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顾鸿瀚

7、第7章

　　车子里有一股莫名的味道，有点像香水的味道，但是很刺鼻，又夹杂着一点莫名其妙的很像饭菜的味道，这让邹幸川有点想反胃。
　　而前座的朱亮杰，自从上了车后，他刚刚一本正经的形象就没有了，喝着可乐，还吃着不知道刚刚藏在哪里的一只大鸡腿。要不是邹幸川是吃过早饭的，看着他那吃东西的样子，估计也要饿起来了。
　　开车的那个男人和朱亮杰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没有说话，也没有过多的动作，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路面，认真的开着车。
　　只是一直在大口的吸着烟，还没有开车窗，熏得邹幸川有点晕乎乎的。
　　邹幸川坐在后座，也没有人在他的旁边，前面也就两个人，面包车很大，那两人直接就当看不见他了，还谈起来了一些事情。
　　“喂，老刘啊，这几万块又到手了，上一个病人嘿嘿，那可是一个倔脾气，要不是我们办法多，差点这票就黄了。”
　　墨镜男点了点头，邹幸川想打开车窗放一放这呛人的烟气，但是后座上他巡视了一圈，仅有的两个按钮还是坏的，根本就不能用。
　　他看着窗外，布满灰尘的窗子上外面是尘土飞扬，要不是他提前从名片上知道了这里，他估计还认不出来这里是哪里，车子摇摇晃晃的，车窗摇的吱呀作响，索性就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车子颠簸的厉害，前排不知道是谁开了窗子，一股清醒的空气溜了进来，总算是没有那么呛人了，邹幸川精神太疲倦了，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车上只有一个人了，那么墨镜男还在车上，朱亮杰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他有点想问，但是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老朱你能不能快点，这都什么时候了？”
　　哦，在打电话啊。
　　电话那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从那个窸窸窣窣的语调听起来倒像是在骂骂咧咧着什么，一顿嘈杂后，墨镜男也跟着骂了几句，气呼呼的挂了电话，看了看烟盒，没有烟了，又破口大骂了一句，把那个中华的盒子揉成一团，扔到了窗外去。
　　幸好男子没有烟了，不然邹幸川估计也想要骂人了，他就这么靠在靠座上。
　　“请问？我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过了不知道多久了，邹幸川都沉不住气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他是早上出的门，现在都已经烈日当空了还没有到，明明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现在都已经快三个小时了吧。
　　这面包车的空调也不行，没有一点效果，感觉就是把外面的热风灌了进来，偏偏又没办法开窗户，闷得邹幸川有点难受。
　　“这里有一户人家的小子也得了病，还偏不配合，等着吧。”
　　墨镜男看了他一眼，似乎才意识到后面一直坐着个人，看了看穿着很精致的邹幸川，蹙了蹙眉头，
　　“你们有病的都穿这么精致？”
　　邹幸川本来就昏昏乎乎的，听到这句话愣了好一会儿，那男人以为他没有听懂，又重复了一遍，邹幸川这才反应了过来。
　　得嘞，先不说这是不是病，他们可能一点基本常识都没有，争论也不能让他们的大脑思维正常一点。
　　这成了穿着打扮一下就是有病了，什么理论？那是不是街上任何一个打扮的好一点的，都是有病咯？
　　邹幸川都快要被这个SB一般的问题气笑了，但是好在他忍住了，摆了摆手。
　　“不是的，只是我不喜欢乱乱糟糟的。”
　　墨镜男似乎有点不满意这个回答，撇过了头去，
　　“啧，穷讲究。”
　　“………”
　　邹幸川有点难受，不为他自己，为那人的脑子。
　　那人没再说话，邹幸川也不想去问话了，会得到傻逼答案，算了吧。
　　车里就这么保持着一种奇奇怪怪的氛围，不一会儿邹幸川又听见了前面打电话传来的声音，震的他耳朵疼。
　　朱亮杰在三十分钟后终于来了，脸色不太好，先上车了，后面那所谓的“病患”隔着这脏兮兮的窗户邹幸川也看不清，反正应该是什么道别仪式。
　　“你可别说，这小子真挺倔，艹，老子回头得好好收拾他，这票差点就黄了，气死我了。”
　　“哼，这种人多了去了，总认为自己没毛病，我看他们是糊涂了，就应该好好治治。”
　　邹幸川的眉眼向上提了提，手放在兜里，没有按开关。
　　不一会儿，那人终于上来了，邹幸川这才看见他的样子，看样子不大，挺年轻一小伙子，脸上还有几分幼稚，大眼睛慌慌张张的看着车里的环境，手哆哆嗦嗦的放在衣服里，低着头。
　　“喂，叫你呢！那什么郑涛？你快点，没磨蹭，后面位置自己挑一个。”
　　郑涛似乎被吓到了，慢慢吞吞的上了车，还被骂了几句，但是他好像没有听见，整个人都是麻木的感觉，他看见了邹幸川，邹幸川也好奇的看着他，笑了笑。
