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盛世》羊羊的多肉

6、006 是非得失

　　救援与过错
　　“那么，这第三个选择，你会给出怎样的答案呢？”
　　高空楼台之上，拍卖师以面具半遮面，止住晃荡的双腿，眸中的疯癫更严重了几分。
　　指尖于半空中一点，六芒星的印记泛着滚烫的黑焱，飘浮在众人的头顶。
　　熊熊烈火燃起，似焚尽世界所有。
　　身体比脑子反应得更快，在烈焰坠落人群的前一秒，洛拂晓冲了过去，伴随着尖叫与哭喊声，长剑为盾，接住了这无情的黑焱。
　　“叮！”长剑颤抖着发出声音，她压下喉咙里的血，用舌尖抵着牙关，眸光似剑，再次看向高台之上的人。
　　“大人，您……”
　　“别回头！往前跑”！”
　　洛拂晓并未给阿昀说话的机会，刻意压低的嗓音，冷冰冰地对着所有人，发出了唯一的指令。
　　这一刻，倒是安稳住了人心。
　　然而，伴随着一道刺目的红光闪过，地面上出现一片火沼泽。
　　长剑一挥，火沼泽之上出现一层厚冰，泛着寒气的冰面之下，流动着熊熊烈火。
　　众人一窝蜂地冲了上去，你推我挤，个个面目狰狞，冰面甚至出现了裂痕。
　　“没办法，丫头，这就是人性的恶劣。”
　　中年人无奈地摊了摊手，好似在说：我不用做什么，他们就会自寻死路。
　　在人群的推搡中，阿昀狠狠地滑倒在冰面上，背部着地，很快就紫了一块。
　　但双手却紧紧抱着孩童，未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可冰面的本是细密的裂痕却变得更大了。
　　不知道那用匕首的孩童，什么时候出现在冰面上的，双手握住匕首，从高空狠狠落下，击碎了厚冰。
　　裂痕很快延伸开来，宛若魔鬼狰狞的笑容。
　　而裂痕延伸的方向，正是无法站起来的阿昀。
　　“阴险！”洛拂晓吐出两个字的同时，把手中唯一的武器，抛致冰面的中央，插在了裂痕的位置。
　　白光一闪，寒气逼人，连带着那玩匕首的孩童，也随着冰面再次凝结，被冰封在了原地。
　　“呼……呼……”阿昀察觉到了大人的长剑，就在附近时，抱着孩童，在冰面上爬行着，五指张开，来回挥动着，试图寻找长剑的位置。
　　“愚蠢。”高台之上的人，扫兴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喂！”
　　翻书的声音，以及明亮的嗓音，打断了两方的对峙。
　　“根据《魂爻宝典》记载，第一百三十五页，三相章六条：四方会议前，不可行屠杀之举。”
　　“现以无尽楼的名义，将你们逮捕，进行审判！”
　　从冰门走出来的，是一个金发蓝眸的瘦弱青年。
　　眼前戴着厚重的眼镜框，手捧一本泛着红光的法典，一本正经地陈述着。
　　他身着一身华贵的黑色法袍，衣服的背面，有一个巨大的金色天秤图案，边角处绣着金色的“明”字。
　　细看，右手还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
　　中年人哈哈哈一笑，嘴里嘟囔着：
　　“倒真是被她说中了！那嘴跟开了光似的。”
　　青年湛蓝色的眸子中，带了几分烦躁，翻到手中法典的第三十页，对中年人的话，丝毫不感兴趣。
　　“焱！”只说了一个字。
　　刹那间，金色的火焰，似龙卷风般，向男人冲去，逼至他连连后退。
　　要知道，在这帝国论“玩火”，就没人敢和梧邱区的那群判官相比。
　　无疑是因为，他们只要能觉醒魂爻，生来便拥有这世间最圣洁的火焰，可焚尽一切不公与黑暗。
　　通体金色的火焰，为正义与审判之火，始源于血色战役。
　　史书上正是这么记载的。
　　此物，又被称为“圣火”，唯有明氏一族的血脉，才能继承并使用，火焰色泽越金，魂爻等级越高，血脉越纯正，能力便越强。
　　青年低眸扫了一眼洛拂晓，仰着脑袋，金灿灿的头发，有些晃眼，颇为骄傲地说：
　　“这不是我们小洛大人嘛？”
　　“连武器都丢了，还真是狼狈，果然还得靠我。”
　　好家伙，可惜长了一张嘴，洛拂晓心里想着。
　　充耳未闻地站起来身来，面无表情地进行情报交换。
　　最后补充了一句话。
　　“……还有，这位’小明大人’，楼台之上的男人，可控制溟泽兽。”
　　“你！”话未说完，只见那高台之上的男人，不屑地盯着金色天秤图案，带着浓浓地嘲弄。
　　随即，在空中画出一个满是黑焱勾勒的六芒星，紧接着，十头硕大的溟泽兽出现了。
　　“你怎么不早说？！”
　　瘦弱青年一改之前的英勇无畏，拔高嗓音质问洛拂晓。
　　就呆若木鸡地傻在原地，连手中的法典都掉地上了。
　　“你的护卫队呢？”盯着逐渐把两人包围的溟泽兽，将问题抛回去。
　　是了，这位继承人每每出现，必然带着一大批，隶属于无尽楼——明规则名下的护卫队，以此，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
　　尽管，洛拂晓认为，说是来保护他更贴切一些。
　　“谁知道会有溟泽兽！还是整整十头！”
　　“我，我接到消息，就自己先一步寻来了！你！”
　　“你怎么这么谈定啊！这可是溟泽兽！血色战役本该消失的！”
　　每说出一句话，就后退一步，直到最后，怪物两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
