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煎熬 ...
-
“云知……”
慕容淮谨的脑中空空如也，他什么都不在意了，什么都不想在意了，他现在眼中脑海中全是许珂现在的样子。
那含恨的眼神，那冰冷的语气，那陌生的，毫无温度的言行。
这一次，他是想要推开他的。
“云知……”
他哑着嗓子，无助地唤着。
许珂捂着胸口，极力的站着，不愿让自己窝囊的弯下腰去，他微微抬着头，用一双赤红的眼瞪着他。
谁知道他的苦？父亲是清白的，却被用这叛国的罪名冠了一生，黄文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死在了自己国君的棋盘里。
一直以为是敌国的陷阱，到头来却做了自己国君棋盘中的一枚棋子。
他第一次觉得，这宫里头的风风雨雨，尔虞我诈是那么地令他恶心。
可面前这个人却一直欺骗他，还有他的身世，他的原因。
他想要走，想要离他远一点，正这样想着，还真的就头也不回地抬起脚步往外走去。
慕容淮谨看着他，一把从后将他拉进了怀中。
“云知……云知……”
他一边唤他，一边扣紧了他的双手。
“放开我！”许珂的声音既沙哑又冰冷。
慕容淮谨不放手，将他抱得更紧。
“君臣有别，还望陛下放手！”他再次开口，声音冷过了这炎炎盛夏。
“……”
慕容淮谨的手臂有些松动，但仍攥得他很紧，许珂感觉得到，他环着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着。
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许珂面无表情地伸手将他推开。
“我求你！求你别动……”
许珂的胸口还在疼着，他也只是想安静地抱抱他，可现下他竟连碰他的机会都不给他。
“你为什么……”为什么忽然就能这么反感我？
方才还能柔情似水地看着他，说要等着他，现在就能离开他，恨他。
“放……开。”
许珂不回答他，仿佛就只会这两个字。
其实他也不知自己在气谁，是慕容坤还是慕容淮谨。
慕容淮谨最终还是放开了他。
许珂回军部去了。
这些日子，许珂上朝时尽量避免说话，下了朝也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不是留在军部就是回将军府，冷落了慕容淮谨好些日子。
慕容淮谨在宜风苑日日等着，干什么都没了心思。他想想也是，放在谁身上，谁又能坦然接受呢？
那晚他早早批完了奏折，准备去军部见他。
他到达之时，许珂正与权笑舟在里头笑谈着，权笑舟看到慕容淮谨后表情凝固在脸上，行礼退了下去。
许珂见了他倒是意外地没对他冷眼相看，他似乎轻笑了一下，脸颊带着淡淡的潮红。
走近一看，才发现他喝醉了酒。
许珂扶额坐了下去。
慕容淮谨走到他身旁，眼带柔情的看着他，他伸出手细细摩擦着他的面颊。
“你答应过我不能喝酒的……”
许珂脑中晕乎乎的，听到有人说话就抬脸看了看那人，他眯着眼笑了笑：“好，我错了，答应你的事没做到，下次不敢了。”
他笑得甜甜的，垂下脑袋就要趴在桌上昏睡过去。慕容淮谨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内心无比心疼。
他弯腰一下子将他抱了起来。
走到床边刚将他放下，正抬起头准备看他，就发现许珂又醒了，睁大着眼睛看着他，那目光直勾勾的，像是要把他看穿。
慕容淮谨被那眼神吓了一跳。他怔愣地看着他，想着该怎么解释。
可许珂并没有推开他的意思，他转动着嘴唇，嗓间溢出一丝哽咽。
他说：“我对不起你……我没用……”
慕容淮谨愣住了：“什么？”
“你……别走！”
“……”
“我求你，别走……”
慕容淮谨一下子抱紧了他，不住地亲吻着他的额头，头发，声音沙哑而颤抖：“我不走，我在，我在的……云知……云知……”
“……”许珂眯了眯眼，又要睡过去。
良久，他唇齿间吐出两个字：“阿文！”
慕容淮谨惊了一身冷汗！这两个字像是一双无形的双手狠狠扼制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他攥紧了拳头，嫉妒充斥着他的双眼，他紧紧地盯着怀里的人，原来他最怕的仍是躲不掉。
黄文！又是黄文！为什么总是他？！
他喉咙沙哑着，一字一顿地问他：“你在，唤谁？”
“……”
许珂睁开双眼，怔愣地看了他一番，而后恍然清醒了过来，冰冷道：“放开！”
慕容淮谨看着他，脸色难堪到了极点，他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他不动，许珂推开了他，下床走到茶桌旁，端起一碗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丝毫不把他看在眼里。
一碗水下肚，让他又清醒了不少。
慕容淮谨怕极了许珂这个样子，他一直对他患得患失，他不知道他什么都有把握，为什么对许珂唯独就不行。
他猛地走过去拉紧了他的腕子，颤抖道：“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记着他，到现在还想着他。”
“……”许珂不看他，不争吵，也不与他推脱，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让慕容淮谨勒紧他的腕子。
想想他们从嬉笑亭初见开始，发展到如今是多么的可笑。