　　郑涛眼神有几分疑惑。
　　“咦？你这小子还站着干嘛，坐啊，待会车子开快了摔死你！那家伙也有病，你们俩坐开点。”
　　郑涛这才终于动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听从朱亮杰的话，坐在了邹幸川的身边。
　　“你好，我叫邹幸川。”
　　郑涛不说话，眼神时不时的瞟一眼身边的邹幸川，邹幸川也打量了他一下，闷久了挺无聊的，现在突然上了一个人，这倒让邹幸川有了几分兴趣，看着这小孩这么害怕担心的样子，便先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叫郑涛。”
　　郑涛声音小的不像话，邹幸川好不容易才听清了，前面那两人又在讨论什么大事了，笑得开心的不得了，也没空管他们两个。
　　邹幸川收回目光，淡淡道。
　　“别怕，我和你一样。”
　　郑涛果然没那么紧张了，手掌也没有绷得那么紧了。
　　“你为什么要进去，家里的原因吗？”
　　郑涛警惕的看了看身边的邹幸川，眼里满是不信任，邹幸川无奈摇头，拿出手机点亮了□□，让他看了看里面的部分内容，郑涛才勉强点点头。
　　“我已经17了，年末18，刚刚高考完，考的是A大。”
　　邹幸川心里已经猜出来了这个人很小，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是个未成年，暗自惊诧了一番，随即也就恢复了平静。
　　“嗯，看来我和你是校友，我是A大02届的，你是09届的。”
　　郑涛眼里突然多了一点亮光，
　　“真的吗？”
　　“骗你干嘛。”
　　邹幸川本来以为两人之间的话匣子就会这么打开，但郑涛又陷入了安静，没有说话，手也捏紧了几分，邹幸川猜测，这次应该不是担心害怕了。
　　“你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邹幸川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
　　“…大学了，和家里说了，就这样了。”
　　嗯，言简意赅，不过邹幸川该听懂的还是听懂了，这又是一户保守的家庭。
　　看了看小孩，很瘦，身上属于青年的活力还尚留，哪怕是现在的这种状况，也还是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
　　孩子还这么小，这些家长都在想些什么？
　　“那学长你呢？”
　　声音很小，邹幸川回过神刚好听见这么一句。
　　“我…哈哈，”邹幸川声音小了一点，把头埋下去了一点，
　　“我要去搞垮那个地方。”
　　郑涛看着他，想看着个傻子。
　　邹幸川无奈，没逗到人，还被当成了个傻子…真是失败啊。
　　“我的朋友在里面，我必须找到他。”
　　郑涛这才点了点头，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坏坏的
　　“是学长的男朋友吗？”
　　邹幸川笑了笑，脑子里思索了一会儿，决定还是给自己占个名头，他都这样了，占个便宜不作为过吧。
　　想通了，他心情就大好，语调都带着几分喜气。
　　“嗯。”
　　郑涛回过头去，感慨了一句。
　　“学长真是个好人。”
　　邹幸川感觉自己被发了好人卡，总感觉什么怪怪的flag会立起来，难受。
　　“咳…那学长可要提醒你，不管你有多强，也不要和里面的人对着干，演戏很重要，出去了就好，什么事情放到以后也不迟，知道吗？”
　　郑涛呆了一下，僵硬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小孩子就是听话，邹幸川想，可就算听话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一但你和别人有一点不一样了，那就是有病了？就因为一个问题，自己家人都看不好自己了，嘁，这可怕的偏见，
　　连未成年的小孩子都不放过。
　　郑涛在邹幸川的提醒下加了□□好友，邹幸川对着孩子还是挺关心的，虽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是出于一种父爱（划去）本能，还是决定好好关心一下这个孩子。
　　郑涛和邹幸川分开坐了，一面前面两个老家伙看见了又开始骂骂咧咧，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这是两人共有的一个原则。
　　郑涛一会儿就睡着了，邹幸川刚刚应该是睡够了，现在没有困意，他看着手机□□的极简界面，紫色的边框里只有三个联系人，按着发消息的时间顺序排得好好的。
　　郑涛，姐姐，肖一宁。
　　他看着最后一个头像，这两天以来，一直是离线状态，也不知道是手机没电了还是被没收了，联系不上，就很烦。
　　不过也没事，邹幸川按黑了屏幕，投过窗子上仅有的一点点缝隙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
　　有些模糊。
　　邹幸川嘴角勾了勾。
　　一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