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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九一章 小女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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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是本事,年岁末了,还能将自己弄伤。”
姜怡歌倚在床边,被面前之人说得有些脸红。
“谁能想到容州府衙的书架子那般禁不得撞。”她回想起前日的险境,便有些懊恼。
主要是她这伤,伤得极不体面。
谁能料得罗析古还在府衙内便敢动手,姜怡歌见他出现时,心中确实乱了几分,只是仗着是在府衙,她也不曾将他放在眼里。
罗析古问询了几句她查探的进展,姜怡歌对他防备,话里自然是惨着信口胡言,哪里想到他早存了鱼死网破的心,借着说话走到她面前,趁她不备时从袖中拔出了把短匕首,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便被从天而降的沉柯一把拽开。
沈柯护得她免受匕首之难,却不曾想到这府衙中的书架年久未修,她被沉柯甩出去时正撞上了那书架,那木头架子受了她的力,顷刻间便塌了下去,她身子不稳摔倒在地,那漫天的书卷砸下来的时候,正落在她的身上。
最终这罗析古被沉柯收了条手臂,她也被书埋了大半进去。
等得云台回来将她从书堆里刨出来时,她已经是蓬头垢面,一身狼狈了,而右手也被书卷砸伤。
若是她果真是被罗析古所伤倒也
算得是因公事,可她这被自己人丢出去,喊痛都不好意思喊。
她动了动右手,痛得呲牙咧嘴,忙换了个话题转移自己的疼痛:“你怎么此时来了容州,陛下也允了?”
责她这人,正是本应该此时在京都吃酒喝茶的大楚右相——沈泽。
沈泽看着她的手,想替她揉揉又不敢动她,手伸出了又缩了回去:“蒋大人找到那六万银钱了,我担忧你,便向陛下请命,来容州看看。”
“银钱找到了?”她很是吃惊,她在容州这许久,一直都没有想通这六万银钱到底以什么样方式消失了。
沈泽笑了一下:“他们不是说过,这银钱贿赂给我了。”
见姜怡歌瞪他,沈泽忙哄着将前因后果说清了。
钱知将六万银钱都化成了银票,不知从何处寻的人,连京都的路都没摸熟便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加上大雪封路,他绕了数月才到京都,也正因此,容州派出的人一直没追到此人的踪迹,竟然让他侥幸活了下来,那人一路打听着右相府的位置,因行迹鬼祟被京都府抓了起来,在牢中他一直要见沈泽,沈泽乃是一国之相,怎么会是一个像乞丐的人说见就能见的。
京都府尹与蒋庸关系不错,二人聚在一处喝酒时,京都府尹便将此事当个乐子与他说了,蒋庸上了心便让亲自去见一次,听得那人正是容州口音,当下便将提了出来。
那人生就一副倔脾气,在牢中不知受了多少苦,可从来不曾吐露过自己来京的目的,只是咬定了要见沈泽。
自容州始,兜兜转转近四月,他终于见到了沈泽。
见了沈泽身上信物时,那汉子含着泪将藏在裤腰里的银票递到了沈泽手上。
“钱知真是将银票贿赂给你的!”听到此,姜怡歌大惊,顾不得手臂巨痛,瞪大了眼睛看他。
沈泽倒比她还急,忙将她扶住,见了她紧蹙的眉头,半责半心疼:“你竟如此想我?”
她这才惊觉自己反应过度,若是钱知果真是贿赂于他,他又怎么还会在此处。
见沈泽果真是恼了,她扶着手臂哼哼唧唧装作极痛的模样,沈泽果然不忍再责她,而是继续说下去。
“那银票只是个票据,存在陛下的名下,你觉得这世间还有人贿赂银子是这般贿赂的?”沈泽说着又咬了咬牙,狠狠朝她瞧过去。
姜怡歌望着屋顶,似是神思飘忽,口中嗫嚅:“唔唔,我就知道……定是这般。”
她暗暗吞了吞口水,心道是要是沈泽知晓她曾误会过他叛国,大抵是要教裴衣再废了她一条胳膊的。
她在床榻上待久了只觉浑身发软,让沈泽扶了她起身。
“罗析古突然动手,我总觉着他此举异常,可又想不出。”姜怡歌皱着眉头,深思量罗析古的意图。
她并非是受了伤后才这么想的,而是从罗析古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有些异样,好似是有人将罗析古推到她面前,孤身一人,擅长水利,掩袖用食,甚至前日的动手伤人,就差没在罗析古脑门上贴个细作的纸条儿。
沈泽扶着她,动作微顿,当她抬着朝他看去时,却见得他面带犹豫。
“怎么了?”
