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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名鉴带剑嘴贱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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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设简洁不失美态。
两只宽座红木椅,雕刻精美,看似不像是那鸟兽鱼虫,反倒是像鲲鹏玄武的轮廓。一方长桌居中放置,其上是些笔墨纸砚,还有茶具。砚台却见是那隔壁文昌苑的热销货色,墨已研磨完毕,无需再劳。软笔似是狼毫制成,锋尖整齐,亦是已经被濡浸泡软过,随时都可蘸取书写。素白宣纸平整光滑,其间未有斑驳草籽夹杂,一派干净。旁侧是张可供歇息的软塌,上覆轻薄衾褥。
眠香阁待客可不薄。
余鉴又开始打量着周遭,不由唇边发出啧啧几声。一声民间小巷常吹的口哨就从他嘴里头冒出好长一声。
“这…什么眠香阁,竟是如此个去处。”余鉴心生了几番感慨,暗叹这幕后阁主的阔绰,倒是嫌了自己的钱袋日渐空瘪。“许不是我这吃穿用度大了,还是我常日赚得的银子不够多呢。”
直到看够了栈房内的一切,也看见了常赫一直盯着自己发毛的眼神,才回过神来想问正事。
“寻了个这地方就不说你了……传闻说你近些日子性情大变,倒是真是假?”
余鉴从不是个拘束的客,将剑鞘傍身一放,见着桌上紫砂壶,自顾自地倒来茶水喝。
“唉,这定是那翠姑娘家产得那批茶叶,醇香留齿……”余鉴嘴碎,又开始自说自话了。
“余鉴。”常赫一声叫唤,瞥人一眼。
“……若是叫旁人见了,怕不是说你要杀我。”余鉴打趣道,“许久不见,性情却是说变就变,这就是物是人非的理吗?唉,不易啊!”
常赫不得不去看他第二眼。
“唉,不敢了,您说……”余鉴收了一记眼刀,就是怕真惹得人生气了。经过逗趣半会,倒是觉得比以前的样子更加有趣。脸上依旧是副笑吟吟。
“我身上有疤痕。”常赫啜了一口茶,扣杯一紧指甲压得泛白。
“……难不成这疤痕还能拼出个母鸡?来,随我看看便是。”余鉴心说是不可能,常赫那功夫他自然也是知晓。习武修真,在滚打摸爬时候,肉躯上落个疤是不足为道的小事。
余鉴也不再往下问了。
毕竟这数年的交往,常赫唤他来的日子一掌五指也掰得过来,每一次都是难缠的很……收得来信的那一日,瞥见落款就知道——准没好事。每每有事的时候便是呼来唤去,无事就是一声不吭,不知这长久的情谊都是靠谁来维护的……多说几句却是遭到嫌弃狠瞪。
常赫啊,常赫,真是拔diao无情。
余鉴如是心说道。
没办法,谁叫我往日欠了人情。
余鉴笑了笑摇摇头,跟着人比肩坐于覆衾软榻上。
“美人儿,快给小爷脱一个看看。”
常赫利落褪了半身衣裳,露了后背。
一片狰狞结痂棕痕,奇异扭曲的符号攀附在上。血不再流,全已结成了痂。
“……”余鉴唇角的笑意殆尽,玩笑的心思霎时全无。
一时间见状却是缄默着说不出话来。
眸若沉潭凝视着眼下怪异,抬腕屈指顺着背脊纵横交错的纹路细细描摹,指尖滑动在肌肤之间。一边细致观察着闻所未闻的痕迹,一边轻力按压其侧,检查着结痂形成的状况。
“这…是前不久受到的伤吧?”余鉴估摸着情形推测道。
“你在哪里遇到的这个东西。”余鉴抿了抿唇,见常赫没有说话,蹙拧眉峰就紧接问着这诡符的由来。
“你不用管。只管看。”常赫淡然。“不会还有余神医不懂的伤痕吧?”
“……谁准你小看神医。”余鉴其实有些哑然,明显是被这话噎得不甘。
目光再看向背脊,指抚下颌似为思索。“常赫,我且将这些印记抄录……看着可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我是说,你得为自己想想。”余鉴又补充了一句。
余鉴仍是盯着背止不住得看,又开口说道“可有什么异常的症状吗,要是无碍常事,倒是也不急。”
常赫只是摇摇头。
幸亏是背向着他,否则定是能从眼底读到几分犹豫的闪躲。
常赫却未将咒印带来的恶劣影响告诉余鉴。
一方面说是余鉴的原因,也仍然不能将自身全托付与别人。说来余鉴是一位会武的神医的,要是真让他捉住把柄,手段多端,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再说余鉴这内外两套的面孔……不讨人喜欢。
另一方面是这眠香阁,毕竟仍然是个新兴的情报楼。虽说是只认利益,还以极高的价格为少许需要的客人,提供了这交换信息的栈房……也不能掉以轻心。否则,按这件事情来看遭到不测的必定是自己。不用余鉴提醒,他也为自己想了很多。
余鉴执笔舔墨,借着这栈房内的笔墨纸砚,利落的将其拓在了素纸上。
“我暂时还弄不清楚,结着血痂的部分有几块掉落,似乎是这痕迹也跟着掉落了。”余鉴目光在肌肤和纸张间来回游走着,嘴里却是边抄边嚷。
常赫没说话,只是阖眼听着。这一趟算是断了解咒的线,毫无进展。
“打着我着神医的名号也定给你弄个明白……还好你来得还算早些,这痕迹大体还在。再不过几周,可就消失殆尽了。”
“好了。”余鉴搁笔,卷了干墨了的素纸揣入怀里收好。
常赫整理衣裳,率先出了门。门外的狐狸耳朵稍动,似是感应一般睁开了眸子。
“别走啊,许久不见,美人儿和我畅玩人间!”余鉴出门就换了张脸似的,笑着就想抓前者的肩头。
常赫不留恋,待白狐崽子跳上肩头环盘,祭出器物就朝着沧浪派方向御剑飞去。
嚯,原来是只白毛狐狸……
余鉴收笑,朝着狐狸的方向眼神暗了暗,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