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迷雾重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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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夜里的风从河面吹过来，带着一丝凉意。灵珠子从房间里出来时，便只着一件单衣，在风里显得越加单薄。
沈琰见了心头蓦然涌起几分怜惜。
七夕那晚，哪吒告诉他自己就是灵珠子，后来他便去向尹凡细细询问这位三太子的身世。得知对方前身乃是昆仑山玉虚宫的镇教之宝，后来被养在他师父太乙真人门下。为了伐纣灭商才重新投胎做了凡人，在七岁时便因杀了东海龙子而自戕。死时惨烈无比，当着父母的面削骨剜肠。
才七岁的孩子，如何就能这般狠厉决绝。
他被逼自尽时，一定绝望无比吧。这么多年，又是因为什么，让经历过这般苦痛的人能时不时出现另一面性格……
灵珠子天真纯善，是他未入世之前的样子。
想及此处，沈琰又觉得惋惜，惋惜不管是做人还是成仙，总有不得已。
“回去罢，夜里凉。”
“想趁着清醒的时候，多在外面走走，回去又要睡着了。”灵珠子闻言摇了摇头，站起身，裤脚还撩得高高的，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和脚踝。
沈琰随着他在河岸上走，看他像个孩子一般，折了支芦蒿，将停靠下来的河灯又推入流动的河水中。
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也挺好。
午夜时，出入的幽魂野鬼也多了起来，林间阴风不断，却没什么东西敢靠近两尊神仙，只有胆大的在远处窥伺。
沈琰一甩袖子，将偷看的鬼魂拂得远远的，差点散了三魂七魄，再不敢造次。
不知走了多久，田间也渐渐响起鸡鸣。灵珠子择了处干净的石块坐下，又是抱着膝的姿势。
“沈琰。”
沈琰在他身旁坐下，轻轻应声。
“我要睡啦，下次醒来还能不能看到你？”
沈琰将他被吹乱的额发抚弄整齐，郑重说道：“我会陪着你的，下次醒来，还能看到我。”
得到肯定答案的人这才满意地躺下，小心翼翼地抓了他的袖子。
沈琰忍俊不禁，由着他去。
灵珠子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片刻之后没了声响，睡熟得像是昏迷。
想到哪吒醒来会出现的反应，沈琰犹豫一瞬，还是把人拉到背上，趁着天色昏暗，腾云回了客栈。
未曾想一回来便龙女和小狐狸的房门大开，他留下的禁制竟是被破开了。
房间内空无一人。
沈琰皱眉，摸了摸哪吒的脉，已经平和下来，便轻轻拍他的脸。
哪吒一张脸还白着，看起来有些疲累。
“怎么了？”
沈琰描述了情况，只是略去了他二人曾去河边的事情。
“沈大人就没发现隔壁的动静么？”哪吒扶了扶额头，语气有些无奈。
沈琰心里觉得冤枉，又不能说出实情，只好道：“我之前在小狐狸身上留了一道追踪符，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那就劳烦沈大人带路。”哪吒穿上外袍和长靴，丝毫没觉得自己身上哪里不妥。
赤元宫坐落于青凌峰，山上灵气聚集，凡人看来，确实是一座仙山。
然后周围弥漫着一股阴森之气。
山脚下便是一个阵法，层层叠叠的树木看着与寻常林木无异，却会随着人的脚步悄悄转换方位，不懂道术之人往往会迷路。
哪吒哪里将这些术法放在眼里，挡在面前的树都被劈得成了烧火柴。待上了山，发现竟还有认真练功的弟子。赤元宫练的都是吸魂摄魄的邪术，这些低阶弟子，怕是被骗上山遮掩耳目的。
因要回避凡人，两人便隐了身形，寻着小狐狸留下的踪迹慢慢探寻。
刚从几处院落中出来，便又碰见一处石林。此时天色刚亮，林间还弥漫着雾气，石林高矮错落，形状各异，周遭安静无比。
沈琰哪吒穿过几个山石，突然听见一声怪笑。
幽静阴森的空间，乍然听到这样的声音，让人顿觉不寒而栗。这尖细的怪笑在峰峦之间回响，起起伏伏的，又荒诞又恐怖。
哪吒祭出乾坤圈在各座山石之上游打一圈，石头迸裂之声四起，本想震慑一圈，那怪笑却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好几波声音分别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二人围困在中间。
二人未管这花里胡哨的阵法，只屏气凝神朝前走，果然在要出阵前碰见一个灰白面色，嘴生獠牙的死尸傀儡。
哪吒一枪/戳死这长相瘆人的东西，周围却又来了一拨，再细看，已是被包围，外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有的还在流血流脓，或是缺肢断腿，内脏显露，散发着恶臭。
