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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锋芒(一) ...

  •   萧君白和王云翰一起去了官学,在门口刚好碰上张仕桂。王云翰昨日下学听说哥哥回来了就跑他房里嚷着,说官学里到处都传这次王家翻不了身,尤其是那个张仕桂,说话难听,这次一定要让他好看。

      萧君白上次看到这个张仕桂就觉得有点某人曾经的样子,这次直接问道,“小子,你爹是张彦吗?”
      张仕桂本来想着装作没看见进西苑的,被点到名后定在原地。

      在官学,谁都知道这里的霸主是王云谦。

      “是。”他不敢横,王云谦摊上这么大的事情就能全身而退,可见王尚书真是有滔天的本事,那是他爹都不能碰的钉子。

      “我上次已经警告过你一次,云翰他虽然性格与我不同,是个好孩子,但容不得你辱骂诋毁。我向来睚眦必报,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么一通教训的话,又是在西苑门口说的,一群学子看热闹的看热闹,讨论的讨论,王云谦回来的消息迅速传到了上官。

      “刚回来就去护短了,没见过这么宠弟弟的。”程睦一边想着一边把书袋打开,昨天跑圈把他累死了,幸好周叔青底子不差,勉强能跟上,不过这一早起来的酸爽真是难以言喻。
      邓子文就不行了,初来乍到两日,他感觉那小胳膊小腿已经不是他的了,趴在程睦桌上,没个骨头,听他说话立马又来了精神。

      “你俩人如今都在上官,祖宗你一定安分点啊!”

      张厚在听说他谦哥来官学后就马不停蹄跑了出去,郑思同还算个稳重的,拿了抹布使劲擦着王云谦的桌子。

      王云谦的座位在门口那边,和程睦隔了一个位子。
      萧君白的书袋在张厚手上,今天穿了身玄色的衣服,袖口是紫色的淡纹,不知道张厚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着进了官学。

      有几个人向他作揖,“谦哥好。”
      萧君白习惯性的点头来到自己位子上,已经对这阵容置若罔闻了,只有程睦托着腮帮子惊了一脸。

      萧君白一扭头就看到了那双眼,咦,他不该在中官?
      程睦笑着无声地拍了拍手,好像在说,“真厉害。”拍完就回头给自己研磨了。

      唉,多少打个招呼嘛。萧君白心里委屈。

      “这,他怎么在这?”郑思同坐在他前面,萧君白伸手够了下他领子,郑思同顺着目光看到了周叔青。
      “他啊,他学习好呗,这次大考第一,年纪虽小但破格升到官学来了。”郑思同干脆转过身子来,用一本书遮住嘴,放低声音:“谦哥,这小子武功的确不赖,我觉得最好不要再招惹他了。”说完轻咳一声才拿开书本。

      “但我瞧着张厚就很大胆。”郑思同转头看到张厚手上拿了一幅画,上面是个青面獠牙的猫,然后画了个箭头指向周叔青,两只胳膊还在晃动,怕他看不到。

      “谦哥,我觉得他也是在告诉你,离他远点。”
      萧君白嘴边噙着笑,某人确实有些猫的潜质,挠的一些人疼得站不起来。

      “才相处一天你们就了解得这么清楚了啊。”

      “一天,一天我都不想和这样的变态多待,你知道他有多恐怖吗?”还没等他开口,崔德忠迈进讲堂,郑思同吓得立马扑回自己的书案上,等崔德忠过去了,才扔过一张纸条来,上书:“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
      崔德忠教授过周伯佑和周仲杰,看到周叔青的本事本来还感叹周文阳总算还能生出个大昭可用的人才,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周叔青就扔了句“周文阳明天会来给我补假的,我先走了”的话就跑了。

      他去中官学官那打听过,说周叔青和那两个哥哥一样,是安分主儿。难道是他对“安分”的理解有误?

