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9、五九章 小女拍马屁 ...
-
沈泽刚离开书房,躺在榻上的姜怡歌便将眼睁开了。
她伸手将盖在身上的被褥掀开,从小榻上翻身下来,快走几步行至门口,沈泽的已经走出些距离,她躲在门后,便是沈泽回头,也不会瞧见她的身形。
豆子捧着食盘从门口绕进来,猛然见她站在门旁,惊得向后退了两步,糕点果子皆从碗中洒出落到了食盘中,看着盘中的吃食,他略是可惜。抬头想询她怎么站在门口,只见得姜怡歌一直看向外处,便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去瞧,只见一紫袍背影渐渐远去。
他脸上露出个笑来:“公子别看啦,沈相都走远了。”
姜怡歌这才悻悻摸了摸鼻子,骂了声多嘴,背过身子,负手向内走去。
她坐回到书桌前,见先前瞧着的话本已然不见,摸了摸头,想着是否是先前起来太急,便弯腰向桌下看去,案下自然是空荡荡一片:“豆子,本侯先前瞧的话本子呢?”
豆子在收拾小桌上的茶杯,听她开口便在周围转了一圈:“不曾瞧见。”转身之时又见小榻蜷成一团的锦被:“是在公子的小榻上吗?”
他说着,便向小榻走去。
姜怡歌本是翻找着桌子,忽然想到一物被她方才起身时随手塞到了锦被之中,忙唤:“豆子,别动被子!”
小榻与书案隔了半面墙,她急急绕过去时,豆子已将锦被抱起,正准备抖下,又急道:“别动。”
豆子抱着锦被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连带着脸都僵着了。
姜怡歌小喘了下气,走上前用手指勾了锦被中一条浅紫的绳子,她将绳子拉起,豆子便瞧到那线紫的绳子下挂了一块未经雕琢拳头大的玉佩。
颜色不纯,瞧不出半分精巧。
但见姜怡歌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他试探道:“沈相送的?”
姜怡歌面色微红,点了点头。
豆子嘿嘿笑了两声,终于如愿将被子抖了抖,意料之中不曾看到她的话本:“会不会被相爷看到拿走了。”
“他知晓本侯素爱瞧些话本,凭白无故拿……”姜怡歌笑容渐失,最近她看的话本是讲得什么来着?
完了……
豆子不解她面色为何突然难看起来,又替她将书房可见处寻了一遍,自然是不曾找到,向姜怡歌告了声罪便收拾着杯子离了书房,不多时又提着两盏做工精致的莲花灯跑进了书房。
“公子!公子!韩小公子方才让人给我送来两盏灯来,还约我等陛下寿诞那日一起去观灯。”
天子喜欢与民同乐,每年他的寿辰除了宫中的一席酒宴,还会领着后宫的娘娘们登上京都最高的山河台上,亲自放一盏天灯,祈求上天佑大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整个京都自黄昏落下,便要点满花灯,一夜不休,同贺天子寿诞。
花灯美景,自是不少人出门赏灯。韩容思能约豆子出去玩,倒是让姜怡歌有些惊讶,那个孩子聪慧有礼,可除了念书,几乎从不出韩府的门,更遑论是出门游玩。
姜怡歌想了想,大抵猜到是韩朝生的意思,许是怕她忘了曾应下他等他百年之后,要将韩容思接出府的事。她点了点头:“你啊结识了个朋友,便将你家公子忘到脑后了,许是还不曾等本侯应下你,你便先应下韩小公子了吧。”
豆子笑了两声,凑到他身旁:“公子,你上次做的那灯笼架子被三殿下折了,你怎么还不动手新做一个?”
