”

　　青鸾大怒，正待开口便被赶来的白姨娘打断了。“青鸾，身为姐姐在妹妹的院子门口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还不给妹妹赔礼道歉。”

　　青鸾甚是委屈，正待开口便听青染道：“道歉就不必了。许是青染有什么地方恼了二姐姐，才让二姐姐上门教导。都是一家子姐妹，姐姐教导妹妹原是再正经不过的事情。然而我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见了姐姐过来不好生招待，竟让姐姐在门口教训，而姐姐身边的妈妈丫鬟竟也不知劝阻，幸而我这青竹苑向来清净无甚客人，不然，这要是传了出去，堂堂侯府千金竟跟个市井泼妇一样在亲妹妹院门口破口大骂，这恐怕被指指点点的就不止我这个尖酸刻薄的五姑娘了。”

　　青鸾霎时脸色惨白，下意识的看向白姨娘。青染扫了一眼心下感叹，白姨娘这么个玲珑剔透的人养的女儿却是个草包，但凡青鸾有她娘一半的心机也不至于被人当枪使。

　　白姨娘笑容一顿，便又笑开，笑容里带了几分欣慰，几分慈祥还有一丝感叹：“五姑娘真是长大了，姐姐要是看见姑娘今日，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说着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接着道，“五姑娘说的对，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没一个尽职尽责的，怠慢了自家姐妹倒还不要紧，要是扰了五姑娘的客人可就不好了。妾身这就让人唤了牙婆过来全部打发了，换些忠诚得用的。”

　　青竹苑的一众仆从纷纷跪下求情，白姨娘看着青染，青竹苑的人自然该由青染来定夺。

　　青染深深的看了白姨娘一眼，觉得甚是有趣，字字诛心，还真是眦睚必报。余光瞥到满脸得意的青鸾，可惜没生个好女儿。

　　青染道：“多谢姨娘体恤，墨兰是我娘留下的很是忠心得用，欣兰和素兰均在书房伺候，没我发话不得外出，此事怪不得她们，其余的就都换了吧。”

　　紫兰脸色大变，从白姨娘身后跪行至青染跟前，哭到：“姑娘，奴婢一时失误让姑娘受了委屈，是奴婢的不是，姑娘要打要罚都可以，但求姑娘不要赶奴婢走，夫人让奴婢与墨兰一起照顾姑娘，奴婢不能离开姑娘呀。求姑娘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青染看着她，紫兰已经16了，慕府的丫鬟到了18岁便可婚配。紫兰与墨兰均是仙逝的侯夫人宁氏留下的，卖身契都在青染手中。

　　紫兰长得很有灵气，一双大眼睛含情，笑时令人欢喜，哭时让人心疼。素日里性情极好，见谁都带了三分笑意，青竹苑的丫鬟在府中都受人排挤，唯有紫兰连老夫人身边最得宠的丫鬟都待她十分客气。

　　此时那张精致的脸上挂满了泪珠，眼里满是懊悔和不舍。青染望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不是滋味，现代的自己虽然长得不好看但一双眼睛却很是漂亮，青染一度很是自得，然而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引以为豪的双眸比不上眼前这双盛满了悲伤的眼。
　　牙婆来得很快，身后带了十几个人，年龄不一。见院子里跪了一地也不惊讶，上前向青染等人行礼。

　　“姑娘。。。”紫兰轻声唤道，声音婉转悲切，闻之令人心痛。

　　青染沉默不语。白姨娘看了看一旁的墨兰三人，三人在青染出来之后便站在一旁并不言语，说换仆之时也不见有半分变化。白姨娘看在眼里，心下暗恨。

　　“唉，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教好二姑娘，让二姑娘扰了五姑娘，紫兰情急之下前来寻我。都是妾身的错，连累紫兰。五姑娘，紫兰与墨兰都是姐姐留给姑娘的，姑娘与她们二人素来主仆情深，都是妾身的不是，妾身对不起姑娘也对不起姐姐，还请姑娘看在妾身的面上饶了她这次，给紫兰一次机会吧。”白姨娘擦着眼角，声音里也带了些湿意。

