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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 9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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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万妖阁抢功劳都这么凶吗?”范子清认真说,“大局为重啊,一整个妖世等着你们拯救,能别光惦记点蝇头小利吗?”
“说半天你屁都不懂。”徐晋被他的无知发言吓得瞪圆了眼,“叶老要是也是来抓人倒好说,要不是他跟宋湘不明不白地牵扯着,还用得着万妖阁浩浩荡荡地集结人马过来,这阵仗怎么看都有大问题。”
范子清就着‘不明不白’四字思索片刻:“……徐兄,你讲的是什么有毒的忘年恋?”
“……我不跟你玩笑,”徐晋忍住了敲他脑袋的冲动,“都是从前旧事了,叶老曾跟宋家交好,后来反目成仇,宋箫被讨伐后又护下了宋湘,破事一大堆,他怎么想的,这次是要抓人还是放人,我们赌不起。”
范子清噤了声,他最近可能有点儿恋爱上脑了,看谁都是一个样。
“我觉得赤霄胜算很大。”范子清带着对韩湛卢近乎盲目的自信说,“有必要浪费一道水流心,去跟叶老他们争吗?还有叶老,他要护宋湘,难道就不顾蛮荒的事了?”
徐晋摇了摇头,也实在道不出个所以然:“谁知道那些大妖想什么,连师伯也是为了看透万妖阁个中纷杂,才留在了赤霄手下。”
“再说了……”徐晋无比烦躁地挠了挠头发,长叹了一口气,“师伯拒绝不了水流心,被扯进万妖阁这潭浑水也是无何奈何的事,虽然不知赤霄想要什么,但毕竟是师伯的哥哥,还算是能信得过的。”
说到了赤霄,范子清也好奇道:“比起殷主点化的其他妖怪,这哥哥好像跟他关系还挺不错,就因为都是剑吗?”
这大概触及到了徐小师侄的知识盲区,他想了想说:“我也不太清楚,听长辈们说从荒域回来之前他们好像就一直那样,师伯虽然从不提这些,但跟他哥碰上总能谈一两句,算是关系很好了。”
范子清咂摸了一下,回想起天冥玄镜中见过的那两人,对他所知的曾经的韩湛卢而言,确实算是难得了。
而此刻,千灯会会场。
白蛇柳捷重新化回了人形,率领一众大妖站在高处,不顾会场中满座惊疑不定的人群,抬了手,正要一声令下。
“柳大人,”负责盯着韩湛卢的田良觉察出韩湛卢的异样举动,上来就通过魑魅魍魉禀告说,“剑出动了。”
柳捷一挑眉,悬在舌尖的进攻命令咽了回去。
湛卢剑现在落到了赤霄手上,无论何时何地,这把剑都将是最大的变数。
那黑毛团子在柳捷手中滚了滚,只听直面万妖阁两把利刃的叶南生沉声说:“不好,我们被赤霄的障眼法糊弄了,湛卢剑在哪,拦下他。”
监视着韩湛卢一举一动的胜遇一族化作鸟身,赤红羽翼的群鸟穿梭在灯市竹桥之间。
两人还没出灯市,就听刚才那鸟叫声再次当空划过,仿佛一下子又近了许多。
徐晋皱了皱眉,干脆一转身,带范子清快步拐进了灯市最繁华热闹处。
范子清在人海中被拉着往前走去,不知何时面前人就松了手消失了,再去看就彻底不见了踪影。
只听徐晋一道传音在他脑海响起:“田良那几个还是认得我的,免得跟万妖阁的人接触,还是分开跑路,电话联系。”
范子清明白他的意思,刚才在路上就已经惹起了万妖阁的疑心,再接触下去,范家的来历能不能保住真不好说。
他在茫茫人海中左右一看,看见不远处是处酒楼。
千浮山每一处灯市都设了一个酒楼,供给来客食宿或是半路歇个脚,楼中灯火亮堂,喧嚣人声隔着看不见的结界传出,应当是山中最为热闹处,而四面是潜伏在热闹灯市中的危机。
范子清寻摸着到处乱跑没准就跟没头苍蝇一样碰着黑,心里就打起了大隐于市的算盘。
这时一声鸟叫当空响起,范子清不再犹疑,大步流星就推门进去。
一进门,他就发现这酒楼居然比在外看着还要大。
绕过了一面巨大的玉璧,整个酒楼仿佛被一条长廊分作两边,廊道一眼望不见尽头,一侧是云雾缥缈的庭院,一侧有数不清的房间。
笑声嬉闹声朦朦胧胧地传出,范子清左右一看,却望不见半个人影。
身后传来了动静,自动关上的木门被人往两边推开。
范子清浑身寒毛都炸开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这酒楼看起来多诡异,随便找了个临近的房间就藏了进去。
大门旁边的房间正好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四面都是拉门,范子清不清楚这是个什么审美,但也不由得觉得这长得活像迷宫的地方相当不错,合适溜号。
他飞快盘算好逃生路线,找好一个隐蔽的角度,轻轻拉开一小道门缝,胆大包天地想要一窥来人的真面目。
结果正好撞见个红光满面的胖子带着两个服务员脚下生风似的赶来,一路飘着迎到了大门前:“哎哟,真是不好意思田大人,生意太火红,这个点来人太多,一时没顾得上迎客,还望几位客官看在老胖子的新酒上,多多见谅,来来来,快里面请。”
范子清艰难地调整了一下角度,才在那胖老板的膀大腰圆中看见了来人。
只见刚才田良一行竟然真的追到了这边来。
那几个胜遇族小妖看着就不是来吃饭歇脚的,一进门就左顾右盼,吓得范子清立马收起了视线。
一个小年轻还跟胖老板打听:“先我们一步进门的那位客人呢?麻烦老板带个路,我们跟他是一道过来的。”
胡说八道,谁他妈跟你们一道了!
