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霜降之后

2、交谈

　　葛萧正在和同学讨论刚刚被质疑的几个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但是又遗憾答辩已经结束了，谈了一会儿气，嘴里又嘟囔了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在叫她。
　　扭过头看到乔松，刚舒展的眉毛又凝了起来，下意识朝室友身后躲了躲。
　　自从大一那件事之后，她对于陌生的男人向来没有什么安全感，刚刚答辩的时候这个人一直盯着她，盯得她心里发毛，刻意地没有直视他，哪知道他竟然追出来了。
　　“你是乔松师兄？”葛萧的室友肖楚瑜安抚地拉了拉葛萧，给葛萧传递了一个信息。
　　她们是最后一批答辩，来得稍微晚了点，没有听到前面的嘉宾介绍，刚刚答辩的时候葛萧刻意无视了乔松，也就没看到放在乔松面前的姓名签。
　　乔松点了点头。
　　葛萧和乔松仅一面之缘，那件事之后谁也没提起过，她也一直让自己处于“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状态，两年过去那一面基本上也忘得差不多了，倒是陈淇那个人渣的脸还一直挥之不去。不过她对乔松这个名字也记得清楚，陈淇那句“我表哥是乔松”和陈淇那张脸一起刻在她脑子里了。
　　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后，葛萧脸上的表情微僵了一下，随后从肖楚瑜身后往前迈了一步，朝他点了点头。乔松她倒是不怕的，那一次接触她也知道乔松不是什么财大气粗的人，也知道乔松暗地里帮了她一些，就暗暗把乔松归到了好人的行列。只是长期以来对陌生男人的抵触还在，所以她并没有再走近乔松，室友装作自来熟的样子上前两步和乔松打招呼，给两个人之间隔出了有两米左右的距离。
　　“师兄好，师兄没去和老师没留师兄吃饭吗？”
　　“没有，好久没吃食堂了，想来吃吃食堂，蹭个饭卡行不？”乔松想了个合适的理由。
　　原本帮忙刷个饭卡也没什么，但是乔松这个身份和当初那件事关联太大，肖楚瑜担心葛萧心里不舒服，本想开口拒绝，却被葛萧抢了话：“好啊，我请啊！”
　　出于对女生的保护，当初的事虽然闹得挺大，但没几个人知道受害者就是葛萧，肖楚瑜大概是除了葛萧家人之外了解得最多的人了。葛萧很少对外人示弱，对外向来是一副活泼开朗大大咧咧的样子，这倒也不是装的，性格使然罢了。而且她向来不觉得曾经受到的伤害能够影响到她如今的生活。但是那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实际上不可能一点没有影响，比如至今她也不敢接触陌生的男生，除了小组作业，她也不怎么和班里的男同学接触。
　　说要请乔松吃饭是葛萧下了好大的决心的，再怎么说她也是受到乔松帮助了，不管乔松当初是出于对她的补偿也好，同情也好，帮了就是帮了。她向来是不喜欢随意接受人恩惠的，如果不知道那也就罢了，但是她知道了，无论她内心多抗拒还是想报答他一下，虽然食堂的一顿饭也报答不了太多，权当是份心意。
　　肖楚瑜拉了拉葛萧的手，葛萧回握了一下表示没事。
　　说实话，葛萧现在有些鸵鸟的心态，她对自己的生活是自信的，自信到她觉得不接触男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别扭的点就在于她很清楚的知道她是在逃避，所以时不时她也想试试从那段阴影里走出来。
　　葛萧的小组一共有五个人，葛萧和室友以及三个女生，五个人平时关系都不错，聊起天来一个比一个话多，但今天加上了一个乔松，倒显得有点拘束。三个女生吃完后没事做，乔松在这里，她们也不好意思走。乔松见后也没矫情，直接打了声招呼说别太晚就让几个人回去了，只留下葛萧、肖楚瑜和乔松。
　　他之所以和她们说要吃食堂而不是请她们出去吃，主要就是因为在食堂会轻松一些，没有那么正式。要真是去找个餐厅，几个人吃完必定要一起走的，那他想和葛萧说点什么也不方便。
　　葛萧和肖楚瑜显然也看明白他的意思了，索性坐着没动。
　　“呃……”乔松看了看肖楚瑜，欲言又止。
　　“没关系。”葛萧拉了拉肖楚瑜的手，肖楚瑜点点头，开始低头玩手机，表示不参与两个人的对话。
　　乔松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那件事之后只见过一面，而且那一面似乎互相对对方都没什么太大印象。他想问问葛萧现在过得怎么样，不过基本上长眼的都能看出来过得挺好，想问问生活上需不需要他帮忙，但感觉她这种性格多半会拒绝，而且他也不太愿意让她去回忆那段时间的事……更主要的是，仅仅一面之缘，他似乎也没什么立场问她什么。所以他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一面之缘的人呢？糟心，他现在有点后悔脑子一热就追过来了。
　　尴尬，无比尴尬。
　　“学长，你……”葛萧见他久久不开口，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点认生？”
　　旁边肖楚瑜听到，“噗嗤”笑了一声，被葛萧悄悄掐了一下。
　　葛萧本来是不怎么愿意开口的，但是都不说话她也尴尬。乔松想说什么她心里能猜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顾及她心情不想戳她痛处。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也从来不介意谈这些。我要是真介意当初也不会去你办公室闹那一场了。”见乔松还在纠结，她索性先开口。她向来不介意撕开伤口给自己看，起码自己还知道疼。
　　“那件事是陈淇做的，和你其实没多大关系，我去你那里闹单纯是因为我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只知道你是他表哥。我当时觉得，既然你有钱，你有可能会给他花钱私了，也可能花钱走动，所以我只能去你那里闹，你别怪我。我不想要钱，多少钱都不要，不然对我不公平，给多少钱都不公平。我妈不愿意让我去，我就和我弟我表哥瞒着我妈去的，他们俩觉得就算讨不来好也得闹大点，让我心里痛快痛快……而且，我当时……”葛萧忽然哽咽了一下，“我如果我一个人，可能连家门都不敢出……”
　　葛萧自己都没想到，时隔两年再提这件事，她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话的重点在哪里。她还是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吧，就像两年前，她什么都懂，但还是把自己封闭了两个月。想的明白和接受得了是两个概念。
　　听到这肖楚瑜也悄悄红了眼眶。那段时间葛萧谁也不见，每次她去找她的时候她都说自己没事，不用麻烦，偷偷打电话给葛妈妈，葛妈妈也说好像没什么事的样子，也没见有什么食欲不振的现象，情绪也算稳定。但就是太稳定了，可以说是没有情绪，不会笑也不会哭，整个人木木的。她伪装得特别好，那段时间办理休学，对外说理由是在家里照顾妈妈，她就真的每天在朋友圈、空间里发许多在家里活动的照片，甚至还带着表情包，不知道的真以为她是那个照顾人的人。
　　复学之后她告诉肖楚瑜，那段时间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想的明白，至少那段时间自己觉得自己是清醒的。但是在回想那时候的事其实完整的记忆也就到大闹乔松办公室那天，剩下的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每天的活动大概就是靠着一些惯性的东西在维持着，大概那之后自己松了口气，就没再逼着自己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