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黑化了吗？》仟里暮云

11、第十一章

　　在来到天机阁的第二个年头开始，我便开始谋算如何暗中除掉痕止。这一年里，我一直扮演着那个顽皮却又天真的徒弟和师妹，让师父和痕止都对我没了丝毫戒备。

　　而除掉痕止的机会，就在第二年开始的那个密道里。那个密道是我和痕止无意中在天机阁后山发现的，里面有机关无数，最深处藏着几把绝世神兵。

　　天机阁地处昭国，这个密道连师父也是后来知晓得。那绝世神兵想来是我的先辈们所留下，所以只有我的血可以解封。前世便是我无意间用血解封了其中一把神兵，然后将它送给了痕止。而若我不用血来为这些神兵利刃解封，那么密道里的机关就不会停下，直至里面的人死亡，再无任何动作。

　　可我有着前世的记忆，我知道密道里有一处地方是安全的，甚至可以从那里找到出口。说来可笑，那个安全的地方前世还是痕止发现的。但这一世，我不会让他发现这处安全之地的机会，只要把他往死路上引，我再特意离开，那么他必死无疑！

　　我如前世一般和痕止相约来到天机阁后山，今日师父不在阁中，所以痕止打算与我一起来这散散步，前世这也是我和他极其少数的出游。他其实比我跨的步子要大许多，但他发现我有些跟不上，于是便刻意放缓了步子等我。

　　“我听师父说这后山有一处美景，想来师妹会喜欢，便承蒙师妹不嫌弃，一起欣赏一二。”

　　痕止见我和他隔了些距离，怕我走丢，便走到我跟前说了这番话，然后毫不违和地拉起我的手。

　　我跟随他的步子缓了缓，有些愣怔——这还是第一次有男子这样拉住我的手。前世我醉心权谋之术，与痕止也未曾有现在这般交情。而他此刻这般小心翼翼地拉住我，还十分小心地掌握好了力道，既不会太松也不会太紧。

　　我自出生来便如杂草浮萍一般，亲生父母视我为棋子，而臣民亦把我当作可有可无的主子，其他人更是知道我在昭国中并不受宠而暗地里对我多加鄙夷，到了寒国后更是被人随意轻贱。除了裳姨外，我的整个世界便是一片漆黑和肮脏的泥泞。

　　但此刻的痕止，却是这般小心翼翼地待我，仿佛我是极其重要的，不能有任何的损伤。我甚至很恍惚，这样被人当作珍宝一般的保护，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即便这一年来，痕止对我从来都是关照有加，但我却还是仿佛置身虚幻的泡沫般，有些不真实。

　　我想，至今为止除了裳姨，便没人对我这样好了。

　　可这个人杀了我弟弟，而我要杀死这个人。

　　“师妹，听师父说，你是在雪夜出生，想来之前刚认识你还不知道这个，于是错过了你的生辰，现在补上礼物，师妹便收下吧。”

　　痕止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锦囊给我，我接下这个锦囊，脑子有些迷糊。

　　去年我刚来到这，过了没多久便是我的生辰，那晚仍然下了雪。那天我没有受到任何生辰礼物，因为往年里唯一记得我生辰的裳姨此刻远在墨河。

　　前几日师父无意间问起了我的生辰，我便就答了。却不想，痕止竟上了心。

　　我在神思恍惚间感觉脚下忽然一空，然后整个人开始往下坠，而拉着我的痕止在第一时间便紧紧把我拉住，然后抱着我一起往密道里下坠，在滚落的过程中，他一直把我抱在怀中，然后自己来承受从高处掉落的疼痛。

　　“师妹，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我看着痕止背后的血迹和他对我极其担忧的表情，心里有些复杂。我恍惚地摇了摇头，然后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染了血的后背。

　　“我没事，只是有些破了皮。”

　　痕止看我看着他的后背，又见我话也不说，以为我是被吓到了，便笑了笑，安抚我。

　　“师兄，这是哪儿？我害怕……”

　　我忙收了自己的心神，知道自己不能再心软下去，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计划便不能中途停止！我上辈子已经对这个人心软过一次，这辈子不能再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心软！

　　我刻意装作受了惊吓，痕止见我全身都有些颤抖，便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便开始打算寻找出口带我早点离开这里。

　　“师兄，那里好像有出口！”

　　我有些迫不及待地像自己所说的出口走去，痕止连忙拉住了我，然后让我站在这里等他，他去探查一二。

　　我当然不会拒绝他，我指的出口其实是密道中机关最多的地方，之所以装作这么害怕，便是希望他能少些思量，直接行动。痕止向来天纵奇才，若是让他考量久了，说不定他就会像前世一样从这里安然无恙地出去了！

