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袍在身》亦半

14、幕后

　　因为随手截下的一张纸条，尚诩对信的接收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仿着那张纸条的字体，提笔临摹了一张，删去了最后一段话，把纸条绑在了信鸽足上。

　　穿上了夜行衣，便随着信鸽而去。

　　那鸟儿飞进了一间窗子，窗里透着点光亮。

　　尚诩还分不清宫里人的相应住所，所以只能趴在房顶，静观其变。

　　“父皇对那许允倒是看重。”

　　尚诩屏息，却听屋内那人继续道：“你怎么看呢？父皇此举。”

　　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尚诩本能的感到一丝不喜。

　　“殿下，皇上今日在朝中面对您与四皇子两党派相争，心中恼怒却面上不显。在下认为皇上有意不立太子正是想探探二位皇子的深浅。四皇子并非我们的对手，眼看这平衡即将倾倒。”那人顿了顿，“皇上，是想换一个对弈者给殿下了。”

　　尚诩压下眼中的冷意。

　　二皇子，江子泠。

　　另一人是谁？

　　江子泠若有所思“那你认为，这位新来的对弈者，需要收服吗？”

　　“对方意不在此，收服之事怕是不妥。这许允，就和当初的尚皓一样呢。”

　　听见尚皓的名字，尚诩瞳孔微缩，却听那人轻笑一声，道“尚皓无心皇子夺嫡之事。我还记得当时二皇子说的话呢。”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无疑，只能毁掉。”二人异口同声。

　　江子泠笑得阴冷“刘青啊刘青，你又何尝不是呢。眼看旧主对自己无用，便无情弃之，我们可是一类人。”

　　刘青抿嘴笑道“殿下说笑了，在下怎么能和殿下相提并论。在下不过深切明白另投明主这一道理罢了。我还听说，夏贵妃在这之中也出了一份力呢。不知是真是假。”

　　江子泠勾唇“母后，可是恨极了那尚夫人……”

　　尚诩听着二人你来我往，浑身都在打颤。昔日仇敌一一现身，虽心中恨不得手刃泄恨，但处于这宫中，行事多为不便。

　　尚诩紧咬牙关，闪身离去。

　　却没注意到离开时，刘青若有若无地撇了眼屋顶。

　　“大人，这番话已传进尚诩耳中。”

　　“好。”

　　“大人……”刘青欲言又止。

　　那黑衣人丢给他一个木盒，丢下一句话。

　　“刘青，我期待你未来的表现，可别这么快就输给我家那小孩儿啊。”

　　“是，大人。”

　　刘青转身，眼里的阴翳一闪而过。

　　而那黑衣人使了轻功飞到了尚诩所住的宫殿。

　　“师傅。”尚诩俯身行礼。

　　“嗯。”曲惊鸿淡淡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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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多月过去，尚诩也弄清了宫中大大小小的情况。

　　几位皇子公主几乎都混了个面熟，唯独那双胞胎之一的六皇子江止寒，至今仍然未曾见到。

　　李英告诉他六皇子虽有个封号永王，却也仅仅只是个名号罢了。也不过只是皇帝对不受关注的儿子的一点点补偿。

　　虽为皇子，其生活待遇却丝毫比不上其他人。别人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到他这里，就只剩下粗布麻衣，粗茶淡饭。

　　加上六皇子回宫时生了场大病，便落下了病根。

　　所以二皇子和四皇子斗地这么凶也不怕被坐收渔翁之利。因为，六皇子凭什么呢？六皇子根本没有争的资格。

　　李英讲着六皇子的经历，也忍不住叹口气。

　　尚诩听完后却在心里暗忱：没有比打败一个轻敌的人更容易了。这六皇子被说得如此可怜，但仍存活至今，也是他的本事。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有一个封号，但那正是他的能力体现。

　　再之，皇帝在与尚诩聊天时，也完全没有怀疑六皇子的意思。

　　此人，要么是藏的最深的，要么是最无威胁的。

　　但他总有种直觉，六皇子是那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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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宫宴。

　　大殿的布景，就是用金碧辉煌也差上几分。

　　先是臣子及其家眷入座，然后是后宫各嫔妃以及皇子公主，最后帝后一并入场。

　　尚诩恭敬地跟在庆武帝后边。

　　“许允是第一次来参加宫宴吧。”庆武帝侧头问他。

　　“是啊。”并不是呢。

　　“如何？”

　　“极为壮观，令人赞叹。”尚诩俯身道。“许允有生之年参加如此宫宴，实在是沾了陛下的光。”

　　“呵呵呵呵，未来还有更多的。不过既然是令人赞叹，怎的你如此淡定？”

　　庆武帝眼尖，还是看出了尚诩的从容与熟练。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许允，可不能落了陛下的面子。”

　　“你倒是会说话。”

　　皇后吃惊于皇帝对尚诩的态度，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陛下身边这个新来的小太监倒是嘴甜。”

　　尚诩歪歪脑袋“娘娘谬赞。许允心中敬畏陛下，陛下事务繁多，压力极大。许允一见到陛下，”他笑了“就忍不住讲些好听话，让陛下开心开心呢。”

　　就忍不住开始捧杀你，让你享受最后的开心呢。

　　皇后冷笑一声，不再多言。

　　帝后入座，皇帝环顾四周，很是满意地点点头。但看向皇子席时却是明显地愣了一下。

　　尚诩顺着他的目光，落到了一位素衣公子身上。

　　那位公子及其俊美，眉宇间有几分郁色。只是饱受病情折磨，脸色是病态的苍白。但那唇却是极艳的，像是姑娘抿了口脂，整个人都显得有点媚。

　　还有那张脸，因为隔得实在太远，尚诩只是觉得，他的脸，很是熟悉。

　　待他想细看一番，却听庆武帝道“小六，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话语中带着几分愧疚，还有，庆武帝很少外显的，对骨肉的柔情。

　　对此，二皇子和四皇子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是三公主，江予温，一对秀眉蹙起。

　　尚诩一顿，六皇子，江止寒。

　　“多谢父皇关心，小六没事。太医说病情有所好转，又恰巧碰上了中秋宴，所以……”他说得很慢，像是在细细品尝什么美味佳肴。

　　“什么巧合不巧合，就是你故意的！”江予温看着江止寒那个样子就莫名来气。

　　“予温！”庆武帝喝道，看向江止寒的眼神又变的温和“是朕的小六有口福。”

　　江止寒浅浅一笑。

　　宫宴举办地及其热闹，但也是千篇一律，庸俗至极。山珍海味，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好不欢乐。舞女忘情地扭着水蛇般的腰肢；臣子其乐融融地寒暄，讨论些八卦流言，夸耀夸耀自家子女；后宫佳丽嗲着嗓音炫耀着圣宠，皇子们你来我往，火药味十足。

　　奢侈至极，却又无趣至极。

　　尚诩不太适应这样的环境，向庆武帝请示后，去御花园散步了。

　　月明星稀，隐约听见殿内的乐声。

　　尚诩低着头思索着什么，突然顿住了脚步。

　　月光下，一位素衣公子静静伫立，皎洁的月光为他镀上一层神圣的光辉。他微微侧头。

　　尚诩一时愣住，上下嘴唇无意识动着。

　　“柳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