说好了要去吸引火力的,居然通通把追踪的人弄丢,让人追这边来!
师伯是靠不住的大猪蹄子!教出来的师侄果然也是个猪蹄子!
范子清心里骂街,一边轻手轻脚地开了后门退出去,出去后又是迷魂阵似的廊道跟房间,他大可以随处一钻,避开风头去联系韩湛卢或者徐晋,结果好巧不巧,刚才连鬼影都没半个的廊道不知怎么突然热闹起来。
一队盛装打扮的妖怪行色匆匆地走过,为首有个手忙脚乱的老妖正好撞上了范子清。
那老妖也不知是什么眼神,撞了人不道歉,还哎呦一声拉过了范子清,急哄哄地叫唤:“去哪瞎混了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你呢,这都什么时间了,没点数吗,你这一身什么打扮,哎小雀儿,快给他换上。”
说着就有个打扮得五彩斑斓的小丫头从队伍中挤了出来,范子清刚想将手臂抽出,就见那田大人一行从岔路口走过,眼看是要往这边走来。
他急中生智,就顺水推舟地任着那个小雀儿上前,翻开个大箱子,动手动脚要给他换衣。
这小姑娘手脚麻利,快如妖术,也不用扒衣服,眨眼间就叫范子清换了个样,身上的便装就被换成了厚重的月白长袍,那布料触手冰凉,大热天穿这么一身,竟然也不觉得热。
正好那胖老板见了这一行小妖,还热情地过来打起招呼:“何叔,今儿扮相都不错啊。”
田良几人大概意不在此,还在四处张望,打了声招呼就往里走去。
刚才那个眼神不太好使的老妖怪嘿嘿笑道:“正等着老板们捧个场呢,好啦等会儿再叙,这边赶时间上台,老板备点好酒,咱们一起喝一杯。”
胖老板跟老妖怪打完几声招呼,盛装的队伍就跟田大人一行擦肩而过。
“上台?”范子清不动声色地琢磨了一下这两个危险的字眼。
以他披雪楼以及兰苑开过的眼界,上台的要么是待售商品,要么是待售声色,反正两者他都不想沾上边。
范子清一边跟着队伍往前走去,一边琢磨着怎么偷溜。
就见那小雀儿忽然蹿到他面前来,打量着说:“何叔,你请来这人什么扮相,这面具真是丑死了,这都哪里捡来的破玩意?”
说着就突然上手将那丑得深入人心的面具摘下来,范子清一个‘不’字还没出口,一张嘴就吃了一嘴粉:“慢……”
小雀儿:“别动,我给你上点妆,再不补上就来不及了。”
这时,才路过的田大人忽然就像回过什么味来,立马顿住脚步,变了脸色似的甩开那引路的胖老板,快步朝这边追了过来。
“你快还我。”范子清忙挣脱出来去夺那面具。
没想到那小丫头竟然还是暴脾气,一见他不配合,一握就将面具弄得粉身碎骨:“都什么时候了,你听话点,别捣乱成不成,何叔你说说他。”
范子清看着那破面具洒落成一把飞灰,心想:“天亡我也。”
后面一片吵杂,他余光一扫,身后的廊道好像被拉得无限长,刚还跟在后面的田大人,此时几乎连影都看不见了。
只隐约听到后头有人含糊不清地嚷着。
“慢着,前面的人给我站住了!”