　　我见他越走越远，直至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我冰冷一笑，脸上原本害怕的表情半点也没有，只冷漠地向着真正的出口走去。

　　痕止，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重生的那个人，不是你。

　　到达出口的那一霎那，我有些迷惘。我和痕止来来回回相识了两辈子，前世的最后，是他抱着我离开了那座冰冷的昭国皇宫，而今世，他又对我照顾有加。

　　我忽然感觉自己脚下好像掉落了什么东西，便倾身将痕止送我的锦囊捡了起来。我打开了锦囊，发现里面是一个木雕的阿拉丁神灯。

　　我楞了一楞，随即想起这是我曾经一时兴起给痕止讲的一千零一夜。我跟他说阿拉丁神灯中有一个小精灵可以实现人的愿望，当时我一脸的羡慕，说如果我也有一个这样的神灯该多好，那我的愿望就可以都成真了。

　　我之所以这样希望，是因为我前世的愿望一个也没实现。我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和裳姨一直在一起，能够喜乐一生。可后来裳姨惨死在了寒国。于是我把愿望放小了一点，不再贪求我所喜欢的人能一直陪着我。我祈求小弟平安长大、二妹她们活着就好，可小弟死在了登基之日，而二妹死在了她曾爱过的人手中，紫睛也殉情而死。

　　所以我的愿望，根本从未成真。而如果有这样一个神灯，那这些愿望，是不是就能实现？

　　我忽然把自己心中的那些算计和理智全部抛却一空，只拼命地往回跑，然后往痕止原本去的那个方向走去。

　　我的脑海中满是和他在暗牢时相处的一点一滴，他是那个不会说话却很温暖的乞丐小哥哥，而我是得到他关怀备至的药人。还有这一年里，他也是那个温文尔雅却悉心关怀着我的师兄。

　　这辈子的痕止，什么也没做。

　　痕止，不要骗我！你把神灯给我，就是在承诺我，实现我的愿望！如果你真的打算这样，如果在你心中我真的已经这般重要，那你就活着证明给我看！向我证明这一世的你不会再和前世一样负我！

　　我不顾一切地寻找痕止，这里的机关我虽知晓，但我如今十三岁的身体没法支持我完全闪避，等我到深处时，身上也基本挂了不少的伤。

　　而等我赶到时，痕止已经是强弩之末，几乎满身是伤。纵然痕止再天纵奇才，但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再加上之前为护我受了伤，心中也担忧着我，根本无法全力以赴。

　　他在看到我时，眼中的担忧几乎满溢出来，他此时在尽力躲避机关处射来的剑雨，没有说话的间隙，但他看向我的那个眼神分明是在告诉我快走，不要管他！

　　我知道回来救他是一个愚蠢的决定，这个局本身就是我自己设的，可事到临头我却对他和前世一样生出了恻隐之心！但我既然已经回来了，便断然没有再丢下他的可能！

　　我找到前世神兵所藏的位置，然后特意没有躲闪向我射来的一支箭，那箭从我的左胳膊处飞射而过，血便直接滴在了神兵上，而秘道中的各处机关顿时间尽数停下，而被我流下的血所解封的神兵也从机关中弹出。

　　但有些已经触发成功的机关却还是有了几只长箭向我飞射而来，我尚且未来得及反应，便见痕止拿起了那把剑将向我飞来的箭矢尽数斩断，有一只未能及时拦下的箭也被他以身为盾挡住了。

　　我看着那支箭生生将痕止的肩膀射了个对穿，而箭头还染着黑色，那支箭显然是有毒的。

　　我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就算那支箭痕止没能拦下，也最多只会擦着我脸颊过去，不会对我造成致命伤。况且，我是不怕毒的。

　　“师兄，那支箭不会伤到我的，而且我还不怕毒”我复杂地看着抱着我的痕止。

　　“万一伤着了怎么办？女孩子的脸可是很重要的，虽说师妹将自己许给了我，我不会介意，但师妹自己肯定是会伤心的。”

　　我没想到痕止会在这个时候把我之前在暗牢里对他逼婚的事说出来，顿时间想锤他。

　　“况且，师妹虽然不怕毒，但也是会痛的，不是吗？”

　　我瞬间便呆住了。这个人，只是怕那支箭万一伤到我，我的脸可能会因此受伤，而我可能会因此伤心，会痛……所以，他为了避免那点可能，便用自己百分百地拦下那支箭。

　　即便，他知道那箭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