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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出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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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生警察告诉我,可以来找你。”对面的男人把脸埋在自己手掌里,努力地压着嗓子说。
“我这是酒馆。”
“你可以提任何要求。”
沄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啧,资本主义的力量。
“那就三千公顷的树吧,”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三年。”
他没有丝毫犹豫,好。
她微微有点诧异,虽然种植不是什么坏事,毕竟现在有各种大大小小的慈善公司,打着做善事的名头盈利的海了去了。但是对一家风头正好的上市科技公司来说,说是晴天雷劈也不为过,看着只种树,实则是在问他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三千公顷不是个小数目,她就是想让他放弃这个想法,美人和江山的故事她见过许多回了,这个条件足以让他放弃心中所谓的责任感了。
陶一似乎看出了她的诧异,他已经三天没睡觉了,心里的焦急和身体上的疲惫在这一刻如潮水般的压过来,别说是公司,就是命他也给。
从她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那一天起,她就是他的光了。
沄从芥子找了半天,拿出一个玻璃珠,放在桌子上。
把这个珠子放在她的衣服口袋里,她会慢慢好起来,但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男人郑重地点头,小心地把珠子收起来。
她顿了顿,把她放在树木茂盛的地方。
树木是万物之灵的始源。
阿满
我是一只念,出生在里市。按照浮世的说法,我应该被归为精怪,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桃花精,因为我是从桃花里长出来的。
鹤爷爷笑眯眯地看着我:“哟,是一只漂亮的念呢。”
这个世界一共有三个界,里市,浮世,虚境。
里市里大多是各种各样的精怪,浮世就是人类和妖的世界,唯独虚境,直到我快要消散的时候,依旧对它一无所知。
我关于外界的知识全部来源于鹤爷爷,市里的大家谁也不知道鹤爷爷多大了,他到底是不是一只鹤,他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化形过。但是我们都不约而同地认为,他是里市最聪明的人,啊不,精怪了。
里市的一切都很好,没有什么约束,只除了那扇门,那是里市通向浮世的唯一一扇门,没有人看守,它会出现在浮世的任何地方,只要你想出去,抬脚就是。只是出去了,便不能再回来。
我曾以为我不会出去,外面的世界虽然有趣,但有时也很险恶,比起探险,我还是更爱好安逸。
“我希望我的孩子会有一个保护神。”有一天我突然听到了一个一个女人的声音,可是门外面却没有人。鹤爷爷说,是我的机缘到了。
每一只念都有自己的使命,而我的使命,就是那个孩子的保护神。没有一只念会拒绝使命,哪怕我知道,会因此付出生命。
因为离开了里市,我所获取的灵力越来越少,这很奇怪,虽然不比里市,但浮世的灵力怎么会这么稀薄,我一直想回去告诉里市的人,遗憾的是,我已经找不到回里市的门了,不得不长时间的沉睡。
阿一越来越担心我,每次我醒来的时候都能看见他在我的身边,之前我还能尽量不让他发现,但我已经不能控制我的灵力了,他的眼底渐渐布满了红血丝,抽的烟也越来越多,我心疼的紧,却束手无策。
我只是三界中的一只小小的念,生于天地,也将消弭于天地。
我接受了我的宿命,也坦然地接受了死亡,只是觉得稍微有些遗憾。人寿的命有百年,
而我只给了他短时间的庇护,作为念,实在有愧,作为爱人,心如刀绞。
……
真是抱歉呐,阿一,留下你一个人。
明明,说好了要当你的守护神的。
……
目送着男人离开。
沄慵懒地把自己缩进躺椅里,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慢悠悠地爬上她的膝盖,安安静静地伏着,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很温馨的画面。
就是好像缺了点什么。
从芥子里掏出一本书翻开,盖在脸上,嗯,这样就好多了。
“为什么骗他?”有声音从博古架那边传来。
那颗珠子是冥蝶一族的灵核,有聚形固神的奇效。对于一只快要消散的念来说简直是十大补全丸好吗。
也不算骗啦,女孩迷迷糊糊地说,她比谁都清楚,聚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念是纯灵体,死亡对他们来说,是消散。那位夫人之所以被认为是植物人,是因为她在慢慢消散,再等上十天左右,就会完全消散,那时才是真正的死亡。
一旦死亡,秩序会自动更改,人类与其相关的一切都会消除。
规则会抹去一切的不自然。
它只接受它想让你成为的样子,一点反抗都不行,霸道的很,不过也不全是坏事。
沄慢慢地闭上眼睛,他们很幸运。
不过话说回来,即使离开了里市,那个念也不至于这么虚弱啊,看来状况比她想的要严重啊,要是惹怒了那位,麻烦就大了。
“砰——”的一声,把酒馆里的小妖精们吓了一跳,安生也吓了一跳。沄这家伙睡了这么久,什么时候还开始养妖了。
“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就在了。”
她醒来的时候也很意外,但人家好歹替她守了一段时间的屋子,总不好占了人家的便宜。
安生挑了挑眉,“作为执关者,你是不是有点过于悠闲?”
