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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初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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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她蜷缩在桌子前,房间昏暗无比。
唰,刻刀被收了回去,轻微地哐啷了一声,躺在了一边。
对楼一户人家的灯亮起片刻便熄灭,是深夜归家的人匆忙入睡。
夜晚的风吹动着直上三层楼的树枝晃荡不安,阴影也一并四散。
寂静。
一轮皎月临窗望着她,居然这么近。然而又能窥到什么呢。好亮啊,亮得刺目。
若是没什么破碎,若是从一开始就没什么破碎,就好了。可怕的不是黑夜长无尽,是她太清醒。痛得清醒,又因清醒更痛。
滴答。
一滴红色暗物质现于干净的地板。又一滴。再一滴......
呼——她长叹一口,竟是欢愉。
忽而,她抬起望向窗外,眼里的光似明似灭,不知是泪光还是月光的投影。月亮那么明,才显得阴影那么重,她想。
她捋了捋头发,整好裙摆,起身下楼,向黑暗处走了去。
第一章初镜
我是在公车上看到阿茉的。
彼时她正走在路边,直挺挺地,但样子看上去有些疲乏。我努力冲她挥了挥手,但她并没有注意。
一直到早自习,她才由后门而入。
我望了望窗外,离老师来应该还有几分钟,我冲下座位到阿茉跟前。
“喂,苏恩茉。”我叫她。
她先是吓了一下,又疑惑地看着我。
“你还好吗?”我问。
她忽而咧嘴笑了:“怎么啦?”说着便抬头同我刚才一般望一眼窗外,压低声音:“你快回去,我听到姚老师腰带上的钥匙声了...”
我唰地跑回座位。然而整个早自习,我满脑子都是阿茉那个笑容。
仿若无事发生。
继而课间她又如同往常一拉我上洗手间,同前后桌讨论习题,甚至和隔壁桌笑闹。
一定有哪里不对,我跟个神经病一样胡乱思忖着,但我确实不知道哪里不对。或许只是熬夜学习了吗?可我总觉得这两年,她眼里的什么东西同几年前发生了变化。
阿茉不是我唯一的朋友,却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们初一补课相识,高中又在一个班,虽不是形影不离,关系却好得紧。她自小就挺优秀的,可惜父母在她和她妹妹之间从来只偏爱她妹妹。阿茉同我讲这样的事情时,语气只是无奈。
“嗨,放学去吃刨冰吗?我请你。”我又一次蹦跶到阿茉跟前。
“得嘞!要草莓口儿的。”她应道。我偎在她身旁片刻,瞅着她一笔一笔加工着她的线稿。她手上似有一股淡淡的味道,闻起来似乎有浓稠之感,我未曾注意,只是盯着她的画。待我分辨出她画的人,便玩起了她笔袋上我送她的坠子,看似漫不经心地出声道:
“得,又在画Jerry啊。”
阿茉冲我挑挑眉,“画帅哥呢。话说,季凉我跟你讲,阿明要开演唱会了!”
我无奈地直起身轻拍了拍阿茉的头:
“可惜咱没钱啊乖乖。你放心,等我有钱了,Jerry明开多少场,我带你看多少场,OK?无知的少女?”正当她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准备千恩万谢还是斥责我拆碎她此刻美梦的时候,打铃了,我抿起嘴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肩,便一溜回了座位。
Jerry明出道多年,阿茉从出道的第二年就开始喜欢他,可谓一届老饭了。这么几年,我随着阿茉对他也有一定的了解,这位大神是个全才,业务水平一流不说,最主要的是人品一直是业内的一股清流。大概也是阿茉喜欢了他这么多年的原因吧。有个精神寄托,到也挺好。反正比我好。
放学后,我和阿茉在街边摊吃冰,她仍是草莓刨冰,加了牛奶的。我咂舌于她的执著。正当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吵着嘴时,一辆自行车一个闪身而过,刺啦一声漂移,猛地停在了路边。
“苏恩茉!季凉!”男孩子露着大牙朝我俩笑。
“林曙?”我惊道,和阿茉抬眼对视。她也是一副“他怎么在这”的表情。
此时林曙已经立好了车子,很自然地上了桌。“阿姨,一份蓝莓刨冰加炼乳谢谢!”
“真巧?”阿茉微微偏头,冲林曙似笑非笑。
“啥?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我书包有盒饼干,喏,送你了,我不爱吃甜的。”说着,还真掏出来一盒未开封的饼干。我一看,赫然是真巧牌子的,霎时无语。
“嚯,别人都是讲段子,你倒好跑来直接演起了段子,说实话,又是哪个小姑娘送的吧?”我挖着黄桃酱,看着阿姨帮他端上刨冰戏谑道。
林曙龇着牙笑笑:“我又不爱吃,人家也盛情难却。是吧,恩茉?”
阿茉一脸黑人问号地看着林曙,他掏出饼干时阿茉脑袋就掉黑线了。
“不是,你cue我干啥?”
其实林曙之前不是个风清气正的好少年,打架,逃课,抽烟,他可谓我们学校的领军人物。后来偶然一次打架,不巧被我和阿茉带苍狗撞到,对方一伙人一看来了人,和一条阿拉斯加,不想把事情闹大,火速丢下被打得兵将残破的林曙和他三两弟兄,逃之夭夭。
我很长一段时间不明白那五六个汉子,怕我们苍狗,毕竟那时的阵仗,我们都吓傻了。后来林曙说,那个领头的怕狗,尤其是大狗,我瞬间觉得事情变得戏剧化起来。于是我们就这样与林曙相识了。可巧,去年他找了个对象,隔壁职高的校花学姐,一手黑一手白,黑白两道都得给她问好的那种势力,从此林曙便收敛了许多,放“媳妇儿”去打天下,自己当个小透明。可是上次听说,他和校花学姐吵架了。此刻他这么悠然地吃着冰,我便起了劲儿。
“咳咳,林曙,听说你和校花学姐吵架了?”我出言问道。
林曙吃冰的手一顿。“什么校花学姐,人家有名字,郑冰,晓得不?”他企图岔开话题。
然而没能逃过我和阿茉的魔爪。我和阿茉对视一眼。
阿茉便接我之后出招:“我还听说,是你惹恼了郑冰学姐?人家要跟你分手?”
我:“然后我们林大少爷还有心情在这吃冰?”
我和阿茉灼灼的目光锁定林曙。
笑话,他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啊,况且林曙那几个兄弟早已立誓加入我和阿茉麾下。
都说林曙和郑冰关系很铁,是情侣然则胜似情侣,可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林曙对学姐并不是那么关心,但是也罢,我们旁人又不能对学姐指手画脚,只能戳一戳面前这个憨批。
林曙一口冰呛住。
回家路上,林曙执意要送我们。我和阿茉拗不过,无奈索性由他去了。
三个人迎着夕阳,顺着长满花草的路边,骂着,笑着。那一刻我还觉得挺美好的。
无论我们怎样为后来的生活奔忙,甚至崩溃,可是青春的样子总是被加了无数次滤镜,刻在记忆里最明媚的地方,永远鲜活,永远稚嫩。
送走了阿茉,天色已渐晚,我决定去赶公交。
林曙送我到公交站,一路上磨磨蹭蹭似有话要说。
他忽然顿住。“季凉,其实我对郑冰不是喜欢。”
我震惊,随即叹了口气,不知是该为他的承认宽心,还是为学姐感到心酸。可我隐隐觉到了不安。
“我觉得苏恩茉挺好的。”他哑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