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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踏雪寻梅 ...

  •   琴声渐去,朱清宝轻按住震颤的琴弦。
      众人如经历了一遍秋冬春夏,等回过神来方知是南柯一梦,纷纷起身叫起好来。
      江母也赞道:“比当年京城第一名琴可也不差!”又让丫鬟捧了些东西赏他。
      沐风在人群中看着,却觉得朱清宝的眼圈有点红,用肩膀碰碰鹤青,“哎!”
      “哗啦”一盘瓜子撒了满地,鹤青方从怔忪中回神:“弹,弹得太好了,小公子竟有这琴艺。”
      沐风无奈看他,如同看一个大傻子,眼神中又多了些无奈和同情。
      一曲毕,朱清宝酒也醒了些,方才在琴曲中心绪翻涌,几欲流泪,此时音歇,收敛思绪,权当这曲声回报江母往日的抬爱。
      至于那个人......他稍一去想,心中口中便一汪苦涩。还需问什么呢?人见了,寿贺了,现在也该走了,悄悄退出人群,欲沿小路离开。
      “昔日有好女,
      善琴于瑶台。
      虹彩落四合,
      系心寻一人。”
      江慎从廊柱后转出来,在青石铺就的路面上驻足望着他。
      “你来寻我么?”
      众人皆以为琴声的尾韵停于踏雪寻梅,得一圆满,但他却透过纷乱的梅枝看到那旅人身后空荡荡的一片虚无。
      朱清宝猛地抬头看过去。
      “那日怎么走了?”他继续问道,声音温柔,却并未走近。
      朱清宝陡然间鼻子一酸,忍住将要脱框而出的眼泪,站在原地定定望着对方。他不想在那人面前失态,既是错了,这样的结尾倒也算体面。
      江慎见他不答,走近过来。
      朱清宝一动不动,咬唇望着那走近的高大身躯。
      那身躯曾为他挡住惊马的铁蹄,曾环住他教他写字,亦曾稳住他瞄靶时颤抖的手,更接纳了他在马上的害怕和迟疑,以自己的温暖怀抱裹住他,保护他,避免他坠马可能受到的一切伤害。
      那躯体传递的暖意和温柔,他至今都记得。可是,从今以后,那份包容宠溺再不属于他。
      他心如刀绞,满心满腹都是对那人的恨与怨,却不知自己眼里满溢的眷恋和不舍。
      哪怕你跟我解释是圣上强降旨意呢?朱清宝心想,又或是告诉我你有苦衷,其实心里对我还有一丝的情分。
      江慎几乎被他眼里的委屈烫伤,急走过来抓他的手,“刚才那琴是弹给我的吧,是吧,我听出来了。”
      朱清宝不闪不避,低头用力闭上了眼睛。
      就当是最后的贪恋吧。
      许久他挤出一声:“恭喜!”
      江慎莞尔笑道:“多谢。”
      朱清宝猛地抬头,怒目瞪着他,眼睛里尽是难以置信。
      江慎一惊,只似看到了一张被暴雨泥泞蹂躏过的小花儿,那双眼睛黑黝黝的,瞪得那么大,泪水不断从里面溢出来,刹那间心里一阵揪痛,伸手将人拉到怀里,再不忍问。
      “是我的错。”江慎喃喃道。
      朱清宝的心突然像被扎了个口子,疼得无法自抑。他从未遇见过着这样的恶人,管他什么苦衷、难言,就算自己是插足青梅竹马的小情儿也罢,被强势逼迫分开的怨偶也罢,对方都要领旨做驸马去了,还要招惹自己!
      一整天蔫哒哒的,此时仿佛瞬间满血,抡起拳头狠狠捶向江慎的胸口,又抬脚狠踩江慎的皮靴,挣扎着要推开他。
      “我看错你了!”他哭喊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吼出来,“看错你!你这个陈世美!负心汉!”
      朱清宝也不管自己说了什么,只想将这些脏污帽子扣在江慎头上才痛快!
      江慎不闪不避由着他发泄。
      “咱俩完了!早就完了!是我甩的你!我先说的!!”