　　院子里跪着的人也一并开始替紫兰求情。牙婆带来的人听着一院子的哭闹声，多数人眼里带着抗拒，倒是牙婆一脸平静。

　　“都求我做什么，京城里谁人不知，我慕青染尖酸刻薄，虐待下人，视人命如草芥。紫兰素日里待你们不薄，而今她与你们好不容易能脱离这苦海。这是得有多大的仇恨，多不怕死你们求我留下她。”青染扫了众人一眼，幽幽的叹道。

　　院子里顿时一片寂静，白姨娘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牙婆依旧一脸平静，只是眼神不停地闪烁。

　　白姨娘心道不好，正欲开口便听见青染接着说道：“姨娘掌管侯府不易，我虽是嫡女却不曾分担过丝毫。而今姨娘体恤，换些忠心得用的仆从给我，我虽张扬跋扈，却也并非不识好歹，姨娘如此待我，我怎能让姨娘损失威信。”

　　青染长叹一声，看看白姨娘又看看紫兰接着道：“你与墨兰均是母亲留给我的，我与你自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样的性子，我很清楚。你我情分深厚，让你出去我亦不舍，然而规矩就是规矩，我若因你一人而使姨娘言而无信，你让姨娘以后如何管制下人。你是府中旧人，又在主母跟前伺候过，府中规矩你该更知才是。而你呢，紫兰，你都干了些什么。”

　　望着紫兰青染一脸的失望，不待人开口又道：“也罢，谁让你我情分如此呢。”

　　对白姨娘微微一礼，青染道：“姨娘，是我管教无方，让姨娘为难了。诚如你所说，紫兰是我娘留给我的丫鬟，本该重罚。难为姨娘疼我，为她说好话，青染厚颜保紫兰一次，也不好让姨娘再次为难，打个几板子，让她以三等丫鬟的身份继续留在青竹苑里吧。月银从我的月钱里出。姨娘觉得如何？”

　　白姨娘沉着脸勉强扯出几分笑容刚要开口就听青染说道：“我知姨娘心善，但府里的规矩如此，祖母向来最重规矩，青染又怎好让姨娘为难。”

　　白姨娘心中一震，牵强的笑道：“五姑娘，真是长大了。。。。。。”

　　青染笑笑：“可惜我娘去的早。”说完便向牙婆带来的人走去。

　　这十几个人，长相，体型都是不错，只是眼神很是复杂。

　　慕青染不喜欢去猜人心，也不想猜。随手指了两个十岁左右的，两个30岁左右的留下使用，其余的便让牙婆带了下去。

　　青竹苑里连主子带奴婢原本接近二十人，一下子便少了一半。在白姨娘带着二姑娘走后更显得有些冷清。

　　青染倒觉得不错，把人丢给墨兰便转身回屋去了。努力的压下心底升起的戾气，看着屋子里除了书架上寥寥无几的几本书外便是些华丽却不实用的摆设，不觉有点牙疼。

　　见惯了山川河流，听多了鸟啼虫鸣，在自由自由在的江湖里待久了，突然一下子中规中矩的当个闺秀，青染很是不习惯。

　　坐在窗前，青染撑着头看天上朦胧的月亮，想着傍晚的那场闹剧，心底的戾气不禁又多了几分。

　　这身子今年也十三岁了，而今在家当个姑娘，都这么多的是是非非勾心斗角，要是以后嫁了人估计更是麻烦。

　　青染知道自己这身子在京城的名声，除了一个至孝之外没有一个好字。但身为景阳侯府唯一的嫡女又因着皇后的关系，要出嫁，婆家也必定是个世家，以自己的名声，恐怕没有人会待见。

　　青染越想越觉得头疼，说来说去都是这身子以前不懂事，弄出来这么个糟心的名声，不过她也知道，就算没有这样的名声，自己也不见得能过好，这样的大宅院根本就不适合自己。

　　越想越烦躁，青染深深的吸了口气，在心里念了几遍心经，告诫自己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