执关者,顾名思义,就是把持三界之间的关系的人。
安生看着眼前人窝在躺椅里沐浴着冬日的阳光昏昏欲睡的人,翻了个白眼,就是懒了点。
“我主要是控制,管理是你们的事。”
沄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安生拿她没办法,也不指望她给他泡茶了,自己拿了个椅子坐下。
“怎么突然醒了?”
“不是我自愿的好吗”,她神色冷淡,啃着不知道哪来的苹果,“是有人把我叫起来的。”
“那你还要继续睡吗……”
“不会,”沄把苹果核碾成末,“最近有些不太平。”
安生点点头,作为一个警察,他对这些再敏感不过。
本来就将近年关,有些人逐渐开始放飞自我了。想到自己连着三天在局里没回去,眼前的人却一副万事不过心的样子,再捧上杯红枣枸杞茶就能养老了,莫名感觉有些憋屈。
自己好歹也是一方大妖,怎么就这么过的卑微呢。不过想到家里等着自己的人,心里又熨帖起来,虽然面无表情,但周围似乎充满了粉色的泡泡。
“现在是冬天。”他们俩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腻歪。
安生镇定自若,好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最近接了一个案子,有些邪崇的手法。”
邪崇是虚境才有的,是集嫉妒、愤恨于一体的幽灵,是冥碟直接管理。
如果浮世出现邪崇,就说明冥碟那边出了问题。
沄拿开书。
“我和你走一趟吧。”
感觉很不好啊,真想再睡一觉。
“现在的幼崽这么少吗?”上次来浮世的时候还是为了看清远楼的小娘子,街边旖旎的灯光洒在她的眼睛里,像银河里的星星,看你一眼连魂都能被勾走,美的惊心动魄,夹杂在人群里的小妖们恨不得把灵核掏出来送给她。
安生把车在警局旁边停好,叹了口气。现在人与自然的关系和之前的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树木的大量砍伐、野生动物的滥杀、海洋的污染导致了很多妖的死亡,仅剩的一些也几乎不出现在现世了,更别说幼崽了。
“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我又不是昏睡,但是毕竟范围有限。”就像是学习,你烂例题和你自己做题肯定不一样啊。
只是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不过是睡了一觉,这浮世的灵气几乎微不可见。规则到底在搞什么。
警察局内。
“大娘,您孙子才六岁啊,怎么会……”
“我可是他亲奶奶,他什么样子我还不清楚?别看才六岁,那个野种可邪门的很……”
旁边的人也很无语,这得是多大仇啊,这么说一个六岁的娃娃。有人想上前说些什么,可是被旁边的人硬拉住了。
“那孩子就是个丧门星,克死了他爸爸妈妈还不够,现在又要把全家人都搭进去啊,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还来害人,没良心啊,”将近六旬的老人不顾形象地躺在地上,嘴里咒骂个不停。
看到沄和安生过来,嚎的更大声了,“不管怎么说我儿子也养了他六年,谁知道养出来这么个玩意儿,我就是养条狗也比他强啊,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还没说完,就昏了过去。
沄平静地收回念力,此人太聒噪了。
安生心里默默为某人行为叫好,他都快被这个老太婆烦死了,仗着年纪大天天来闹事,说吧,就是警察欺负人,不说吧,自己又憋得慌。舆论的力量不可小觑,搞不好就是“xx市xx派出所公然殴打老人”“震惊!人民公安是在为谁公安”这样的标题,尤其年末了,谁也不想惹事。
他赶忙招呼人,“快给大娘腾个房间,老人家年龄大了,身体不好,可不能瞎折腾。”
大伙:“……”
这位体质不好的大娘刚刚还红光满面地撒泼呢,怕是再活上一二十年都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