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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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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叮。”
水果品牌专属的手机闹钟铃声由弱渐强,孟圆不情愿地将一条手臂伸出温暖的被窝,意识模糊地呢喃道,“别说,这铃声还真像哀乐!”
她的上下眼睑仿佛粘着隐形的胶水,眼睛似睁未睁,但是却准确地触碰到了手机屏幕上的“闹钟稍后再响”。
昨晚11点吃到微博推文博主的小说安利,她就兴致勃勃地打开了绿唧唧文学APP。结果这个安利是真的香,让人欲罢不能,直到阅读进度完满,房间的窗帘开始透出淡蓝的光,窗外也传来了鸟叫和婴儿的哭声,她才将手机往大床堆满衣服的另一边随意一放,沉沉睡去。
闹钟断断续续响了五次后,孟圆心里一横,捞来手机,狠狠地将手指戳向手机屏幕上“停止闹钟”,然后又继续埋头大睡。
这样步调相同的日子已经过了四个月了。
终于自然醒来的孟圆还慵懒地躺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干的第一件事是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刷朋友圈。
看着好友在朋友圈里吐槽加班、吐槽通勤的糟糕交通、转发公司公众号推文,心里有点羞愧又有点羡慕。
在刚辞职的那一个月,她的心态可不是这样的。
刚辞职时,看着以前同事在朋友圈吐槽加班,她心里还暗自庆幸,幸好早早脱离苦海,拿这点工资,天天加班,根本没有个人生活时间,投入与产出完全不匹配啊。
现在的羞愧和羡慕来源于她与这些人的区别,就是她没工作,即使是一份投入与产出不相匹配的工作也没有。
毕业于普通重点大学的孟圆的专业是会计,找对口工作容易,但找一份众人心目中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好工作可不简单。
更重要的是,孟圆还是个眼高手低的理论型选手。
与她深入接触过的人都会认为她是个聪明博学的女孩,跟她聊天会发现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从世界经济到人文地理,她都懂点,教她什么她都能很快反应和掌握。
那这样的女孩成长于一个书香世家?
不,孟圆的爸妈都是普通的工人,爸爸是个聪明好学的人,但是在那个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年代,一个农村孩子自然无缘大学。
要说孟圆对自己有什么自信的地方,那只有她的头脑,里面装着很多身边朋友都不甚了解的理论,偶尔科普出来装下逼还挺爽。
问她普通家庭怎么培养你这优秀(呵呵)的大脑,她会说,“感恩电视时代和互联网时代打破了知识的壁垒,让我得以平等免费地获取大量的知识。”
说人话,就是是看电视看来的和刷微博刷来的。
虽然大家都知道她聪明,但是却少有人认为她靠谱或者勤奋。
许多成就不是单靠聪明就能获得,坚毅、努力、执着这样的性格才是关键。
说到辞职几个月来还没找到新工作,准确地说,不是没找到,而是她没找。
上一份工作也是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学校合作的就业对接单位,一个会计师事务所,工作性质就是加班出差、出差加班,好不容易从苦海中脱离,她决定给自己一段休息时间,思考下人生的方向。
理论型选手果然不负所望,她思考着思考着,抑郁了……
她想到了自己的学历虽然过得去,但是如今社会已经是硕士、博士满大街了。
她又想到了自己作为一个会计专业从业者,能证明自己专业能力的必考资格证都没考来,每年都是无偿捐助几百块的报名费支持行业协会发展,连应考都没去。
她经历了一份氪肝的工作两年多,感悟到了生产资料的拥有者,资本家们,他们的财富是靠剥削我这样的无产阶级的剩余劳动时间得来的,微薄的工资只是我的医药费,马克思爷爷诚不欺我!
她以前对“拼爹”嗤之以鼻,现在想投胎投得好也是一种实力啊,如果投胎到一个拥有生产资料的家庭,有爹给的一个亿去试错,那凭她的聪明才智,肯定能实现很多小目标的。
想到自己创业,虽然各种商业模式她都如数家珍,能说出个三四要点,但是她又无法想到有什么稳赚不赔的生意,并哀叹,“马爸爸让年轻人没有机会!这个市场已是一片红海!”
在被窝中“仰望星空”的孟圆,叹了一口气。
她深知脚踏实地的重要性,她也在心中深刻无情地批判了这个眼高手低,想得太多做得太少,一天打渔三天晒网的自己,但是她无法迈出第一步,她对未来感到焦虑,这导致了她拖延着躲在目前的舒适圈里。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她又开始了思考……
想到最近看到一段话,“当你老了,回顾一生,就会发觉:什么时候考什么大学、什么时候决定做第一份职业、何时选定了对象而恋爱、什么时候结婚,其实都是命运的巨变。只是当时站在三岔路口,眼见风云千樯,你作出抉择的那一日,在日记上,相当沉闷和平凡,当时还以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
如果自己在高考时选择了复读,上一个更好的学校;如果自己不选这个专业;如果自己在读大学的时候选择多去实习而不是在宿舍煲剧;如果自己选择了考研……人生的走向恰恰就是这几个平平无奇的瞬间左右的,如果她能够回到过去,告诉过去的自己“不要做这种脑残的选择啊喂”,那她现在会不会过得比较好?