哪吒皱着眉，多年诛妖降魔的经验不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没啥能耐，光恶心人的东西，一不小心沾上都能好几天食不下咽。他本以为沈琰凡人出身，又在天庭当了那么久的文官，肯定没见过这种场面，说不定还会吓得当场呕吐。
转眼一看，司法天神沈大人跟个没事人一样，表情比他还镇静些。
倒是他小看了人。
哪吒也不再走神，只催动体内灵力，乾坤圈在空中盘桓一圈，便将前面一拨围上来的傀儡击得七零八落。这还是他同沈琰第一次作战，对方手持一柄长剑，剑光幽蓝凛冽，运剑姿势利落爽快，招招制敌从无虚发。好一副飘逸出尘的模样。
一个身量高大、满身横肉的傀儡一记掏心爪袭来，哪吒正要用枪，便见沈琰的剑光一闪，将那人的头颅砍了下来。未等他反应，沈琰又依法炮制，像切瓜砍菜一般，将他周围的傀儡都斩了头。
上次在天牢，这人也像是这样斩了天狼王，一剑一个头，干净利索。
本想叫个好，突然反应过来，凭什么自己一个一千多岁的神仙要让他一个小神仙冲在前面啊？哪吒顿时不满，在火尖枪上蓄满了力，脱手祭出。
火光四起，邪气退散，傀儡瞬间消失大半。
沈琰见那人冲他挑挑眉。
这是在……炫耀？沈琰没忍住弯了唇角，自己明明是担心他旧伤复发，怕催动灵力过于勉强，没想到现在又生龙活虎了。
还不愿自己帮他，怕失了做前辈的面子。
哪吒解决了仅剩的几个残兵，见沈琰勾着唇看自己，大概明白这人怕是在笑自己，一时间有些抹不开面正要出口找补几句，眼神余光却看见一个人。
正是那天在茶棚要强抢小狐狸的人，对上他的目光，立刻消失在石林后。
哪吒一个箭步冲上去，却没看见任何踪影，凌乱的山石开始交错移动，意在扰乱视线将人困在其中。
麻烦，没正面的敌人，只知道故弄玄虚。哪吒劈手将石块击得粉碎，觉得甚是烦躁。
而且自从出现在这个阵法内，他二人的身形便显露出来，方才的凡人已能窥见他们真面目。
沈琰也发现了，正在寻找着阵眼。这样的阵法拦不住他们什么，但总归是消耗时间。
没想到在这诡异乱想中，听见一声犬吠。
沈琰扒开一块山石，便看见一只熟悉的面孔。
一条白色细犬正仰着头看他，身上还有零星的血迹，看出来受了不少折磨。
没想到百年过去，它竟然还活着，还被捉到此处来。
在此处遇见“故人”，沈琰欣喜不已，展臂让细犬撞入他怀中。那犬不愧是灵兽，过了百余年还能认出昔日伙伴，伸长了舌头舔他的脸。
哪吒饶有趣味地看着一人一犬。
“沈大人果然能听懂狗语么？这个时候了还有闲心同这小东西玩耍。”
沈琰站起身抚着细犬的头，神色间掩不住的激动：“我曾同你说过，做凡人时曾被一只狗所救，没想到竟是在此处遇见了。它是灵兽，出现在此处，许是来为我们引路的。”
哪吒听了这番际遇，也甚是震惊，那犬见了他，也一点不怕生，像是对待老熟人般来拱他的手。
“果然很有灵性。”
两人跟随细犬出了石林，来到一处山洞，说是山洞，其实看起来甚是华美。
细犬在洞口巡视了一番，见没有异象，才领着沈琰哪吒进去。山洞内挂着牢笼无数，皆是各路灵兽，一听见有人进来，都发出微弱的叫声。
沈琰查看小狐狸的追踪符，已经没了踪迹。他一眼望去，也没见到平常活泼的火狐。
乍见了生人，灵兽们扒着笼子，一声声叫得凄厉。哪吒看得不忍心，却也知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细犬还在前面带路，走到山洞尽头，一个硕大的笼子内关押着两只漂亮的朱雀鸟。
“你是要我们救它们？”沈琰问。
细犬点点头。
哪吒随即一掌劈开了牢笼，两只朱雀眼巴巴地看着他，脚上还套着厚重的镣铐。乾坤圈“铿”的一声脆响，锁链也应声而断。
两只朱雀得了自由，竟是化成了一男一女两个人身跪在哪吒身前，样貌皆艳丽非常。
“多谢恩公。”
能化人形的灵兽并不多见，法力也不是一般灵兽可比。朱雀更是四灵之一，能被抓到这种地方，还弄得这样惨，看来赤元宫实在是作孽不小。
哪吒有些意外，正要将两人扶起，便听见山洞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沈琰冲他使了个眼色，两人隐了身形藏到山洞暗处，两只朱雀也了然地变回原形，将镣铐藏在羽毛之下。
“将这龙妖和这火狐关起来，别放跑了。”
是方才在石林阵内的那个人。龙女和小狐狸分别被关进了牢笼，皆是昏迷的模样。
带头的邪道又在洞内巡视一圈，突然走至一道石壁前，对着身后的人吩咐：“将姓聂的抬出来。”
是聂亭昊，沈琰哪吒对视一眼。
待那道石壁被打开，聂亭昊的尸身被抬出来，哪吒发出一声惊呼。
那人的容貌，分明是千年前，黄家三公子黄天爵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迷雾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