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之燃心》三月的先生

61、葬魂舞起，缘尽比生

　　山鬼骑着狐媚，带着无数妖兽从百岭山脉奔袭而出，所过之处，大地开裂，枯骨从地下爬出，同妖兽一起向秋海关奔去，地面燃起阴火，幽魂涌出，跟随着山鬼，跟随着妖兽大军。
　　血月被乌云遮住一片，大地一半被黑暗包裹，一半被血海侵染。
　　风和空气，都在怒鸣着。
　　秋海关上，守城的侍卫，搓了搓冰凉的盔甲，说道：“要下雪了，好冷啊”，站在他身边的一个侍卫说道：“是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冷”。
　　“大哥，大哥，醒醒，你看那是什么？”，一个侍卫捅了捅身边，睡到在城关瞭望塔里的另一个老兵，紧张地看着关在闪动着阴火，黑压压一大片，不断向关门口压来的黑潮。
　　“能有什么啊，难不成是鬼，别一惊一乍的，让我睡会，困死我了”，老兵嘟嘟囔囔地回复道。
　　“不太对劲，今天上面下了指令，让我都务必警戒”，年轻的士兵说道。
　　“天塌下来了，我不用你顶，你自己跨了，家里老婆孩子谁管啊，有时间睡一睡，守了好几夜了，你们年轻人能抗住，我这把老骨头快要散架了”，老兵不耐烦地说道。
　　年轻士兵看到老兵爱搭不理，也不理会他了，仔细地看着那团黑潮。
　　乌云飘过血月，血色月光照亮大地，他看清了那团黑潮是什么，冷汗从他脊背上滑落，他跌倒在地，慌乱地喊道。
　　“敌袭，有敌袭击”。
　　铜钟震响，军队涌上城关，然而当他们看到向他们袭来的东西后，无不僵硬在原地，冷汗直流。
　　“快去通知王上，和守城将军，有鬼，有鬼杀来了”。
　　秋海关狼烟燃起。
　　“全军听令，死守城门”。
　　“报”
　　上夫君楚的殿门被打开，一个将领面色苍白跪倒在地。
　　颤颤巍巍地说：“王上，城关传来消息，有无数妖兽和鬼魂枯骨组成的大军向城关攻来”。
　　站在上夫君楚身边的向炘对他说：“传送阵马上就要搭建好了，我已经用山鬼之心治好了王后，此刻她在熟睡中，王上不必惊慌，我与其它几位将军，会带着山鬼之心，守在城门，用山鬼之心，操控城关内的妖，挡住山鬼的攻击，王上带着王后，传送古阵开启后，迅速从秋海关撤离”。
　　说罢后，向炘便命人护卫着上夫君楚退避到大殿后的武场上，自己则带着山鬼之心，向城关赶去。
　　城关前，山鬼从狐媚身上一跃而起，迎风暴涨至百丈高，落在城关前。
　　此刻的她，周身的皮肤被血红色的魔纹覆盖，双目通红，如同岩石一般的鳞甲从她背后生出，獠牙如刃，闪着寒光。
　　关内地牢里，牢门被一道道轰开，扬程一枪劈开最后一道牢门，进入牢内，将谭彦身上得铁链劈断。
　　他将无虚剑和悯生剑放在谭彦面前，说：“她来了，山鬼之心在向炘手上，带着你的剑，去救她”。
　　谭彦抬起头，一拳将扬程轰飞。
　　他拿起无虚剑，一步步走到扬程面前。
　　“杀了我吧”，扬程说道。
　　谭彦看了一眼他，说：“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你的兄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牢域里回荡着扬程凄惨的笑声。
　　当谭彦迈出最后一道牢门时，站在他面前的是上夫君楚和其它三位上将军。
　　“让开”，谭彦说道。
　　“大胆”，一位上将军怒吼道。
　　谭彦抬起无虚剑，指向上夫君楚，说：“我此刻不想杀你，让开”。
　　“谭彦，我很欣赏你，你有一颗赤子之心，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选择你，去完成这项任务，放弃珺王，来到我的身边吧”，上夫君楚说道。
　　“让开”，谭彦再次说道。
　　他迈步向前，箭雨落下。
　　破魔枪从谭彦身后刺出，击飞箭雨，扬程从谭彦身后走出。
　　“大胆，扬程，你要弑君吗？”，一位上将军喊道，说罢，便要出手，上夫君楚抬起手，挡住了他。
