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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烦乱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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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鱼醒来的时候,墙上的钟刚刚走过了十一点,怀里的人依靠在自己胸膛上,一脸恬淡。白鱼看着打着小呼噜的戚燃,心忽地就软了,自己旧日的愧疚里是什么时候开出了这样的花儿呢,想来想去白鱼没想出个结果,是在开始惦记着他挨欺负的时候吗,是在那夜小巷看着他残暴地打出来的时候吗,也许从一开始自己目光追着他的时候,就深陷下去了。
可是,当初的自己做的……白鱼敛了眸子,收紧了手臂,圈紧了戚燃,藏起了心思。只愿那旧事深埋一辈子,自己就能永远守着这个人了。
“乖崽。”白鱼轻吻了下怀中人,目光沉甸甸的。“醒醒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不要……我困……”戚燃皱着眉哼唧,将被子举过头顶把自己埋了进去,还嫌弃地推了推白鱼,将人从被子里推了出去。
白鱼无奈地失笑,把睁不开眼的人儿从被子里挖了出来,就抱着去洗漱去了。等白鱼给戚燃整理完,正擦着头发,戚燃人便也被折腾得清醒过来了,懒懒地坐在白鱼腿上靠着他,任他细细为自己擦着。
“醒了觉了?”白鱼啃了口戚燃的肩,摸了摸他的发丝,感觉半干了就推了他起身,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轻笑说。“穿衣服去吧,我收拾下咱们就下去吃饭。”
“我要吃肉。”戚燃鼓着嘴吹了吹搭落在眼睛上的碎发,边往外走边说。
“是要补点精气吗。”白鱼起了坏,从身后揽住他,抬手别过戚燃的头,咬了口他的喉咙。
“呵,你才要补呢。”戚燃撩开眼前的头发,哼了声,翻了个小白眼,反手就将人推进去洗漱了。“快点,我饿了。”
“你就是个小祖宗。”两人似乎都忘了昨晚甜蜜中的那一点小小的苦涩,收拾好后戚燃推开房门,就看到白鱼的父母正在客厅削苹果。
“叔叔阿姨好。”戚燃僵在原地,下意识将高领毛衣往上扯了扯,笑着打招呼。
“孩子别怕,过来。”白鱼的母亲招了招手。“饭一会儿就好了。”
“打扰了。”戚燃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坐到了他们对面。白鱼也跟着,坐到了戚燃旁边。白鱼的父亲正在看一本医学杂志,跟戚燃打了个招呼,将书合上。
“白鱼跟我们说过了,跟你的事。”白鱼的父亲清了清嗓子,努力保持和善的微笑。
戚燃整个人都不好了,又不敢动,慌得直扣手指。
“爸,你吓到他了。”白鱼有点不满。
“别害怕,戚燃,我们都知道他的事。”白鱼母亲安抚地拍了拍戚燃慌张的手。“现在虽然感觉说起来还早,但是你们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我们当父母的,就希望你们能坚定自己的选择。最重要的,希望你们快乐。”
“好了,别给孩子压力。”白鱼的父亲咳嗽了一声。“饭应该好了,吃饭吧。”
“还有就是……”白鱼母亲在大家一起往餐厅走的时候偷偷凑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戚燃和白鱼。“那个,孩子,手指上的咬痕,要不要上点药啊……”
戚燃整个人爆红,捂住脸完全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已经上过了。”白鱼一脸很正常的样子,被戚燃伸手狠狠地拐了他一下。
“注意安全哈。”白鱼母亲眨了眨眼睛。
戚燃吃了一顿他觉得最煎熬的一顿饭,还是温补的鱼锅,白鱼哄着他又吃了许多他最不爱吃的青菜,丝毫不顾及父母在对面,吃得戚燃快掀桌子才终于吃完了。
吃过午饭,白鱼的父母出门去散步,戚燃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父母,很可爱。”戚燃感叹,然后看着白鱼。“你怎么就这么恶劣呢。”
“那是你还没和他们熟起来。”白鱼刮了刮戚燃的鼻子。
两个人还没说什么,戚燃手机就来了家里的夺命连环call,戚燃一直维系在脸上的乖巧笑容彻底冷淡下来了。
直至白鱼叫的代驾开车载着戚燃驶离了宁古市时,戚燃还是有点失落。他躺在车的后座,抚着有点吃撑了的小肚子,回念着白鱼的一切动作,不由得起了贪恋,白鱼真的像他想象像那般完美吗,他又想起了季棠昨天说的话了,两个人的脸,在戚燃脑海中不断交错。
戚燃不由自主地乱想,心中莫名充斥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绝望,他之后会因为什么跟白鱼分开吗,可要戚燃再一次像割舍季棠那样去割舍掉有着白鱼陪伴的生活,戚燃就犹豫了。
戚燃一想到要将白鱼从生活中挖出去,就有一种剔骨剜肉疼痛感,只是一想想就仿佛是把皮肉剥去一般的感觉让他恐惧起来,这比当初季棠那时疼的更深,也更让戚燃觉得难堪。他像是个鸵鸟一般逃避着一切,也压根不想去回忆起自己残缺的那一部分记忆,自己原本就混乱的人生,就连一个依赖的人都注定不存在吗?就像当初对季棠,弄清一切之后,便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可是一想到白鱼带自己到他父母跟前的模样,戚燃心又逐渐安定了下来。
手机又响了。
戚燃看了眼,烦躁地皱起眉。“喂,妈。”
“来爷爷家吃饭。”电话那头声音吵闹着。“上哪儿野去了?就等你了!”
