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狐修炼笔记》弋朵云

40、改革

　　昴日星官一声嘹亮的啼鸣唤醒了天界的清晨。今日是润玉到风月司任职的第一天，因此他早早便起床准备了。他在书房收拾着文书，身后的小魇兽忽然欢快地叫起来，朝着门外跑去。润玉转身一看，原来是夜神来了。
　　“喏，你的衣服。”夜神将润玉昨夜给他披上的外袍挂到衣架上，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抱歉哈，昨天不知不觉睡过去了，都没发现你几时走的。夜里凉，路上没冻着吧？”
　　“没事的师兄，昨天真是辛苦你了。”润玉说着说着目光忽然在夜神脸上停住了。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夜神奇怪地往镜子里一看——但见他那双星目之下挂着两个黑眼圈。
　　“都是我不好，影响了你休息。”润玉的脸上露出了愧色。
　　“嗨，没事。你看我现在像不像人界蜀地的那什么神兽来着——对，熊猫！看，多可爱啊！”说着他便捏起两个拳头放到头上，瞪着大眼睛，扮出一副大熊猫憨态可掬的样子来，把润玉扑哧一下逗笑了。
　　“师兄你别动，我给你消一下。”润玉说着便伸出一只手，在夜神眼前轻轻地来回抚过，一道莹白色的月系灵力从他的指尖柔柔地注入夜神的眼睛四周，不一会儿便将那黑色的痕迹消除了。润玉狐身的时候，和夜神一样修习的是水系术法，因此灵力是水蓝色的，而如今回归龙身，便改成了月系术法，虽然不主攻伐，却极擅长疗愈。
　　夜神乖乖立在那儿，眼睛一眨也不眨地任润玉摆弄着，被他那只纤长白净的手撩拨得有些心猿意马。
　　“好啦！”润玉放下手，满意地打量着夜神的脸，目光在他的眼睛附近左右逡巡着。夜神对上了润玉星子般的眸子，心下一跳，一下子忘记了怎么呼吸。但润玉却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冲他粲然一笑，喃喃道：“看来这月系灵力还挺管用的，师兄你经常值夜班，以后有黑眼圈了尽管来找我吧。”
　　夜神在心里暗暗叫苦：这只小狐狸还真是撩人而不自知啊。
　　是的，从落星潭畔的第一眼开始，他便对这个小师弟产生了说不清的好感，经过这两日的相处，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于是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找各种理由来和润玉见面。
　　“你第一次去风月司上值，恐怕有许多不熟悉的，正好我今日得闲，要不就陪你一起去吧。”夜神看似随意地提议道。
　　润玉正好也有些小紧张，听到这话便高兴地答应下来。有处事老道、经验丰富的大师兄作陪，他感到心里踏实多了。于是两人牵着魇兽一起腾云向风月司飞去。

　　风月司是在原先姻缘府的基础上改造的，但府内早已按照缘机的喜好布置得素净了许多，连之前随处可见的红线都撤去了。润玉和夜神来到大堂，捧起几本卷宗细细地看了起来。
　　“玄机师姐果然事务繁重，竟然积压了这么多案子不曾处理。”润玉皱着眉头感叹道。
　　“少不得你多费点功夫了。万事开头难，上轨道后便好多了。这千丝万缕的还需先理出个头绪来，提纲挈领方能事半功倍。”夜神熟门熟路地点拨道。
　　“师兄说得极是。我想剜肉补疮不如釜底抽薪，之前因为月下仙人滥用红线，方引发了这许多是非。玄机师姐忙碌，也未曾大刀阔斧地改革过。如今我既新官上任，不如趁此机会烧把火，将陈规旧俗一并去了罢。”
　　“话是有理。只是你想要怎么个烧法？”
　　“我在人界历了一番情劫，多少明白了一些情爱的道理。感情之事终归要发乎本心，非外力所能左右。靠我们这些神仙来牵红线，点鸳鸯，定姻缘，到底不是真正的良缘。不若让红尘男女们各随本心、自由相恋，风月司只负责将这些情缘一一登记造册，对有情人加以祝福，对失恋者予以抚慰，如此岂不皆大欢喜、省心省力？”
　　夜神颔首微笑道：“这个想法倒是很大胆。不过你说省心省力，只怕未必然。凡间众生芸芸，数以亿记，若是一对对赐福，一个个安抚，便是你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我又何尝真的能全部照顾到呢。不过尽己所能罢了。师兄你知道吗？凡间七夕有放孔明灯祈愿的习俗，每一盏小小的灯火都承载着一对有情人的期盼。其实他们也未必真的相信会有神灵来赐福，但依然怀着最虔诚的心写下那些心愿。与其说是写给天上的神仙，不如说是写给心上的人。因为相信彼此的感情，所以才祈盼着美好的未来，所以才愿意去相信会有神仙看到他们的愿望、帮助他们实现。如果我的存在能为这些有情之人带去小小的慰藉和希望，哪怕只是一点虚幻的渴盼，也就值得了。”
　　夜神若有所思，点点头，笑道：“既如此，那便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