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舟》巫淼

13、第 13 章

　　周芫芫归心似箭，一大早就骑着快马往家里赶。周家所在的寨子在一个小山坡上，寨子口的大榕树，熟悉的石板路，早早就起来耕作的乡亲，还有江州口音的谈话声，让周芫芫伤痛而愤怒的心情渐渐平缓了起来。

　　“阿嫲，我回来啦。”
　　“老夫人，您看谁回来了。小姐哦，您慢点，麻姑要被你拖散架了。”
　　远远的，周太君就听到管家麻姑叫苦连天的抱怨声。

　　“疯丫头，又折腾你麻姑了，小心今天她不给你做红烧鱼吃。”周太君放下手中的药草，用手指头点了点周芫芫的脑门。

　　“阿嫲我好想你啊，我也好想麻姑啊，我还好想家里的鱼，你忍心不给您的孙女吃红烧鱼吗？”周芫芫丢开麻姑的手，抱着周太君的手撒娇道。

　　周太君无奈地笑笑，揶揄道：“你爹飞鸽传书给我说我生病了，所以你回来看我来了？怎么我一点也看不出你关心我的样子，只想着吃你的红烧鱼？”

　　周芫芫闻言，羞红了脸：“阿嫲我错啦，但是天地为鉴，我真的担心您的身体。只不过我一进门就看到您在院子里整理药草，就知道您现在身体肯定棒棒嗒。”

　　“嘴贫。”周太君宠溺地说道：“不过呢，你爹他还告诉我一件事，说某个人害怕相亲，所以找借口跑了。有没有这回事啊。”

　　周芫芫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她梗着脖子义正言辞地说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回事，我就是想阿嫲了所以才回江州的。况且我爹说过，当逃兵是可耻的，作为他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会怕相亲这种事，阿爹在胡说八道，绝对是胡说的。”

　　“如果这样我就放心了。你回房收拾收拾东西，我们明天搬家。”周太君拉着周芫芫边走边说。
　　“搬家？去哪？”周芫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江州城啊。你爹对你的终身大事十分紧张，既然你不喜欢京城里的才俊，那我们在江州找，我们江州的男儿也不差。我可不想你爹到时候说你因为我而不去嫁人，那我可罪过大了。”

　　“阿嫲，你不要理阿爹啦。”周芫芫的脸皱的跟苦瓜一样，怎么逃回家，还是躲不过这一关啊。不过父亲这种做法让她十分难受：“阿爹太过分了，姐姐才走没多久，他就张罗着给我找人家，他到底心里有没有姐姐，他是不是见惯了生死，所以对所有人的生死都不在意了。”

　　“不要胡说。”周太君站住，生气地用力用拐杖敲击着地面：“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爹。你爹把你们姐妹俩当宝贝一样看着，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这样说他，他会多伤心。”

　　“那他为什么着急把我嫁出去。”周芫芫上前帮周太君顺了顺气，她又羞愧，又有点不服气，父亲的做法实在让她难受极了。毕竟姐姐还尸骨未寒，父亲就想着办喜事，这事搁谁谁不难受不疑惑啊。

　　“好孩子，阿嫲懂你的想法。但是阿嫲更懂你爹的想法。”周太君拉着周芫芫在院子的石板椅上坐下：“你哥常年驻守边关，有你嫂子照顾着，你爹娘不担心。你们姐妹两个呢，你姐姐身体弱，你爹娘便带在身边，你呢，性子活泼开朗一些，我一个人独居寂寞，你爹娘便忍痛把你放在我身边替他尽孝，好在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也算皆大欢喜。”

　　周芫芫听着，捻着袖子，低着头不说话。
　　“这么也过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周太君哽咽了起来。
　　“老太君。”麻姑担忧地叫唤了一声。
　　“阿嫲。”周芫芫双眼泛红，悲痛地扑到周太君怀里。

　　“我没事。”周太君抬手抹了抹泪水，轻轻拍了拍周芫芫的后背：“没想到啊，居然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爹你娘呢，是心如刀割，可是你姐姐人死不能复生了，两个女儿已经去了一个了，他们怎么舍得另一个再出什么问题呢。所以他们才会想替你找个好人家，护你爱你，这样他们才能安心啊。你怎么能怪你阿爹呢。”

　　“阿嫲，我想姐姐。小时候我练功，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都是姐姐帮我擦药，照顾我。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心狠，要害姐姐呢。姐姐的案子一日没有水落石出，我一日就不能想自己的事情。可是我不想惹阿爹阿娘生气，所以我只好躲回来了。”周芫芫抱着周太君大哭了起来。

　　“阿嫲知道，阿嫲知道。我们芫芫是个好孩子。”周太君把周芫芫扶起来，替她擦眼泪，满脸心疼：“阿嫲不会像你爹爹那样逼你。但是你也不要这么抵触这件事。咱江州女娃子嫁人，那都是挑自己喜欢的。但是你平日里总跟着我这个老太婆躲在这寨子里，接触不到什么人，闷都闷坏了。阿嫲在城里买了个宅子，打算开个医馆，你来帮阿嫲好吗？”