      由于晚上忙着抓三皇子的暗探,等安排好一切已经丑时了,于是程睦在第一堂课上就华丽地睡过去了,一直到崔德忠拿着戒尺敲他的桌子。

      “周叔青,都会了?”看着周叔青胳膊下连本书都没有,这是连样子都不想装。

      邓子文在程睦不在的一天里已经见识过这位夫子的厉害了,抄书都像吃饭一样随意安排,不抄就告诉你做高官的老爹,让你家祖上有光。

      程睦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崔德忠,脑子里还在混沌。他怎么这么大年纪了,不知道攒了多少钱了。
      他从刚进门就睡了过去,连现在什么时辰也不知道。

      “嗯,是你啊。”语气里还有刚睡醒的迷蒙感。
      崔德忠一愣,王云谦睡觉被抓包都不带这么嚣张的。

      “你,你背一下《德书》第二德。”

      下面的学子还在叽叽喳喳,他们两天第二德才学了四句话,这不是故意让周叔青难堪嘛,他才刚从中官来,以前应该是一点也没学过吧。
      “德书……”前面的学子拿起书来给他看,程睦刚看了几个字,崔德忠就用戒尺将那学子的书打到桌上去。

      “啊,德书啊,知道了。君子首德,谓之仁义,周有……”程睦开始从第一句往下背,背着背着还是困,也不知道背到哪了,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喘,只顾着往后翻书。

      难道他记错了,第四德也背完了啊,怎么没人让他停下来,叹了口气准备继续,一个戒尺拍到了他脑门上。
      崔德忠你!程睦彻底醒了,众学子诧异地看向他。

      “周公子这是已经烂熟于心了啊。”崔德忠执教十年来第一次碰上这么硬的钉子,“那我问你,‘察人愚心,不讽反随’你是怎么理解的?”

      程睦一愣,随之一笑。周文阳前两天才讲过,这是今年的一道题目。

      “夫子,现在几时了?”程睦往门外扭头看了看,瞧不出来。

      “辰时二刻。”

      “您确定让我回答?”程睦用手捏了捏因为睡觉而有点酸疼的脖子,然后乖巧的歪头一笑。十五岁的年纪,脸上因为睡觉压得有些发红,本来很好看的脸现在笑得有些欠揍。

      崔德忠一甩袖子,压下想一戒尺再拍下去的冲动,留下一个字,“答!”

      程睦一笑,好久没有献丑了,然后就开始了他的表演。你爷爷我在朝堂上怼人的时候,某些人的爹还在池子里摸鱼玩呢。

      崔德忠从开始的惊讶,到随着他的话深思,到一些典故事迹他都没听过时的敬佩,渐渐得出了这可能是老周家最出息的儿子甚至是以后官场上狠人的结论。
      程睦给足了他面子,为了让年事已高的崔夫子好好休息,程睦发挥了他昭国第一文官的头脑,整整答到有人憋不住尿举起手来。

      “夫子,该下学了。”
      一群人感觉身心都不好了,这是什么变态物种,连邓小弟都受到了心灵三问,“我是谁,他是谁,他在干嘛!!!”

      学子们跪了,要是和这人吵架,可能会羞愧至死。

      于是今天,崔德忠收拾好了表情来上课,但是看到让他头疼的王大纨绔,他的五脏六腑顿时有些翻江倒海。脑子里瞬间出现了两个人一起趴在课堂上睡觉的样子,一个站起来说夫子我全能背过,一个说你告吧,王尚书没空搭理你。

      好想把他俩塞回娘胎里。

      这堂课的议题是也是此次上官大考的策论之一。

      “论疆土与民生”。

      本来是流水回答一下自己的见解,前面都好好的“民治为先,疆土为辅”,然后说一堆先贤的言论和壮举,到了程睦这里画风就变了。

      “此时的昭国,疆土为先,民生为辅。”一语惊人,连萧君白都愣了神。

      崔德忠冷哼了一声,“若民生凋敝,国内流民四起,此时内忧,何以安邦?”

