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惊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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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是个阿哥！”
听见了婴儿的啼哭，淑妃悬着的心终于落进了肚子里。
“快让本宫看看。”刚生完孩子，也不顾发丝被薄汗胡乱地沾在鬓边，淑妃声音有些虚弱，但还是听得出话语中的欣喜。
“瞧这小脸蛋儿，倒是与玄儿小时候有点像。”
“参见陛下。”
门外喧哗一片。
皇帝有些急切地进来，看着榻上虚脱的淑妃有些心疼。
“爱妃辛苦了。”
“臣妾不辛苦，陛下看看孩子吧。”
皇帝伸出指头戳了戳婴儿若凝脂一般的脸蛋，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笑。
“就叫你，江砚。笔墨纸砚的砚。”
“多谢陛下赐名。”淑妃含情脉脉地望向皇帝，软声细语道。
“这就是我的弟弟啊。”江玄看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戳戳小手，又戳戳小脚，逗的江砚咯咯地笑。
“弟弟啊，以后这宫里，哥哥保护你！”江玄拍拍胸脯，向软卧里的小婴儿保证。
那小崽崽像是听懂了一般，张开手要江玄抱。
淑妃见兄弟俩玩得开心，扬唇一笑。
“呜呜呜哇啊啊啊。”江砚被淑妃抱在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母妃，小砚怎么了？”江玄看江砚哭得委屈巴巴，心疼地上前哄道。
“砚砚不哭，告诉哥哥怎么了，哥哥帮你解决。”
“呜呜呜，四皇兄他抢砚砚的纸鸢呜呜呜。”
江玄神色微冷，温和地揉揉江砚的脑袋，披上外袍就要出去。
淑妃拦住他，有些迟疑道“四皇子的母妃是德妃，她的性子可是十分火爆……”
“放心母妃，不会让他查到我们的。”淑妃对这个有主见的大儿子向来是信任的，见他执意要去，也就不拦着了。
“娘娘，娘娘！”淑妃身边的大宫女黛栀步子稳重，但声音却透着欣喜。
“娘娘，四皇子被罚，连带着德妃都被皇上教训了!”
“当真，那玄儿呢？”
“三皇子他倒是没事。”
淑妃追问道“那他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三皇子急急忙忙地不知道在干什么。别担心娘娘，三皇子心中有分寸的。”黛栀安慰道。
淑妃满是慈爱地抚摸着怀中熟睡的江砚，有些感慨。
“玄儿和砚儿关系这么好，只希望，可以一直好好的。”
“娘娘，会的。”黛栀笑道。
约莫傍晚时分，江玄回来了，带着一只纸鸢。
“皇兄！”淑妃还没说话，江砚已经摇摇晃晃地迈着两只小短腿跑到了江玄面前，一把抱住了江玄的大腿。
“砚砚，你看，纸鸢。”江玄拿着那有些毛糙的燕子纸鸢递给江砚。
“这……不是我的纸鸢。”江砚有些不高兴了。
“对不起，砚砚。哥哥去的时候，你的纸鸢已经飞走了。我们玩新的纸鸢，好不好？”
“……”江砚撅着的小嘴巴都能挂上一个水桶。他低头捣腾着自己的小手指就是不说话。
江玄有些无助地望向淑妃，淑妃正要哄江砚，却听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皇兄，手手，呜呜呜呜，手手受伤了。”
江玄低头看自己因扎风筝弄得有些难看的双手，笑着揉揉江砚的脑袋。
“不哭不哭，皇兄不疼。”
“玄儿，你去干什么了，怎么手变成这样？”淑妃抄起江玄的手，语气急迫“是不是德妃刁难你了，母妃这就去找她麻烦。”
“没有，母妃，就是扎风筝不太内行，小伤而已，不足挂齿。”
“皇兄，砚儿不要风筝了，砚儿要皇兄不痛痛。”
在家弟弟泪眼汪汪地拿起他的手，豆大的泪水滴答滴答落在江玄手心，有些痒。
“你若不要这风筝，那皇兄一个下午可是白干了。只要砚砚开心，皇兄就不疼啦！来吧砚砚，我们一起去玩吧。”
身穿华服的少年握着一个小孩的手，亲手教他如何飞纸鸢。
风拂过的地方，那有些简陋的纸鸢摇摆着飞起。纸鸢下的两个孩子，笑得灿烂。
“皇兄！皇兄！陪我玩嘛！”江砚拽着江玄的袖子要拉他出去。
“不了，皇兄还有课业呢。”江玄笑着捏捏江砚的小肉脸。“若是皇兄不完成课业，太傅和父皇可都会生气的。”
“这样啊……”江砚耷拉着离开了。