　　扬程走到谭彦身前，说：“王上，我为你尽忠了一生，现在，就让我为谭彦尽忠一次”。
　　上夫君楚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两方同动，破魔枪，无虚剑起。
　　“你快去城楼，这里由我挡住，再晚，就来不及了”，扬程对谭彦说道，随后一把拽住谭彦，将他甩了出去。
　　谭彦回过头，看了一眼扬程。
　　扬程站在原地，目视着他，微微一笑，说：“谢谢”。
　　“杀”，他大喊一声，挥动破魔枪。
　　谭彦越过大殿，向城楼奔去。
　　一柱香后，扬程破碎成块，四处散落的身上插满箭矢，落在大堂中央的断臂上，紧握着的破魔枪，失去了光泽，再也没有被挥起。
　　城楼上，无数的箭矢和巨石火焰向城下投下。
　　向炘操控着手中的山鬼之心，看着前仆后继向城楼攻来的妖兽。
　　枯骨汇聚，组成五个巨大的骷髅巨人，攻向城楼，妖兽们攀爬上骷髅的身躯，借助他们登上城楼。
　　山鬼双目猩红，操控着妖兽大军，不断进攻。
　　然而攻上城楼的妖兽枯骨和阴魂，全部失去控制，双目变红，转过身，向身后的其它妖兽攻去，那些枯骨组成的巨人，也不断坍塌又重聚。
　　而因为离山鬼之心太近的缘故，山鬼对妖兽的操控程度降低，她自身也受到山鬼之心的影响，变得行动迟缓。
　　向炘掌控着山鬼之心，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受着山鬼之心强大得力量，变得疯狂起来。
　　突然，一股熟悉无比的气息出现在城关后面，那股气息冲击着山鬼。
　　身躯上的魔纹再次扩散，山鬼尖锐的叫声回荡在妖兽大军中，妖兽们仿佛发了疯一般，向城关攻去。
　　向欣的皮肤上，不断渗出血珠。
　　山鬼飞跃上城关，向炘攻去，然而，向炘操控着妖兽将自己团团包围在中心，山鬼的攻击无法抵达到他身上。
　　而它自己受到山鬼之心的影响却越来越大。
　　这时，一股巨大的光刃从空落下，劈开了包围向炘的妖兽团，同时也斩断了他的手臂，向炘手中的山鬼之心飞起，被一股力量摄入，向光刃发出的源头飞去。
　　就在此处惊变产生的同事，大殿之后的武场上，即将完成的传送古阵被另一道光刃劈碎。
　　突然发生的巨变，让各方都停了下来，纷纷抬起头看向引发惊变的源头。
　　一位身着白色衣衫的男子，如谪仙一般，散发着光芒，如银月一般，从秋海关的上空缓缓落下。
　　此时，脸上神情最为复杂的，是正在向城关赶去，落在一座楼顶的谭彦。
　　那个缓缓从空中落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珺王上夫雅。
　　降落在城关楼顶上的上夫雅，遥遥望着武场上的上夫君楚，躬身行礼道：“得知王兄有难，臣弟特来救架”。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断了他后路的上夫雅，上夫君楚知道，这一局，他输了。
　　短暂的停顿后，山鬼再次发动攻击，向刚刚出现，抢夺到山鬼之心的白衣男子攻去。
　　然而，他与那位男子缠斗在一起时，却发现，对方并不是普通的人族，数个回合下来，两人并没有分出胜负。
　　拉开距离，一白一红，山鬼与上夫雅遥相对峙。
　　“你就是传说中的山鬼？”，上夫雅问道。
　　山鬼没有回答。
　　上夫雅微微一笑，说：“你的心，我还有用，恕不能奉还，还请见谅”。
　　此刻，妖兽大军分成了两股，一股围聚在山鬼身后，一股汇聚在上夫雅身后。
　　谭彦立在两人中间。
　　看到谭彦的那刻，山鬼周身血液翻涌磅礴的灵力从她体内溢出，刮起的飓风将秋海关数建筑摧毁。
　　“阿彦，到我身边来”，上夫雅对谭彦说道。
　　然而谭彦却一步步向山鬼走去。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我与她之间，你选择了她，所以说，你爱的人是她而不是我？”，上夫雅再次问道。
　　谭彦停下步伐，回过头，对上夫雅说：“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从此我不再亏欠你什么”。