“哎、哎,怎么了?几位客官请慢步,他们是要上台的,你们这……”
“何叔,”那小雀儿附在老妖怪耳侧说,“好像有人在叫我们。”
那老妖怪急匆匆在前赶路,只顾着念叨说:“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甭管了,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快快,再检查检查,马上就要上了。”
范子清片刻不敢多留,心惊胆战地思索起后路。
酒馆的廊道不知被施了什么妖法,乍一看一望无际,但只要通晓某种方法,走起路来却好似一步百米就飘了过去,去哪都很便利。
没走多久范子清就跟着他们来到长廊尽头,听见前方琴瑟笙箫齐响,像是有什么歌舞。
那老妖怪带着他们从尽头的小门出去,来到了一处宽阔的露台,露台倚着崎岖的山壁架起,这时山壁上有几只小妖忙上忙下,提笔写着什么,符文龙飞凤舞地填满了岩壁。
范子清往四周看去,看见对面山上架起了一座巨大的竹楼,漆金的大招牌上就写着刚才那酒楼的大名,他却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从对面跑到了这头,而方才走遍酒楼也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客人从对面的小看台露出面来。
队伍的人忙而不乱地开始准备着什么,漫山遍野的熙攘人声中,忽然夹杂了几道细碎的争执声。
田良几人追过来了,正被几个小妖拦住,两边争吵起来,范子清穿过人群躲进露台深处,可这边只有身后一条路可走,他扒在尽头的栏杆处上下一扫,冷峻山风扶摇直上,呼啸扑面,露台往下是悬崖峭壁,往上也是同样,都是死路一条。
范子清藏在长袖底下的手已经摸上了短刀,瞧见那小雀儿打开大箱子,箱子里面正好有几个面具,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顺走一个戴上。
无论怎么说,他还是把韩湛卢跟徐晋整天在耳边念叨的话听进去了,尽管他还没亲眼见过那道范家通缉令,却也不想在这种事上作死。
就见胜遇族其中一个小年轻从人群中挤到这边来,一眼就从各式扮相的妖怪当中看向了范子清:“就是他,我闻到他身上的妖气了。”
范子清:“……”
谁说要给他上一层伪装来着的?
合着都是他身上沾了韩湛卢妖气惹下的祸!
田良赶上前来,压住那年轻人的手,朝这边恭敬地说:“韩大人你……”
正这时,‘当当’两下震耳欲聋的铜锣敲响,打断了田良的话。
“好啦好啦,都快上台去,别在这磨蹭了。”那徐小老头做完最好的检查,提着铜锣嚷道,“都好好加油,下了台带你们吃顿好的。”
露台上的队伍笑闹几声,转眼就整装待发,攀在岩壁上忙着画符的小妖也都完事撤了下来,在第三声锣声响起时,岩壁上的符文散出幽幽灵光,诺大的幻阵从露台铺展开来,一路接上了灯市那头的星海捕鱼史表演。
那一水盛装打扮的妖怪迈着轻盈的舞步,跃到了半空幻阵上,竟就这么凭虚御风似的走向渺渺星海,加入到了半空的表演当中。
范子清眼睁睁看着面前铺开的康庄大道,二话不说就跟了过去。
身后田良几人立马急了,一把推开了拦人的小妖,性急的几个小后辈一闪身,数道刺眼的刀光当空袭来。
田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毕竟他在万妖阁见过韩湛卢几面,那把剑也不像个装神弄鬼的人,他看见自家几个后辈越众而出,眼角直跳:“别冲动!”
可再拦已经来不及了,范子清正蹩脚地跟上那行小妖的舞步,忽然听见身后有破空声,他反应极快地抬刀,回身架在身前,噌的一道清越的金戈声响,正挡下了其中一道剑刃。
那杀气腾腾的剑锋陡然一转,带着强劲妖力压下了范子清的刀,顺势冲他腹地直刺而来,当即溅起了一把火星,范子清见势不利,不再跟他纠缠,从对方身侧穿了过去,险而又险地让开了一剑,连带着避开了随后赶至的其他三个胜遇小妖。
一番交手下来,那四个胜遇族的后辈交换一个眼神,像是都在疑惑湛卢剑怎么这么弱,难不成是先前灵脉失控一事受了重伤?
却也疑惑不了片刻,四人再次分四面去堵范子清的退路。
范子清带着个狰狞可怖的鬼面具,一把暗红短刀横在身前,乍一看就像凶神恶煞的厉鬼,丝毫看不出这张面具之下的走投无路。
也只有这种时候,范子清才会有那么一丢丢后悔平时修炼没有更勤快些,然而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