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记忆》禅心小迷

22、灭口

　　九点多，耿申送沈希妍和宫烨到了市局。

　　沈希妍去见罗辉。

　　让宫烨在接待室等着，宫烨有点不太明白，沈希妍为啥不带非常想跟来的庄昊，非让自己一起过来。大约半个小时，一名女警把他叫到罗辉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沈希妍和罗辉，和叫宫烨来的女警。

　　罗辉一身警服，身姿笔挺，看着宫烨，对于宫烨有一言难尽的感觉。多年的一线刑侦经验让他对这个胆大心细的年轻人十分讶异，能在他身上做手脚还不被察觉非常厉害。

　　警察较普通人警觉，尤其是有些经验的老刑警对于罪犯有反射性的直觉，宫烨这小子在两年前那么紧张的时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监听了他一段时间，不被他发觉，简直不可想象——如果宫烨是贩毒集□□过来的卧底，光想，都让他不寒而栗。

　　如果不是沈希妍提议将宫烨作为协助调查，宫烨做的事儿都够逮的了。

　　罗辉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文弱带着书卷气的年轻人。

　　宫烨对于犯罪的敏感度非常高，技术强，又敏锐，还年轻，并且在警方没有备案，沈希妍说，如果作为线人或者暗棋做些“特别”的任务非常合适。

　　这是特别案件调查组没有解散前，常常需要储备的人才。

　　罗辉在考虑要不要听沈希妍的建议给宫烨一个机会，让他在这次案件调查中享有特别参与调查的资格。

　　宫烨不明所以，他一直觉得沈希妍小题大做，他监听罗辉的事儿，只要他自己不说，罗辉根本发现不了，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啊。

　　沈希妍跟他，如果他答应将这项技术的应用权提供给警方，可以免责，并且可以得到罗辉的特批，参与案件调查。

　　一旁的罗辉看沈希妍对宫烨的态度，发现她根本没等自己点头，反而是在看宫烨的抉择——行事风格跟她失忆前一样！

　　宫烨想了想，看沈希妍，明白她想要他参与案件调查的权利，即使他本身不在意，但是，如果她在意，他就签好了，所以他同意了，跟着女警去签署协议了。

　　其实这项技术的利益和危害都非常明显，需要谨慎处理。

　　罗辉则是在考虑后续要走多少程序才能给宫烨一个身份。

　　对于沈希妍这个昔日的得力干将有点无语，以前阮晴就很任性，现在她变成了沈希妍，也依然是这样。

　　“你说实话，你想让宫烨进入警务系统是为什么？”罗辉忍不住问。

　　沈希妍仿佛不在意地道：“看中他是个人才，希望他为警方服务喽！”

　　她说的理由冠冕堂皇，心底是不希望看到顾潜费心扶植的小树苗长歪。

　　宫烨也许是她和顾潜在这个世界上仅剩不多的联系了。

　　宫烨需要更多的条框去约束。

　　宫烨的事谈完，罗辉打内线叫潘睿过来，问了案情进展。

　　潘睿说，傅一坤经过抢救已经苏醒，但是医生并没有找到病因，面对警察的询问一言不发。

　　罗辉就说可以带沈希妍过去看看，她对于怎样撬开犯罪嫌疑人的嘴，非常有一套，然后就挥手让他们出去了。

　　沈希妍跟跟潘睿从局长室出来了，就问调查案件的细节。

　　潘睿说，物证那边虽然找到尸体，但是在傅一坤地下室里只有尸体，和极少量的血迹，又没有找到清理过的痕迹，是不是傅一坤杀害了死者，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他为什么在金都山庄宾馆摆放两名死者的尸体，傅一坤不开口，一时间都没有结论。

　　从傅一坤地下室搜到的那些画作，用热感应药水画出被害人在场景中活动样子，可是查傅一坤的消费记录和行车记录仪，除了金都山庄，却没查到傅一坤曾经去过几个抛尸地。

　　另外，法医给出两名女性死者的尸检报告，两名女性死者一名二十多岁，一名十七八岁。被砍手的女性死者，死亡时间较早，年轻点儿的女性是死后被砍头，分尸，死亡时间均超过两周，且尸块做了防腐处理。