　　听到谭彦的话后，上夫雅闭上了眼睛，说道：“希望你，能活下来”。
　　随后，她周身翻涌起气浪，强度之大竟丝毫不输山鬼。
　　下一刻，山鬼与谭彦齐动，向上夫雅攻去。
　　血如雨般，从空中落下，妖兽的尸体，堆积成山，山鬼谭彦和上夫雅三人，分立三处。
　　山鬼对着天空，长啸一身，灵力翻涌而出，化为肉眼可见的实体，缠裹着她的身躯。
　　而她身上的魔纹，也将她彻底包裹，此刻的她看上去，就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魔王一般。
　　“要拼命了吗？”，上夫雅低声问道。
　　然而就在两人再次即将缠斗在一起时，谭彦手中的悯生剑挣脱了他的手，向上夫雅刺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上夫雅一惊，而她此刻发动的术法却是攻向山鬼的，来不及抵挡的她，眼看就要被悯生剑刺中。
　　无奈之下，她只好松开握着山鬼之心的左手，将山鬼之心抛向自己身后，结阵阻挡悯生剑，等挡下那一剑后，再拿回身后的山鬼之心。
　　然而另她没有想到的是，向她扑来的山鬼却并未抵挡她的攻击，而是直接承受了她的攻击，飞跃过她，向她抛出的山鬼之心飞去。
　　“不好”，上夫雅大喊一声，阵发松动，悯生剑刺穿她的左肩。
　　喷出一口鲜血，上夫雅稳住了自己的身躯。
　　此时，山鬼之心落在了山鬼的手中，拿到山鬼之心的山鬼，转动身躯，向谭彦飞去。
　　上夫雅双手结印，身后出现数千道光刃，向谭彦和山鬼刺去。
　　满眼盯着谭彦的山鬼，并未注意到上夫雅的攻击，当她到达谭彦身边时，上夫雅得光刃也到了她的身后。
　　楼宇炸碎，谭彦和山鬼滚落在坍塌的废墟之中。
　　滚落在废墟中的山鬼的身上，并没有一根光刃，向她飞去的那些光刃，在最后时刻，被挡在她身前的谭彦用自己的肉身抵挡了下来。
　　此刻的谭彦，全身被巨大的光刃刺透，他跪坐在地上，刺穿胸口的光刃支撑着他的身躯。
　　山鬼一步步向他走去，眼中血色逐渐褪去，谭彦抬起头，看着一步步向他走来的山鬼。
　　“我只问你一句，可曾对我有过一丝真心”，山鬼颤抖着身躯，掐着谭彦的脖子，用嘶哑颤抖的声音问道。
　　“掏出我的心吧”，谭彦看着眼前的山鬼，笑着说。
　　血肉穿透的声音传来，谭彦口中涌出鲜血。
　　山鬼的手从他的心口中拔出，鲜血滴落在山鬼之心上。
　　燃烧着的山鬼之心，逐渐熄灭。
　　“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楚，玉”。
　　谭彦倒在山鬼的怀里。
　　山鬼抬起头，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
　　“啊~”。
　　悲鸣声回荡在秋海关的上空。
　　当山鬼从破败的城门口缓缓走出时，她所能看到的，只有满地的尸体，和挣扎呻咛着的人。
　　大地被阴火覆盖。
　　蓝色冰凉的火海在燃烧。
　　走出城门的山鬼，身上血色的魔纹一点点熄灭，她抬起手，接住从天空中落下的一片雪花。
　　将手中里的雪花吹落，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伸出手，抬起衣裙，她同飞舞在空中的雪花一起。
　　悠扬的歌声从大地深处传来，古老晦涩的声音在耳畔咛诵。
　　她在歌声中，偏偏起舞。
　　那支舞，有个古老的名字，名叫葬魂。
　　回归于大地灵魂，会跟随着歌声，从起舞之人的身躯里再次回归人间。
　　无数的光点从她的身躯中，伴随着她的舞蹈，和飞舞的雪花一起，飘落在死去的生灵身躯上。
　　无数金色的蝴蝶从她的身躯飞出，落在死去生灵身上，闪动着金色的翅膀。
　　葬魂舞终。
　　燃烧着大地的阴火熄灭。
　　山鬼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
　　“好美”，她说。
　　她闭上眼，倒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