“我现在觉得，你是不是，是不是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他，是不是与我在一起，说喜欢我只是因为当初对我的同情？”
许珂抬头看向他，淡淡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该多好，现在你不需要同情了我就可以不喜欢你了。”
他狠狠地抽回了慕容淮谨紧攥着他的腕子，“我不是你，黄文救了我的命我就一定会记他一辈子。可是你，你私自让他陪在我身边保护我，最后他因为我死了你却能与他争风吃醋。慕容淮谨，你没有心！”
“是！”慕容淮谨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在嘶吼着，“我就是没有心，黄文怎么样与我有何关系？旁人怎么样与我有何关系？我这辈子在意的只有你许珂的死活，你说我狠心也好，说我无情也罢，我就是只喜欢你，只在乎你。”
“……”许珂没看他，但整个人都在细细颤抖着。
过了良久，慕容淮谨冷静下来道：“你知道吗云知，如果可以重来，我不会再将黄文送到你身边，但我也不会后悔将他送到你身边。”
许珂笑了笑，是了，他们皇家人一向这么狠心。
他打开卧房的门，淡然道：“时辰不早了，陛下该回宫了。”
慕容淮谨顿在原地，移不开脚步，他看着许珂，而许珂却在等着他出去。
那一刻他又想到从前的许珂，不管他发生什么，也不管他多么狼狈，都会对他关爱备至，陪护备至。
他顿了顿，哑声道：“我错在哪儿了？我只是喜欢你……”
那声音很小，好像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过了须臾，许珂缓缓答道：“陛下的这份喜欢，于臣来说，太沉重了。”
“云……”
“陛下！”许珂打断他，“时辰不早了，回宫歇息吧！”
慕容淮谨仍是不出去，他继续问他：“你就这么狠心？”
许珂道：“没陛下狠心！”
“许珂！”慕容淮谨被他的样子气急了，他一把拽过了他，狠狠地抵着他，吼道：“你还要怎么办？说了多少次我也不想，我也不想教他死，可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拿他的事与我生气，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他的声音近乎崩溃下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待我我有多难受？”
“陛下以为我生气的只有黄文吗？”
“……”
“那几万将士，还有，还有我的父亲……”
连心知肚明的君主都否定了，谁又来还他的清白？如今尸骨难还，谁又在乎他的清白？
可怜许忠国为国为民征战了一世，到头来却君上臣下，布衣平民都巴不得他死，都冠他一个卖国贼的罪名。
“如果我说，你父亲的事我一直都不知道呢？”
许珂叹了一口气：“不管你知不知道，都已经不重要了。”
“……”
慕容淮谨也知今日与他说不出什么，最终还是带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如果许珂真不要他了，那他就真正失去了那盏灯了。
宜风苑空空如也，像从前一样冷清，只是永娘换成了紫牙，他不禁想他与许珂经历的一切是不是都是错觉？其实他还是那无人问津的八殿下，他也从未遇见过那像明灯般的少年。
他苦笑一声，在黑夜里沉重地睡过去。
后来的几日又是那安静可怕的死循环，再这样下去，慕容淮谨只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他夜夜睡不着，夜夜想的都是他。
可他不知道，许珂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也在意他，也不想与他闹到这番境地。但一想到他隐瞒他，所做所说的种种，他就无法原谅他。
转眼间，盛夏过，初秋来临。
慕容淮谨忍了许久，等了许久，还是没能等到许珂来找他。
他坐在那藤树下，想到他应该是真的失去他了吧。
想着想着，就仰头喝了一口红藤烈酒。
这酒辣人心脾，喝下去能给人一种要命的灼痛感。因为他体会过，他知道一旦尝上了就不会再用其他事来分心。
他只是想短暂地忘记他一下，这几日，他真的被他们之间的事折磨坏了。
那熟悉的痛感再次袭来，慕容淮谨皱了皱眉头，又喝了一口。
他极力忍着，极力想要忘掉这痛处，可他后来却发现，越喝越惦记他。越喝越记起从前种种，包括他为他挡酒，为他在外寻一棵碧灵草奔波了一夜……
砰——
酒瓶被他狠狠地扔了地上，他晃动着站起来，感觉一口瘀血堵在了心口。
可他什么也不在意，他只知道他现下想念许珂想的紧，他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他捂着疼痛的心口，心里却还该死地想着他与许珂先前缠绵悱恻的往事。
脑海中竟不知羞耻地迸发出他们两人床笫中纠缠不清的样子，许珂的种种都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
慕容淮谨突然就觉得自己是个禽兽。
他忍了忍，极力朝外喊道：“给朕将许将军叫来。”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煎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