　　傅一坤家发现的女尸年龄二十岁左右身份也没有确定。

　　想要有突破就需要撬开傅一坤的嘴。

　　傅一坤曾经攻击沈希妍，家里又有阮晴的画像，如今人一言不发，也许沈希妍能让他开口。

　　沈希妍是阮晴的时候，曾经撬开多名犯罪人的口，现在的她能做到吗？

　　沈希妍想了想，她让签完协议的宫烨把傅一坤父母的资料（宫烨一宿没睡的成果之一），传一份给潘睿，还问潘睿要来傅一坤父母案子的卷宗，看了一会儿就说也许可以。

　　潘睿就要载沈希妍去医院见傅一坤，沈希妍则是让宫烨先回去。

　　宫烨有点不情愿，但是还挺听话地回去了。

　　潘睿回办公室拿车钥匙，闻斌不解，问潘睿，这什么情况。

　　潘睿只说有心理专家去看看能不能让傅一坤开口。

　　闻斌疑惑，追到楼梯口，正看着潘睿推着沈希妍走了。

　　潘睿开车载着沈希妍到医院。

　　潘睿跟门口的警员打声招呼，就推着沈希妍进入了病房。

　　病房里，傅一坤的手被拷在病床的栏杆上，他两眼发直，神色木然，吊瓶在无声地滴落着药剂。

　　沈希妍让潘睿在离病床将近三米的地方停下。

　　她看了一会儿傅一坤，拿着平板调出资料装模作样地看起来，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口道：“傅一坤，你长的像你母亲！”

　　听到沈希妍的开场白，潘睿心念一转，他看到床上的傅一坤发直的眼神有了轻微的波动有些讶异，他们从昨天到现在审了傅一坤几轮都没法让他有情绪波动，沈希妍一开口就让傅一坤有了反应。

　　“你父亲是大学教授，相貌很出众，你母亲是非常成功的商人，其貌不扬，但是，据说是你父亲主动追求你母亲的。”沈希妍将傅一坤的家事娓娓道来。

　　“很多人评价你父亲，风度翩翩，风趣幽默，风流倜傥，非常有魅力，这样的男人注定吸引女性的目光。”沈希妍说，“据说，你父亲因为帅气，在学校颇受学生的喜欢。”

　　沈希妍手指点了一下平板的屏幕，发出惊讶的轻叫：“呀，有学生疯狂迷恋你父亲，为他自杀过，那女生在你父亲被你母亲毒死后，也自杀了。”

　　床上的傅一坤，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的手抓住了床单，手上青筋暴起，显然情绪不稳定。

　　“你母亲是因为你父亲的学生毒死他的吗？”沈希妍恍若未见仿佛自言自语地发问。

　　傅一坤没有说话，眼神却有了波动。

　　可是，不待傅一坤回答，沈希妍就自顾地道：“通常来说，太优秀的男人或者女人，很难找到相当的配偶，这是基因的选择，如果优秀的都找优秀的，不优秀的都找不优秀的，多年后，就变成了两级分化，所以自然规律就是取长补短，优胜劣汰。其实不看外貌，你父母还挺般配的，为什么最终你母亲不但毒死了你父亲，还在他脸上划了一刀？

　　让我猜一下事情的经过，风流倜傥的父亲与富有却其貌不扬的母亲结婚，婚后依然游戏花丛。有了你之后，也没有改了招蜂引蝶的本性。

　　按道理来说，你的母亲应该已经习惯了你父亲的到处留情。

　　可是，突然有一天，你母亲送你出国去看雕塑展，给家里的保洁人员都放了假，等你回来见到的就是两具尸体。”

　　潘睿感觉，沈希妍的语速缓慢，声音也不刺耳，但是每一句都让人听起来心惊肉跳。

　　床上的傅一坤的手指用力，几乎把床单抓破。

　　沈希妍继续道：“你的父亲虽然在男女关系上比较放纵，但是英俊潇洒，才华横溢，你很崇拜他，他平时挺宠你的，你的雕塑技巧就是你父亲教的，但是你母亲杀死了他，而杀害他的原因是因为其他女人，你憎恨破坏你家庭的女性，你恨你的母亲……”

　　“闭嘴。”

　　低哑愤怒的声音响起，傅一坤看向沈希妍，眼神是凶狠里带着怨毒。

　　沈希妍跟他对视了几秒，就无视他的凶恶，直接地问道：“你是碎魂吗？”

　　傅一坤没回答，他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他说：“我会杀了你。”

