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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依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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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景二年,新帝自登基以来的第一个万寿节要到来了,国泰民安,政通人和,乃盛世也。当即朝野上下便怂恿着以节检享誉的颢顺帝大办一场。身为一个皇帝克勤克俭一年,后宫少人,私库不盈,早都忍不住了。这可真正中了他的下怀。
“便由诸位爱卿所言,是该大办一场,虽我朝一直以节检做万民统率,但朕刚登基,第一个生辰若寒酸,岂不是让外域着了笑话,我大颢地大物博,也给我们的子民看看他们拥护的朝廷有能力保他们平安,和乐。”
众臣齐拜:“陛下圣明。”
大宴前的事宜很快便展了开来,大臣到处去搜索天罗地宝,万寿节接着便是选秀,姑娘家一个个的忙着绣图,练琴,赋诗,不论市井之人还是朝臣家眷只为了在大殿上搏得龙椅之上那人的欢心。
皇帝倒是还在太子便有一位太子妃与一位承徽,太子妃且有一子,只可惜那位娘娘当上皇后还不足几个月,母家容氏便被曝出与外敌勾结。新帝刚登基,根基尚不稳,正好是杀鸡儆猴,还落得个大义灭亲的美名,容氏全族问斩,念在与皇后夫妻多年,只剥夺其凤印且贬为充媛幽居冷宫,却没要了她的命。不过这位娘娘没过多久便饮鸠自杀了。仅六岁大皇子便由当初的太子承徽,如今的瑾修仪抚养。
“咳……咳…咳咳。”一个大宅子里,传来老人虚弱的咳嗽声。
“迹戎啊…我的病是一天一天比一天严重了,恐怕是……时日无多了,你们…都不必多想,我少时陪先帝征战……早就落下一身…旧,旧疾了,迹戎,你要守护好追家,知道吗?”
“会的,爹。”男人跪在床头,眼眶通红。
老人艰难地转过头,看向紧握双拳的少年
“羿清啊,乖孙儿,来,笑…笑一个,哭丧着脸…干什么?万寿节将计,天天吊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有二心呢。”
追羿清笑不出来。
“皇上对万寿节什么想法啊?”
“儿子今日未上朝,但是闲言片语还是传出来了,据说皇上要大办特办,美名其曰向天下展示大颢地大物博。”
老人瞌上浑浊的眼睛,念念道:
“大办特办…我乏了,你们下去了”
“是,父亲有事及时传唤,清儿,走吧,别叨扰你祖父了。”
男人作揖“儿子告退”
“嗯”
“你们几个,守好老太爷,老太爷有任何情况,马上召郎中通知我。”
“是”
六日后的那天,狂风大作,屋内的老人咳个不止,江湖朗中,宫廷太医来了一波接一波,全都摇头,但大内太医院之首刘禾却给出一条生路,信城边缘有一悬崖,崖上虽有桥,但此药生长在峭壁上,异常艰险。
追迹戎沉默了一下,道回屋想想。
刘禾乃第一太医,虽不至于活死人肉白骨,但却能将一口气吊回来。追迹戎吐出一口气。
在门外守了一夜未果的追羿清一脚踹开了他爹的房门。屋内空无一人,连那把他爹长佩在身上的长剑也无踪。
少年在桌子上看到刻的字“爹去去遍回”
桌子上的木屑四散,他看向开着的窗户,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用袖子遮住了眼睛。
又过了好几日,距万寿节只有两周了,追迹戎回来了,带着满身的血猩味。男人显然是苟延残喘了。
“刘…刘太医,我拿到了,快给家父用药。”
刘禾接过那株草,去了药房。
“父…父亲?”
“清儿…你十六岁了吧。”
“是的。”
“十六岁…也该有个担当了。”
“您说什么啊!”
“追家…交给你了。”
“儿子不孝!”
男人用尽全力吼了出来。
手垂到地上发生碰撞的声音。
“爹!”
刘禾出来便是看到这一幕,嘴角勾了勾。
“药煎好了,小少爷节哀。”
少年抬头,猩红的眼睛正好对上他的眼。
他颤了一下。
“给爷爷喝了。”
“是。”
刘禾摸摸心口,那里一阵心悸。那孩子…
过了估计一个时辰,老人转醒,沙场半生的人对血特别敏感,一转头,便看见孙子跪在满身是血的儿子旁,老人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们,直到眼睛一片晦涩。
“戎儿?”
没人回答他
老人想说话,没想到这么长的句子从他嘴里说出来,自己都听不清说什么。叽咕一串。
“您…休息吧,我会处理父亲的……后事的…”
老人一下瘫回床。
隔天,有几个与追家交好的将领闻此噩耗速速赶来。
万寿节将至,街上喜气洋洋,免得触怒天家的人,几人带上几个家仆,顺一个小树林中的路走到墓地,厚葬了追迹戎。
没有人哭,没有人说话,只有无尽沉默。
追羿清打发走了所有人,静静靠在墓碑上一夜。硬是让蚊虫叮了一身包。
昱日,少年打打身上的泥土,恭恭敬敬磕三个响头。
“父亲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