“知道了,一会儿就到。”戚燃起身,看着窗外已经到了晏市界,应声说。
挂了电话,戚燃点了根烟,将混杂的一切先扔到了一边,得过且过吧,戚燃心中暗叹,让代驾将车直开去了爷爷家。
进了门时,大家已经吃到了一半,没有人等他,甚至他进来其他人就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吃饭了,只有戚炀,扬着小脸叫了声哥哥,伸手给戚燃盛了碗热饭,夹了些戚燃爱吃的菜,又将一些戚燃不喜欢的配菜挑到自己碗里,等他入座。戚燃表情没显露出什么,只是看着戚炀勾出一丝笑入了座,伸手揉了揉自家弟弟的头发,给他剥了个虾。
爷爷这时才扫了一眼他,抱怨他贪玩也不顾家,一点事儿都不懂,戚燃讨好的笑了笑,没为自己辩解,老实地点头听着。最后戚奶奶烦地摔了筷子,一巴掌就给戚爷爷拍消音了。
“别听你爷废话。”戚奶奶给戚燃将他爱吃的菜挪到他跟前儿。“多吃点儿。”
“奶奶,我能够着,别折腾了,您也多吃点。”戚燃又剥了个虾放奶奶碗里,又剥了一个给爷爷,笑着说。“爷爷您也吃一个。”
“便宜你个老东西了。”戚奶奶边吃边说。“吃了我看你还敢再念我大孙子。”
大家哄笑开,而后继续聊起其他来,戚燃则松了口气,安静地将饭吃完了。戚燃已经习惯了总被爷爷揪着责备的生活,今天的话对他来说早就是不痛不痒的了。长辈们聊的话题,他乖巧地听着,但也有些疲倦,懒得应和,吃完饭便离开了。
第二天,戚燃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终于从充斥混乱记忆的梦境中挣扎出来,他呆呆的坐了许久,才清醒了一些。
『难过事情那样多,我又这样难为自己做什么。』
戚燃想着,拉开窗帘,光一下子抱紧了他。戚燃伸了个懒腰,暗叹了一口气,反正记不起来了,那就当一切都没存在过吧,反正,他舍不得白鱼。想到这儿,戚燃似乎说服了自己,低头用手指戳了戳手机屏保上的白鱼,微笑了起来。
下午时,戚燃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煮茶喝,他很喜欢这样没人打搅放空喝茶的时刻,可没多久,电话响起来就打断了这种恬淡的沉默。
戚燃赶到爷爷家,以为也和昨天一样,大家已经开动了,可是却没有。
“戚炀出去玩晚了还没过来呢。”戚父说。
戚燃没想那么多,看除了弟弟人都齐了时,帮着奶奶端菜了,刚要将盖住保温的盘子掀开时,戚爷爷一手拦住了他。
“你弟弟还没来,等等他。”
“晚来咱们就先吃呗。”戚燃摊了摊手说,没觉得有什么。
“差人呢,怎么先吃,你等会儿!”爷爷说着就瞪了戚燃一眼。“人不齐开什么饭。”
戚燃听着这话就楞住了,手微抖,低下头,坐到一边去了。
“他一小孩,等他干啥,大侄是不是饿了?”戚小叔揽住戚燃。“咱们先吃,不用等他。”
“等会儿就饿死你了?”戚父笑着戳了戳戚燃的脑壳。“等下你弟,他马上就来了。”
“……往常我来晚了,大家也就先吃了。”戚燃不知怎么的,压抑住的烦躁感突然翻涌出来战胜了理智,话脱口而出。“没人等过我。”
“你和戚炀怎么一样?!戚炀挑嘴,他不吃剩的。”戚爷爷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这么大还不懂事!他不你弟吗,他不小吗!”
“啊,所以我不来人也算齐了,是吗。不懂事?可懂事的时候,我也没被夸奖过。”戚燃抬头笑了起来。“毕竟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不是吗?就因为我好应对,所以我就可以随便了,是这样吗?”
一瞬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他们有些楞楞地看着戚燃,仿佛第一次仔细注意这个几乎从未顶撞长辈的孩子,戚爷爷涨红了脸,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
门开了,戚炀探进来一个小脑壳,看着所有人有些严肃的模样,一脸懵懵地走了进来,又些不知所措地坐在了戚燃旁边,缩在他身后,小声问。“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等你吃饭来着。”戚燃看着软乎乎的弟弟,这是家里最在乎和关注自己的人了,自己发火,不能牵扯他。“去洗个手去,饭我给你晾了一碗在灶台上,洗过手就端过来。”
“嗯!”戚炀乖乖地点了点头,就去了。
戚奶奶瞪了戚爷爷一眼,就去盛饭去了,第一碗就摆在戚燃面前,还偷偷捏了捏她大孙子的手。戚小叔也安慰地拍了拍戚燃的肩膀。戚燃没再开口说什么,但也不再像往常一样搭腔,大人们还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说话,戚炀像是看出了什么,轻轻为戚燃剥了几个虾,像以前戚燃曾无数次为他做的。
吃过饭临走时,戚燃被戚爷爷拦住。
“我说几句都不行了?!”戚爷爷眉毛都炸起来了。“说几句你就耍上了?!”
“不敢。”戚燃微笑着,目光中却罕见地有些刻薄。
“那个,爷爷,我要找哥哥陪我玩,就先走了。”戚炀挡在戚燃与戚爷爷之间,笑着说完,就拉戚燃走了。
“爷爷我就先走了。”戚燃笑着冲戚爷爷一点头,就由着自己被戚炀拉走了。
一整个年节,戚燃都很乖巧地沉默着,别人也没由头说他什么。到了回校时间,戚燃提了句,便拖着行李跑了。白鱼在机场等他,看他跑来便笑了。
“怎么,有鬼在后头追着你?”白鱼揽着他去过安检。
戚燃委屈地扁了扁嘴,用力地点了点头,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惹的白鱼揉乱他的一头软毛,拥抱着他往登机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