　　“嗯。”周芫芫点点头。

　　“麻姑，阿嫲说这些箱子里都是还未处理的新鲜药草，到时候放到后院晾晒，那边那些是已经处理好的药，都分开做了记号，到时候直接放到大堂的药柜里。你让那些人放的时候不要放错地方了。”周芫芫指着牛车上的箱子包袱交代麻姑道，然后自己大步走进这个周新买的宅子里。

　　这个宅子前面是个大堂，穿过大堂就是院子，院子十分宽阔，非常适合用来晾晒药草以及自己练武，再后面就是几间厢房，用来周芫芫和周太君日常生活以及当做库房使用。

　　“地方还不错。”周芫芫挺满意的。虽然不如山上寨子里自由，不过这后院还算清静。

　　周芫芫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以后自己要生活的地方，突然，她发现厢房后面的围墙上有一扇小门，她好奇地走上前去。门没有上锁，只是用门栓栓住，让外面的人打不开。

　　“这里出去可以到哪里啊？”周芫芫好奇地打开门。
　　一条僻静的小道，看起来不像经常有人走的样子。小道的另一边是一堵高高的围墙，周芫芫走到小道上，回头望了望自己的围墙，嗯，对面不知道是哪个大户的房子，围墙足足是自家的两倍，真是土豪啊。不过那围墙下的一道小门倒是跟自己家的差不多大，差不多陈旧，周芫芫心里总算平衡了点。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啊。”
　　“哦，我在这里。”周芫芫听到麻姑在喊自己，急忙回到院子里。“麻姑有什么事情啊。”

　　“小姐，是我们寨子的曾二牛，他又去府衙告状了，我们去瞧瞧吧。”麻姑指了指大门方向。
　　“曾二牛？你是说以前经常卖药给我们的曾大伯家的儿子吗？他不是去从军去了吗，现在回来了吗？他为什么要去府衙告状啊？”周芫芫在脑子里搜刮了一番曾二牛的信息，实在想不出曾家出了什么事，要闹到府衙去。

　　“对，就是他。二牛这孩子跟曾大伯一样，是个老实本分的人。那年他从军之前，把家里的五头母牛交给他舅舅林四帮忙照料，这几年过去了那些母牛生了二十头小牛。二牛现在回来了，向他舅舅讨要那些牛，他舅舅这个黑心的居然就还了两头母牛，还说其他三头母牛已经病死了，那些小牛是不是他的母牛生的。就是不还给二牛。

　　二牛气不过他舅舅这么欺负人，便到府衙告状。之前的知州大人，做事糊涂，居然信了二牛舅舅的话，让人把二牛赶走了。后来这知州大人死了以后，二牛又来了几次，但是二牛舅舅就是一口咬死那些牛不是二牛家的母牛生的，通判大人也没办法，这事就这么一直僵着了。现在听说新的知州大人来了，所以二牛又来告状了。”麻姑边走边说。

　　“新来的知州大人？”周芫芫回忆了一下自己见到的王泊舟的样子，心里有点担心曾二牛估计又要无功而返了。“告状多麻烦，您告诉我这个林四在哪，我去教训他一顿，保管他乖乖地把牛还给曾二牛。”

　　麻姑慌忙冲周芫芫摆摆手：“这样做不行，那林四不是个好相与的，一个不好，到时候他把您给告了就完了。而且我觉得二牛那孩子不会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拿回他家的牛的。”

　　“那好吧，我们去看看新知州大人要怎么判这个案子吧。”周芫芫无奈地摊摊手。

　　二人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前面一群人乌压压地挤在一起，估计都是来看热闹的。看来大家都很关注曾二牛这个案子，不过应该更关注新知州大人会怎么处理这个案子。毕竟这是江州城里的百姓都还未见过新来的知州大人，心里都装满了对这位新大人的满满的好奇心。

　　“咦，府衙就在前面吗？怎么感觉离我们新宅子很近的样子，刚才我们从那边绕过来的，是吧。”周芫芫不确定地拉了拉麻姑的胳膊问道。

　　“是啊，我们家就在府衙隔壁，只不过府衙的大门跟我们不是同一个方向，所以绕了一圈。”麻姑垫着脚想看看大堂内的情况，奈何人群太过密集，根本就挤不进去。便只好带着周芫芫找了一个角落呆在，听别人讨论里面的情况。

　　“那以后不是会碰到。” 周芫芫还以为就算到了江州也不会怎么跟王泊舟碰面，没想到自己新家竟然就在府衙隔壁，周芫芫自言自语道。

　　“小姐，小姐。”麻姑叫道。
　　“啊，麻姑，什么事？”周芫芫被麻姑吓了一大跳。
　　“你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他们说大人来了。”
　　“啊。来了，那我们看看吧。”周芫芫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