天子既然组织了这花灯会,怎么会放过他的爱卿们,每年此时,百官需亲手制得花灯,在宫宴时一同带到宫中,挂在御花园中,由宫女和后宫的娘娘们选出最漂亮的那盏,自然这彩头,天子向来大方。
身为天子宠臣,姜怡歌自然会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好好拍拍天子的马屁,好让自己更得宠些,纵使得不到那个彩头,也要想着办法夸赞天子一番。她去年制得是盏月亮灯,当然,便是民间那种卖得最便宜的圆灯笼,但她不要脸啊,在百官面前,生生那月亮灯说成了宝珠灯,由宝珠稀有难得引到天子仁德,实在费了她好大的心思,虽最后天子乐呵呵将她的灯判了个次等,但改日可就让人送了不少宝物到了府上。
故此,这灯是虚无,她依仗得,是她过于常人的智慧和……脸皮。
但就算是再虚无,也得有一盏啊。
本来今年她是做了个小马灯的,意在夸夸天子为伯乐,而她便是那匹小马。可惜那日灯笼尚未上色,便被少年怀春的三皇子殿下,折了个七零八落。
小马灯做起来复杂得很,她再做一个定然是来不急,可若是再如去年一般拿个月亮灯去,大抵天子会看出她的敷衍,此般行动,于拍马屁不利,她自然不会再做
她将目光放到豆子手中的两盏灯笼,许是她目光太过炙热,豆子磕磕巴巴将灯笼藏到身后:“公子,你要是拿这个进宫,会被御史参的。”
是的,每年花灯会总有几个试图请能工巧匠做出个精美绝伦的灯笼夺得天子眼球,于是为天子查出是哪些官员如此厚颜无耻的重任,便由御史们接下,也不知他们从何处探查,总之一查一个准,从无遗漏,从无错报,比起大理寺断案都要准确些,她一度觉得御史们都是从刑部前线上退下老官员们,当个御史成天上上折子一除这些年心中的阴暗。
直到她认识了范容谦。
她才知道这世上多得是内心原本就阴暗的人,就是喜欢成天告状,此天赋极易发现,可从在书院时总跟在夫子后面掏出小本本说今日谁课上丢了纸条,谁在抄书的时候骂了圣人与夫子此类发掘出人才。
她无奈:“那等本侯再想想吧。对了,让云台准备一下,本侯稍后入宫。”
豆子微惊:“公子早朝都不去,怎么现在反而要入宫,您……”他忽而惊恐道:“公子您莫不是要去寻三殿下麻烦,左右不过是个灯笼,您莫因小失大啊!”
姜怡歌微顿:“本侯是去寻陛下。”
“为此事就去陛下面前告状……我们侯爷最近也不穷啊。”
姜怡歌总算是知道天子为何总喜欢拿东西摔人了,她现在也好想拿起手边初写好的折子砸到豆子身子,让他知道她也是个心怀大局的好官员。奈何她被沈泽教着写字,好些个笔顺都与她原先习惯不同,若是依着先前的习惯,她总觉得沈泽便在对面拿了板子随时准备抽她手心一般。她写好一份折子,是极不容易的。所以算是豆子的大幸。
在豆子一路教导她诸如得饶人处且饶人、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大道理,姜怡歌终于进了宫。
她寻天子自然不会是因为三皇子折坏她灯笼一事,告这样的状,她得再小个十岁,不,十五岁。
她是为请任调查钱知一事而来。
沈泽应了她,但她不相信他。
很简单的道理,明知此事艰险重重,无论她说什么,沈泽都不会同意她去做。
她知道沈泽是个会做最优选择的人,而这次,他放弃了她这个最优选择去容州,原因无非是几种,一则是她在他心中自己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一个从来行事妥帖的他不顾周全,只要她平安;二则是他觉得她是个女子,能力也不足以去查清真相;三则,他不信她。
可无论是哪种原因,沈泽都不会同意她去容州,答应她,只是他的权宜之计。
姜怡歌将折子递到天子案头时,都能想象沈泽知晓自己被天子任命去容州时他的无措,想到沈泽难得有事不曾算到,她内心终于有了一丝报复他拿走她话本的快感。
天子看了她的折子:“你举荐唐修远为容州知府?”
是,她在折子中第一件事便是重提了此事,若是唐修远为知府,那么她容州一行自然会轻松许多。
“陛下,微臣不是早向您举荐过么……”
天子轻哼一声,瞧了一眼她手中握着玉佩,又将目光重放回折子上,却是抬手让人将御书房的炉子送离她近了些,果然她下刻便一脸得了天大的赏赐一般满足骄傲。不由又哼了一声,这次愉悦了很多。
姜怡歌向来讨他欢心,便是因她这谄媚的嘴脸从不掩饰,让人明知是她的胡言乱语也不愿与她计较,这样阿谀奉承,是天子不需要多大心力便能分辩她的目的,比起一句话三个弯,她要简单很多。
天子将折子看完,并不曾立即对她折上的要求做出回应,他起身拍了拍袖口,眯着眼睛看向御书房外,状似无意道:“这雪一直不曾化开,朕也没工夫走走,不知御花园如今景色可还好?”
天子近侍轻笑应道:“这天儿啊,也知陛下爱风雅,怜您辛劳,才让这雪色一直保持着呢。”
得,话说到这份上,姜怡歌还有什么不懂的,她向天子走近了两步,道:“陛下啊,你可不知道,臣最近闷在府中,天天瞧着同一片天,甚是无趣,这京中景色便属陛下的御花园最妙,不知道今日臣可有幸,跟陛下去御花园开开眼界。”
天子笑骂一声:“跟着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