沈泽垂下眼眸:“此事,到此便足矣。”
姜怡歌一愣,不可置信问道:“到此便足矣 ?到哪里?”
“再查下去,我不一定能护得住你了。”沈泽抬眼看她,“你若不想就此放弃,交给我,我来查。”
她迟疑了一下,将左手从沈泽手中抽出,向后退了数步,她摇了摇头:“我不,我不用你护。”
沈泽走进她两步:“可太危险了,若非你身边有裴衣他们,他们对你出手那么多次,你怎么可能次次都躲过去。”
想来是裴衣告诉他了,她一进容州,三天两头便有人向她下暗手,她被云台和裴衣保护得好,吃穿用度皆是裴衣管着,出门被带着云台,自己也不会寻着事儿,何况暗地里还有个沉柯。
故而除了前日里被沉柯甩出受了些微不足道的伤,她一直过得自在。
她咬了咬唇……
不对……
罗析古是在她到容州后好几日才回容州的,那时的他,根本不知她几时到,如何指使着人对付于她。
所以,能对付她的,只有知晓她到容州的那几人。
容州守城将领杜超杰,府衙师爷缪海深,以及那日缪海深引她见的那两个孔目,严华和窦章。
这四人中,必有人是容州真正负责钦国与大楚联系的幕后之人。
姜怡歌抬起头看着沈泽:“我要继续查下去,陆和丰都没有放弃,本侯爵位比他高,自然要做得比他好。”她见他的不认同,又道:“再说了,如今你还来了,你可是大楚的才子,我俩联手再查不出来,岂不是高看了钦国。”
沈泽不语。
她猜着他或许是在酝酿着劝她的话儿,走到他面前,先低头伏在他怀中,嗓音低柔唤了一声他的姓名。
兄长说过,青尔姐每每温声细语时,便是她做错了事,语气越温柔,错越大。
但青尔姐朝她温和时,他哪怕再大的火气都发不出来。
想历史上,自古温柔乡英雄冢,多少英雄不过美人关,三十六计尚有一计美人谋。
故而大抵是可知,温柔,是杀器,女子,是执杀器的人。
沈泽最终没有敌得过她的胡搅蛮缠,一时心软松了口。
姜怡歌笑得愉悦,拉着他将自己查到的线索细细与他说了一遍。
沈泽看着她拿出的信封:“你是说,你觉得是缪师爷得到了这些信,并将它们给了唐修远,借唐修远的手交给你。”
沈泽认真的时候,双眼会不自觉的紧盯着对方,姜怡歌自持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早前不也正是因着沈泽这张脸才沦陷进去,如今他直勾勾的看着她,她只觉得沈泽在……她。
她微咳两声,将脸别了过去:“他是你的旧部,知道你我交好的消息,不是什么稀奇事吧。”
沈泽点了点头:“唔……”
他伸手将信封一张张展开,看了两遍后,他微皱了眉头将最后一封拿起。
“我已知汝身份。”他念了两遍,“钱知为何会写这封信?”
姜怡歌抬眼看了一下,直接道:“这又什么难解的,钱知一直收不到你的回信,自然是猜测是不是有人截住他的信件,顺理成章查到对方身份,又有何难?”
沈泽抬手敲了她的头:“你这是什么道理?钱知查到那人身份,特意写封信去告诉那人?有这工夫不如找个人将信送到我手上。”
姜怡歌正想反驳,突然想到沈泽先前所说的那个送银票的人:“那不认路的,就带了一张银票给你?”
沈泽点了头肯定。
姜怡歌摸着下巴,右手下意识去拿信件,痛意从手臂传至全身,她惊呼一声立马屏住了呼吸,待额间生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子来,才重新吐出口气:“我觉得我快不行了。”
沈泽便抽了条帕子替她将右手吊在了脖子上,好教她不能乱动。
姜怡歌几呼咬碎一口银牙,才勉强接收了她如今这般不体面的模样。
“接着说,那人带了银票给你,便说明钱知已经多收了税收,说明他已然查到了线索,可却没让人带任何信给你,他在想什么?”
沈泽低头看着信件上熟悉的字体,微微叹道:“说明他早想到,当我拿到银票时,就算知道事情原委,也无计可施。”
姜怡歌沉思一会,想到另一种可能:“他,会不会是不方便写。”
局中局,那时他身边,已再无可信之人,将银票交出,不是为了给沈泽提示,只是为了沈泽有个交待,也告知世人,自己并非贪污行贿之辈。
她伸手拿过沈泽手中的那封信。
“我已知汝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