　　“凭你？” 沈希妍的语气里带着轻蔑。

　　“我、会、杀、了、你。” 傅一坤一字一句地重复。

　　“你杀不了我！”沈希妍语气里充满了肯定，还带着三分挑衅：“昨天在金都山庄，你都没杀得了我，现在你被扣在床上，无论你招供还是不招供，你手上那么多条人命，你都是个死刑，你杀不了我的。”

　　傅一坤盯着沈希妍，阴测测道：“我想你死，你就一定会死！”

　　沈希妍笑了，语气更加轻蔑：“要不要赌一下，我们两个谁先死？”

　　傅一坤眼神危险地盯着沈希妍，沈希妍不甘示弱地盯回去。

　　旁观的潘睿拧眉，不太明白沈希妍为什么故意挑衅激怒傅一坤。

　　房间里气氛紧绷，沈希妍和傅一坤的眼神还在较量。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嗡嗡声。

　　房间里的三个人都一愣，齐齐循声看过去。

　　只见一架小小的无人机飞行器出现在窗口。

　　有红色的光线从飞行器里射入屋内，自左到右地从房间扫过，在房间里的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飞行器上的红色光线突然频繁闪烁，随即一阵闷哑的“哒哒哒”声响起，无数子弹射入屋内。

　　子弹先是击碎了窗户的玻璃，窗户碎裂，玻璃似箭，床上的傅一坤被射成蜂窝。

　　潘睿反应在红色光线闪烁的时候，他就迅速地将沈希妍扯下轮椅按着她的头，卧倒在地上躲避乱射的子弹。

　　门口的警员听到病房里的声音，打开房门，无人机的瞄准射线扬起——

　　“隐蔽！”潘睿大喊。

　　门口的警员看到了光线，也听到了潘睿的大喊，返身藏到墙壁后，一串子弹射到墙上，打得墙皮飞起。

　　而随着门口警员隐蔽，飞行器调转瞄准方向，红的的射线追向潘睿和沈希妍，那飞行器没有射击，但是上面的摄像头似乎在旋转。

　　此时，潘睿半撑起身子掩护着沈希妍藏在轮椅后，他半起身，抬头，透过没有玻璃的窗口，看到窗口盘旋的飞行器——从这里到飞行器，目测大约不到20米，在□□射击范围内——潘睿一咬牙，拔枪出来，迅速从轮椅后面闪出了，对着飞行器瞄准，随着“呯”的一声枪响，子弹射而出——

　　“啪，咻——”

　　子弹击中飞行器，飞行器碎裂，坠落。

　　眼见飞行器掉落，潘睿第一时间跃起，看床上的傅一坤。

　　床上的傅一坤中了数枪，血喷得到处都是，伤口也在不断往外涌出血液，一走近就能闻到扑鼻的血腥味。

　　潘睿转回来，将沈希妍扶出门，塞给警员，大喊：“叫医生——”

　　他自己跑下楼去——无人机飞行器需要有人操纵，这个距离不会太远，操纵无人机的人一定就在附近。

　　潘睿走的是楼梯，三层而已，他长腿一迈，几乎是跳下楼的。

　　有几个走楼梯的家属，差点跟他迎面撞上。

　　潘睿几乎是没有停顿地，贴着人家冲了出去，才跑到一楼楼梯口，就迎面遇上几个推轮床的病人家属，后面还跟着一大票人，想必是一大家子倾巢出动，还有几个在抹眼泪的。

　　潘睿无奈绕过众人，才撒腿就跑。

　　等他从后门冲了过去。

　　住院部后门有一条小路，中间隔着一趟小花坛，穿过去就是医院后门的一大片停车场，潘睿已经看到一个人揣着飞行器残骸上了一辆轿车，紧接着车子发动，就驶了出来。

　　潘睿和驾驶员打了个照面——一个穿着格子外套，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见潘睿站在路中间，居然不停车，直直撞了过去，潘睿情急之下纵身一跃跳上了车前盖，顺势滚到了另一边，好在戴眼镜的司机也没打算撞死他，在潘睿滚落之后，才一脚油门踩到底，一溜烟似的从停车场冲了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潘睿从地上爬起，手上蹭破了皮，大腿磕在了地上生疼，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操！”

　　潘睿狠狠揉了一下大腿，走到刚才飞行器摔落的地方，地上还有些碎片，潘睿从兜里掏出常备的一次性手套戴上，然后拾起一块比较大的飞行器碎片端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