      “自太宗至今一百四十二年,北契攻下葛丽布和屹州,昭国丧失两个关隘,只好将云州、青州、越州、凉州四地作为戍北州府,每年被抽调的年轻将士高达百万。如此重视,尚存一些地方经常被北契兵直驱而入,若是裁兵搞民生建设,后果可想而知。”程睦接着答道。

      崔德忠就是信奉从前那套要德治要民先,社稷之重在于民生,但是如今这种情况下,北契兵强马壮,十年来休养生息,萧君白身死,入冬后战场局面难以预料。
      “我军作战有武器上和骑兵上的落后,现在最关键的不是扩大队伍,而是强兵强械,因此,强大的国家财力必不可少。人之拥国,在乎安定与民族,失民心是大忌。安内攘外,攘外先要安内。”崔德忠还算好气的争辩了一句。

      他昨天下学就去要来周叔青中官所有的大考卷子,课上他言语犀利,见识独到,大考卷子却是中规中矩毫无锋芒。

      呵呵呵,你去问问北契他愿不愿再给你十年,让谢文泽给军队培养个好将军,给军队配备好武器。
      “安内攘外?我大昭北境非我族人,败了,就是汉人时代的终结,覆巢之下无完卵。此为百年来祸患,外族强大如斯,如何安内?无论是周、梁、吴还是如今的昭,都是汉人的天下。敢问,历史上,是民怨让皇位倾覆的快,还是举兵入侵把皇帝拉下来的快?我大昭,不也是汉人内部玩朝代更迭得来的!”他说的毫不客气,但是屋里都吸了一口凉气。

      “周叔青,以史为鉴也要点到为止!”很多人还沉浸在听到了大逆不道之言的氛围里时,萧君白第一个站起来,继续说下去,就不知道能惹出什么祸事了。

      崔德忠心里咯噔一声,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是没错的,但是太过大逆不道。这竖子怎敢如此说话!

      “王公子,我没有要影射任何人,只是现在一些人眼盲心盲。你可不要给我戴莫须有的帽子,以史为鉴尔。”说完看了眼萧君白,论如今北境大势如何,他应该再清楚不过。

      来了来了,这两个对头终于要开始了吗?下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空气中有火药味。

      崔德忠让程睦赶紧坐下,趁机让王云谦表达自己的看法,萧君白虽然心里知道现在应该是急兵之所急,但是他身上更多的是明哲保身,经历过这次之后,他明白他还没有能力全身而退。

      “虽然周公子说的不无道理,但是民为本,社稷为先,汉人不是苟且偷生之徒,如此境地下,更需团结一致对外。戍北将士心里惦念的也是家中亲眷,所以大昭的稳定仍是最大的保障……”

      不知道北境怎么样了,现在戍边的是谁。

      午膳的时候,萧君白在上官门口看到程睦,没等开口,就被张厚和郑思同拉走了。
      “谦哥谦哥,大人不记小人过!之前他说,是他打赢了谦哥你,我还以为他是吹牛,谦哥你是没见,他昨日出手不凡,真不好惹!”

      萧君白挑眉,程睦的功夫,他还是知道几斤几两的,虽然有那么点像样,但也不算入流。

      张厚看着邓子文和程睦那边,边扒饭边说:“王庆走了,我们这边丧失了一员大将,但谦哥你放心,我和我那小舅子,一定维护你们俩之间的和平!”

      萧君白从最后的汤底里捞出一块肉,是块肥肉,一口吃下去,把汤灌了下去,王云谦这副身体还在拔个,总是吃不饱。
      “怎么维护,老死不见面吗?”萧君白想到前世,眼睛又看向程睦的后脑勺,如此不可思议地事情都能让他们两个遇到,不得不说缘分使然。

      张厚耸肩,“把周叔青轰出官学有点难。”

      吃完饭有人在学堂看书,有的人在院子里下棋,也有早早到校场上训练的,这群勤奋的人里,就有个格格不入的人。
      “周叔青他不是人啊!”郑思同发自内心感慨道,“这小子是要上天入地吧。”

      这回你倒没说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锋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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