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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零五章 小女的纨绔好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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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怡歌去了右相府两天,将这几日写废的纸装了小半箱子,让人送到了宫中,天子很给面子赐了她一套毛笔,嘱咐她要继续练字。她悄悄打听了一下,天子给沈泽是赐了一方砚台并银钱千两让他买纸,银子倒也罢了,她听说那方砚台可是如何如何难得的料子。
姜怡歌气得两顿没吃好,明明是她挨了揍练了字,却叫沈泽得了便宜,因着手上的伤,看沈泽是越发的不顺眼了。
更过分的是,不知谁将她在右相府挨了揍的事传了出去,外面那群无事就传闲话的百姓,竟传出她上门挑衅右相,温文尔雅的右相都被她逼得出了手,一出手,便打折了她一条胳膊。
将沈泽传得是如何的神勇,将她又渲染作多么仗势欺人的纨绔。
亏她还好心将黑虎借他玩几天。
过了夏日三伏,暑气终于消散了些,参加会试的学子终于要到京都了。
身为主会试的考官,姜怡歌此时正摇着扇子坐在戏楼雅间里喝茶听戏,脸上尽是愉悦。
有人笑着推开雅间的门,口中连连称罪:“路上耽搁了,让侯爷久等了。”
姜怡歌将手上瓜子丢到桌上的碟子里,冲他摆了摆手:“蒋兄快来,给你点了明前的龙井,尝尝。”
来人正是户部侍郎之子蒋自华。
蒋自华乐呵呵的坐在了桌子另一边,抓了把瓜子将目光放到楼下。
戏楼雅间朝着戏台的一面是空的,主家又挂了个半高的珠帘,叫人瞧不清雅间的内里却又不遮挡客人的视线。
蒋自华听了两句戏词,这才慢悠悠的开口:“侯爷今日怎么有空请我看戏?还是明前的茶。”
姜怡歌答道:“这不是会试有开始了嘛,昨夜里睡觉时突然想你先前与我讲要小心些,左想右想想不出来个头绪,夜里都没睡好。”
说完便展着一张笑脸看着他。
蒋自华被惊得呛住,咳嗽了好几声才停了下来:“侯爷说什么呢?”
姜怡歌将目光重新放回到楼下戏台上:“在你来之前,我点了陈姑娘三出戏,你若不老实说,我就让人将这帘子挑开,叫陈姑娘好好谢你。”
戏楼里客人点了戏,是要给钱的,且一出戏的价钱都不会低,因此每每有客人点了戏,主家便会在楼下谢一次客人,雅间的客人若是垂下帘子,主家只会告知众人是哪个雅间的客儿点了戏请大伙儿听,若是挑开帘子,主家便会将客人的名字念出。
唱戏费力气嗓子,素日里点戏班子一场戏是喜欢,但指着人连点三场,要不是有钱闲的,那就是瞧戏子不顺眼。不过一般人有钱闲得也不闲在此处,故而能在京中如此猖狂行时又有钱行如此事的,大都是王孙贵胄,主家也不会为了个戏子得罪人,而戏班接了戏拿了钱也不能轻易罢演,故指人点多场戏的行事,多是为人所不耻的一件事儿。
而这位蒋公子对这戏班的陈姑娘,可是动了些心思的,若叫佳人知晓自己带人来砸她场子,恐怕是不会再理会他了。
蒋自华苦笑道:“侯爷你这可就不厚道了。”
姜怡歌道:“而且本侯还没有付银子。”
蒋自华刚被他爹收了半个月的月银,为此他痛呼了几日,与他交好的姜怡歌怎么会不知道。
蒋自华痛彻心扉道:“侯爷你怎能如此!”
姜怡歌悠然道:“那就好好说道说道。”
蒋自华将手中瓜子拍尽,正色道:“那我需要先问问侯爷,此次会试,侯爷是想揽个闲职,还是要做好?”
“怎么说?”
蒋自华犹豫了一下:“若侯爷若想揽个闲职,大可将所有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他们自会安排好所有会试事宜,侯爷只需要最后将整理的才子册子递上去,会试期间只要不发生什么大事,侯爷便可将此事糊弄过去。”
“那若是出了事呢?”
“那最多是个监察不力,陛下纵使要怪罪,侯爷的罪责也不会太重。”
姜怡歌拿着扇子在掌心不重不轻的拍了两下,点了点头:“倒是有理,也符合本侯这纨绔的身价。”
蒋自华看着姜怡歌这副模样,继续道:“但侯爷不能选择这条路。”
“嗯?”