江玄见弟弟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笑骂了句“小没良心的。”便低头继续练字。
江玄一静下心便什么也不能打扰到他了。
以至于当他放下笔，长舒一口气才发现自己身边一个小男孩趴在桌上，睡得正熟。他下面还有一本论语，眉头微微蹙着。像是想不通哥哥为什么宁可看这些枯燥的书也不陪自己玩。
江玄支着下巴盯着江砚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低头轻笑，用自己的外袍裹住男孩，一步一步，把他抱回宫里。
小男孩很是自然地在江玄怀中找到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扭了扭身子，心满意足地咂咂嘴，笑了。
今天，母妃去了。
我知道，母妃是被德妃和皇后联手害死的。
皇兄的表情很可怕，我知道，他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但他还是揉揉我的脑袋，让老太监看好我，自己走掉了。
其实，我很想哭，但我不可以，我很想告诉皇兄，砚砚已经长大了，砚砚，也可以保护皇兄了。
自母妃去后，皇兄就很少见我了。
他总是和一些穿着官袍的大臣们呆在一起，皇兄不让我出门，我只能靠听墙角了解到皇兄。
四皇兄死了，德妃也被打入冷宫。
二皇兄也没了，不知道为什么。
六皇弟掉进湖中，没救回来。
最后，父皇驾崩了，太子好像，被关进了大牢。
登基的是我的皇兄，三皇子，江玄。
不，他不是江玄，他现在，是九五至尊，庆武帝。
我终于见到了皇兄，但我发现，他不一样了。
他看我的眼神，很冷，没有一丝温度。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我想找回以前的皇兄，那个替我扎风筝，为我鸣不平，教我课业的，看着我笑，揉我脑袋的皇兄。
我说我想出去玩，在宫中待的都要发霉了。
他答应了，派了一群侍卫跟着我，自己走掉了，没有回头。
可是，我只想和皇兄一起出去。
我好不容易出宫，但根本设想中的欣喜。
那一群侍卫把我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他们说，奉皇上之命，要杀掉我。
我根本敌不过，只能逃。
他们放箭，我逃到了悬崖边。
那群人狞笑着向我放箭，我纵身跳了下去。
在跳下去的那一瞬间，我终于意识到：那个当年说要保护我的皇兄，已经在披上龙袍的那一瞬间，死去了。
崖底有一条小溪，我福大命大，没被摔死，被一个衣衫褴褛的怪老头所救。
他自称灵虚真人，把我带回了五华山。
他给我取了个新名字，唤作曲惊鸿。
希望我获得新生，一曲惊鸿。
五华山上，我刻苦修炼，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怨恨皇兄吗？自然是怨的。
但我心中，从来没有要杀他报仇的念头。
我遇上了师姐，她告诉我别被仇恨，迷失了眼睛。
我明白了，我现在不是被江玄追杀的江砚，我是曲惊鸿，是灵虚真人的徒弟，曲惊鸿。
师傅和师姐都对我很好，我再次感受到了，家的感觉。
后来师姐嫁人了，是尚将军的儿子尚皓。
说实在的，我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小将军，但师姐喜欢，既然师姐满意，我便无话可说。
尚皓负了我师姐，就像当年，父皇负了我母妃那样。
我师姐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人。
我还记得她出嫁时的笑颜，但现在只有一具没有呼吸的躯壳。
杀了尚皓，杀了他。
我利用毒让刘青策反，他又成了二皇子党派。我收了尚皓劫后余生的三儿子为徒，利用他的手，把负了师姐的，负了我的人，通通除尽。
我终究是没再见江玄一面。
因为我那徒儿，发现了我的身份。
他质问我，尚家灭门，是不是也是份。
我点头。
他没杀我，放我走了。
我知道，是师姐教他的，不被仇恨迷失了眼睛。
既然被发现了。我便停止了一切计划，遣散了所有心腹。
我的后半生，没有固定的住处。
我漂泊在江河湖海，崇山峻岭之中。我踏遍千山万水，连带着，师姐那份，江玄那份。
曲惊鸿这一生，都是平平淡淡的。
惊鸿，惊鸿，终是归于平凡。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惊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