　　正说话的人，就被洛拂晓掐着衣袖，拽到了冰面上。
　　再看溟泽兽一掌落下的位置，正是刚才两人停留的地方。
　　那地方硬生生被砸出了一个大坑，还冒着黑色火焰。
　　洛拂晓转移话题，目光炯炯地盯着远方。
　　“小明大人，人都安全撤离了？”
　　“那是必然，你结界的传输地方，是无尽楼的中层，他们很安全。”
　　这位被换作小明大人的青年，先是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后自信满满地给出了答案。
　　“好，你也可以走了。”
　　“啊？”
　　看着小明大人一脸不可置信地表情，洛拂晓郑重地又加了一句嘱托。
　　“顺便把这个盲目少年，以及他怀中的孩子一同带走。”
　　一时间，青年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连忙捡起法典，扬声质问：
　　“小洛大人！你这是‘过河拆桥’吗！我大老远过来，你就让我”
　　他多少觉得委屈些，大老远过来，没做出什么大贡献，如何回得去邀功啊！多丢面子！
　　“如果想留下帮忙。”洛拂晓并未给这位小明大人目光，只是咬重了帮忙二字，继而指向不远处摩拳擦掌的中年人。
　　“那就请小明大人，两人安全送走后，返回此地拖住他了。”
　　以此堵住了青年喋喋不休的嘴。
　　从始至终，她都不明白：
　　为什么做事一丝不苟，为人严谨谦恭的判官一族，能有这么一个“变异种”诞生，还是最纯血脉，
　　简直，无法想象，难以理解。
　　虽说，自己也是个“变异种”，好不到哪里去。
　　一手提着阿昀的领子，一手拔出长剑，瞬移到冰门前。
　　顷刻间，金色火焰覆盖住了本来的火焰。
　　以及金色火焰主人由近而远的吐槽：
　　“如果不是属性克制，我看你巴不得撵我走！”
　　“嫌我碍眼，给你帮倒忙吧！”
　　“太过分了！没人性的洛拂晓！”
　　“把我堂堂第一顺位审判.继承人，当成什么东西了”
　　“过分！我连个东西都不如吗”
　　“不对，我必然是个东西啊！”
　　“我……”
　　“大人，我给您添麻烦了。”阿昀有些狼狈地团在门前，抱着孩童低声道。
　　“你……”洛拂晓思考了片刻，没管一直语言输出的青年，严肃地说了一句话：
　　“阿昀，你做的很好。”
　　好像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似的。
　　循着记忆中的画面照做，僵硬地伸出手，蹭了下自己的衣角后，揉了下少年人的脑袋。
　　可得到的结果是，阿昀的脸颊，一下子红得张发烧了似的，银色的呆毛扎起来了，显得十分可爱。
　　耳朵尖红红的，肩膀颤了颤，没有说话。
　　可惜，没有时间让洛拂晓思考少年的心思，十头溟泽兽，传送到了几人眼前。
　　“你先同这人走，他会送你到安全的地方。”留下这句话，洛拂晓便拔剑上前，孤身迎敌。
　　“嘿！跟我走吧！”青年人站在阿昀面前，挥了下手掌，又说了一句：
　　“你也看不到吧？现在这情况，嗯……可不好处理！”
　　“小瞎子，只有先送你们走，我才能回来支援她。”
　　抱着背篓的阿昀，抬起头过了好久，才说出：“走。”
　　待青年再次返回之时，洛拂晓身上多少有些狼狈，无名指划过眼下的伤口，深吸一口气，再次把长剑，平放在身前。
　　“蓝月！”
　　低声轻吟出这两个字，长剑从头至尾，由白色迅速转变成淡蓝色。
　　剑柄处隐约出现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风凰，化成了一道光芒，顺着剑锋，冲了出去。
　　强大的魂爻之力，充斥着整个拍卖场。
　　一个巨大的圆月，悬挂在结界的顶端。
　　顷刻间，结界内，除了自己人外，都结成了泛着寒气的坚冰。
　　“你这招还真不错，依旧强盛得很！就是，就是太冷了，叫人受不住。”
　　那穿着法袍的人，又溜达过来，指着冻成冰雕的中年人，夸赞的口吻，瑟瑟发抖地对着洛拂晓说着。
　　“接下来，等你的护卫队到来，一切就结束了。”微微仰头，长剑归鞘。
　　“等等！”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洛拂晓连忙伸出手掌，平放在身前。
　　“人，你亲自送走的？”
　　“我送到冰门里了啊！”小明大人眼睛瞪的溜圆，一脸茫然地大声回道。
　　耳畔传来破冰的声音，洛拂晓丢下了青年人，急忙顺着声源，瞬移过去。
　　一掌击碎冰门之内，通道早已被黑焱焚尽。
　　银发少年的肤色，已然变成了蓝紫色，僵硬地倒在地上，身体上还有烧焦的痕迹。
　　冰面上有着深浅不一的划痕，掺杂着黑色的血迹。
　　他的指甲里是混着血水，掌心用力撑开，似乎拼命推出了什么物体一样。
　　很快，洛拂晓便想到了，通道未被黑焱焚尽的最后一秒，阿昀应是把生的机会，留给了孩童。
　　是因为自己的嘱托吗？她这般想着，单膝跪在了少年身前，垂着头一言不发。
　　细看睫毛微颤，一拳砸在了地面上，裂开一朵朵绝美的血色冰花。
　　自己这份力量，明明想要保护更多人，却害死了最不该死于此的少年！
　　是她洛拂晓想的不周全，是她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