蒋自华又恢复了先前那散漫的模样,将桌上的茶端起啜了一口:“就算是侯爷同意,沈相也不同意啊,也对啊,侯爷你怎么来问我了,你若是去问沈相,他必然高兴。”
沈泽不知道是个什么毛病,就见不得人闲,她因袭爵而立于朝堂之上,又因天子恩宠,平日里便是游手好闲,主会试这事儿,也是由沈泽向天子推荐的她。
一代权臣,就是这样只手遮天,纵是她这个不学无术的草包,沈泽一句话下来,朝堂上竟然反对的人都不足一手之数,而后皆被沈泽一记眼神瞪了退回去。
楼下一场戏新开场,乐器声高起,得了各方一声好后,戏子上场绕了两圈,开始咿咿呀呀的唱起来,姜怡歌的注意好像全被吸引了过去。
蒋自华同样看着楼下,话却没停,他知道,姜怡歌在听的:“若侯爷想做好,就要查清各方势力,来京都参考的学子并非所有学子都指望通过会试入仕,他们其中不乏家中有权有势的,前两次会试也交由韩大儒负责,但今次却换了侯爷,应也是有这些缘故的。
家族子弟不一定才学好,但手上财却很多。提前贿赂教官换取考试题目或直接要求上榜的都不在少数,不过会试的考官都有数,也不会做得太明显,推选上的没有才学的人也不会多,最多只有一两个,混淆其中。”
姜怡歌好奇道:“哦?会试完了后可还有殿试和琼林宴,不会露馅吗?殿试可是陛下亲自出题,纵使他们再有钱,陛下也不可能会透露吧。琼林宴更是学子都要现场写诗作文章交由陛下品评的。”
蒋自华笑道:“我也不知,总之想做到,都是有法子的。”
“那你怎么会知晓会有人使了银钱上榜?”
蒋自华叹了口气:“我爹户部侍郎,除了陛下亲点的人,其他人都会经吏部安排官职,自然也会有些人会到户部来任职,时间一长总能发现一两个蠢笨得露出马脚的。”
姜怡歌点了点头,摇着扇子乐道:“也就是说,不久以后,会有许多人排队想借口给本侯送钱来?”
蒋自华道:“那侯爷能否看在今日我坦言相向,跟戏楼说说,少点两场戏,三场戏陈姑娘嗓子怎么吃得消。”
姜怡歌点了点头,让豆子拉了一旁的小铃儿,一会便从门外走进个小二,拿着戏本递到了姜怡歌面前:“侯爷您请。”
这是戏楼里点戏的做派,戏楼拿着今日戏本,点戏的人拿笑勾了戏名儿,戏楼便依着这戏名儿准备。
“侯爷你没点啊!那方才……”
姜怡歌瞧了蒋自华一眼,笑着用笑勾了其中一场:“豆子,再去下面买两朵花送陈姑娘,就说是蒋公子送的。”
戏子上台时,客人可以丢绢花喊好,一朵绢花五十两银子。
姜怡歌道:“君子有成人之美,坏人姻缘,本侯可做不来。”
蒋自华叹道:“还好侯爷您不会跟我争陈姑娘,否则就您这手笔,佳人眼中恐怕没有我半分。”
姜怡歌微昂了头:“那是,本侯生得这般好看,哪家小娘子不对本侯倾心三分。”
蒋自华不由噎住。
姜怡歌又道:“本侯替你讨了陈姑娘欢心,你说说,本侯在此次会试中,如何行事才行?”
蒋自华伏在桌子前剥着花生:“此事不是侯爷要怎么做,而是陛下希望得到怎么的结果。”
“陛下希望得到什么结果?”
蒋自华差些要说出姜怡歌蠢了,思及今日借她的光哄了陈姑娘,终究还是忍下了:“侯爷天天去上朝,又得陛下欢心,陛下想要什么,侯爷却来问我一个没官没职的纨绔子弟?”
姜怡歌摸了摸鼻子,转了话题:“你看事情看得这般清明,怎么不入仕。”
蒋自华笑道:“我家有钱啊,天天吃喝多有意思,何必劳心劳力和一帮老头抢活儿干。”
姜怡歌颇是羡慕他这般的好命道,全不似她,当个纨绔也能遇到沈泽,长叹一口气后站了起身:“行了,你在这儿听吧,本侯回去了。”
“那侯爷慢走。”
姜怡歌倒没有回府,而是转道去了个茶楼,本来他在戏楼喝了一肚子的茶水是不想再去茶楼走走的,但问了豆子,现下的学子最爱去的地方便是茶楼。
京都中不少的茶楼为了招待学子们,设计了不少比试,又添了不少彩头,因为是以文相比,便多了一分文雅。无论是冲着得名还是得利去的,各大茶楼皆聚集了一堆的学子。
而她所去的,就是茶楼中最有名的无垠茶楼。
无垠茶楼之所以出名,除了常年王孙贵公子的来往闲聚打出了名头,更重要的是在学子入京都后,茶楼有一项比试,学子可现场作诗,当日诗词魁首可由茶楼主家将诗词送入翰林院,若有人连续十日得了魁首,诗词就会送上天子书案。
听起来好似有些夸张,但却没人会质疑,因为在无垠茶楼成立至今,真有两位才子的诗拿了茶楼十日的榜首,在无垠茶楼主家证实确为亲笔所写,两人的诗词也果真被送上了天子书案之上,在会试之前,都曾被天子接见过,两人中的一个,便是今日的右相,沈泽。
曾有人怀疑无垠茶楼背后真正的主人就是天子,但却无人能查得到,也就了了,不过无垠茶楼的名声,却是越传越远。
姜怡歌才到门口,便听得里面一片嘈杂,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却见一白衣公子缓步走过她身旁,手上拿着一柄湘妃竹的扇子,扇面所画似是烟雨图,画功十分了得,只匆匆一眼,便让她心神一动。
忙唤一声:“兄台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