      江慎愣住,心中骤然一痛,皱紧了眉头,这几天思而不得的烦闷一瞬间袭上胸口,扯过朱清宝吻了上去。
      什么话都被堵在了嘴巴里,朱清宝眼睛蓦地睁大。上次被吻还是在泯香院,至今那份悸动还常流连于梦中,他恨自己念念不忘,也恨对方心有所属却还来招惹自己!一瞬间怒火中烧,狠心咬了上去。
      江慎轻哼一声,却不管不顾,更加凶狠地掠夺吸吮起来。
      唇齿间溢出血腥味,朱清宝认命地松了齿关,心像坠入一片苦海,死命推打,却被单手制住。朱清宝故技重施去跺他的靴子,一只宽厚手掌却温柔地附上他的后脑,将那坚硬寒冷的廊柱隔离开来。
      朱清宝鼻子一酸,“哇”得大哭出来。
      江慎从没见过朱清宝这样,确切地说,没见过男人这样,此时也有点不知所措。
      他有意狠狠教训这小傻子一回,好平一平今日积攒的思念和怒气,此时见他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实在找不出下嘴的地儿了,又不禁觉得好笑,见他不再抗拒,终于将人拉进怀里,紧紧搂住,轻柔地吻去他眼角的泪,心里叹息一声:真是拿这小傻子没办法。
      “怎么这么大的劲儿?” 江慎肿着破皮的嘴角,垂眸看怀里的人,“射箭的时候也不见你这本事?”那人儿终于哭累了,委屈地打着泪嗝儿,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
      “我不好么?怎么舍得放开我?”
      朱清宝怒哼哼瞪他,“我傻!你有公主,还招惹我这傻子干什么!”
      江慎满脑袋问号,刚才就疑问怎么成了别人口中的陈世美,还以为这矜贵少爷闹情绪,听到此处才明白过来,定是小傻子误会了。却故意不接腔,只含糊逗弄道:“你也知道自己傻?”
      朱清宝被环住手脚,只好用头猛劲磕他的胸膛。
      江慎也不在意,“我与公主只是幼时在一处读过几天书,并没有别的交情。”
      朱清宝不磕了,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那你要退婚么?不当驸马了?”
      江慎疑道:“什么驸马?”
      “皇上不是指婚了么?”
      江慎简直无语了,“叫你小傻子,傻子都要不高兴!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
      朱清宝:“……皇帝没有指婚?你别诓我!”
      “指了,指的三皇子和崔尚书的女儿。”
      朱清宝愣了一愣,看了看那负心汉的眼睛,复又低下头,“哦,那算了。”
      江慎一颗心落地,心想这篇总算翻了,正要松了一口气,却听朱清宝咕哝道:“崔小姐还同你游船登山来着,又生的貌美如花,知书达理……”
      江慎哂道,“崔小姐固然端庄淑丽,但她是锦儿的朋友,我对她只有敬意却并无情意。”他低头看那乌黑的发旋,心想原来是这样逆转的,难怪拗脾气,又故意逗弄道:“你竟这么在意我?要不,我现就去跟我娘说清楚,择日娶了你?!”
      朱清宝拧了那劲腰一把,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你敢?!”想了想又大叫道:“谁,谁要你娶?!”
      江慎低头亲那发心,傻子,自始至终中我心里便只有一个你。
      假山后,崔鸣莺踉跄跌在一块石头旁,头脑嗡嗡一片险些载进池塘。她又惊又恨,简直不敢相信。眼泪夺眶而出,心里凉了个透!。
      次日三皇子大婚,举国欢庆。
      崔鸣莺坐上红锦大轿,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圣上大寿那日,崔府中来了旨意,皇帝钦点崔家小姐为三皇子妃,崔尚书老怀欣慰。铺了种种路子,未料竟这么快便如愿。崔鸣莺乍闻消息却如遭了晴天霹雳,她将自己关在房中,思来想去,坐立不安,却也不好质问父亲,只将手中帕子攥得死紧。三皇子虽贵为皇嗣,一向得父亲看中,可她芳心另许,那时只想逃了去见那个人。若流水有意,哪怕豁出去求父亲向皇上拒了这门亲事!江家功勋显赫,真到了这步倒也未尝没有一丝转机!
      想到此,她不禁冷笑一声,思及那封称得上情意露骨的信,更恨不得现在便抢来撕掉烧成灰!!
      想我堂堂尚书之女竟也沦为笑柄,真是可耻,可恨!
      呵!既然这样,那就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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