或许不会,孟圆意识到。
无论怎样的选择都需要脚踏实地的耕耘和付出,她现在深深相信了“性格决定命运”,她有点小聪明,但是本质是条咸鱼的她没有打好自己的好牌。
理论型选手的孟圆思维又跳跃到了一夜暴富,如果自己中了彩票,就能不必考虑兴趣重要还是收入重要这种无聊问题,过上随心所欲的生活。
不行,中彩票的概率只有几千万分之一,大可不必将未来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希望中,两块钱拿去吃辣条不好吗?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咱们来做运动…”
楼下的小区幼儿园传来了孩子们的踏步声和喧哗声,孟圆死气沉沉的心湖有点被孩子们的雀跃撩起一丝波澜,但是丧情绪又一次占据上风。
孩子们啊,你们是八/九点钟的太阳,而我,是即将退出历史舞台的90后老阿姨。
歌还是一样的歌,人可是换了一茬又一茬。
江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敲门声响了两下,孟圆睁开眼睛,看向卧室门处,目之所见是孟圆的可敬的老母亲雷彩霞女士,一位50岁的退休女性,她左手抓着门把手,右手拿着手机,头顶着一副镜片沾染了些许灰尘和手指印的老花眼镜。
雷彩霞嫌弃地啧啧两声,看着女儿那一头干枯发黄的凌乱头发,双眸下乌青的黑眼圈,苍白的脸庞,不忍久视。
她没好气道,“股市开市啦,借你电脑看看K线图。”
语毕走向孟圆卧室的书桌前坐下。随即给小姐妹拨了个微信语音,“喂,娟啊,你昨天买那个股现在升得可好啦!现在北向资金是流入还是流出啊?”
孟圆也炒股,她脑子里的理论知识也包括各种炒股概念、题材,这也是她平时跟损友吹牛时的话题之一。她似乎把自己吹成了中国巴菲特,但实际上她是个连K线图都看不懂的小白。
孟圆看着雷女士的背影,心内腹诽着:大妈,10年前买的黄金解套了吗?没点金融常识学什么人炒股啊。
孟圆吐槽道,“马迷,北向资金是流入还是流出你不会自己看啊,电脑就在你面前了。”
雷彩霞听到了,没有理睬,她轻哼一声,对着电话那头的小姐妹说道,“哎呀,你今天赚翻了吧,真羡慕你。我前天买的那个股票,昨晚竟然发公告说他们养的扇贝是刚死的。我就想,扇贝还能刚死?是在海里遇到天敌,天敌问它们‘你瞅啥?’扇贝答‘瞅你咋地?’天敌看它们这么刚,就把他们弄死了?”
孟圆被这番言论雷到了,但是又觉得挺可爱,她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雷彩霞女士冷眼旁观女儿没心没肺的样子,继续对小姐妹说:“你女儿研究生快毕业了吧,找到工作了吗?哦,在医院实习呢,真不错,现在找工作可不容易。有男朋友了吗?啊?校园恋爱啊,一毕业就领证啊,真好啊。我女儿?呵,她跟我说什么拒绝相亲,不结婚,说什么喜欢帅哥,不仅有现男友,还有好几个老公。呵呵,现在的年轻人哦,真搞不懂。”
孟圆听出了雷女士隔山打牛的意思,她无可奈何地摸了下鼻子。
得益于996的工作,她没时间花钱,虽然工资只有五六千,但工作两年多的她也存下了10万的存款。
所以,她有在没找到下一份工作就辞职的底气,而且她也没有啃老。
关于谈恋爱这部分,她对自己的原则和想法很有底气,她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帅哥,她也不想将就,但她的经历告诉她,帅哥看不上她。
她大学的时候和一个干净帅气的男生谈过几周的恋爱,男生身高虽然不高,但是足球篮球长跑样样精通,运动型男的魅力补足了他的形象。
她想不通这么帅的男生怎么会看上她。相处之后,孟圆发现了他其实是个无趣木讷的男孩,孟圆面对着他,满腹的段子无处施展,她感受到了相声演员扔了包袱不响的失落。
除此之外,这个男生是个典型的工科直男,情商感人。他与一个高中时的学习委员女同学保持着联系,女同学已经有了男朋友,他单方面以好朋友定义她。
有一次,孟圆和他一起吃火锅,孟圆眼看菜点多了,而自己还勉强吃得下,就口耕不辍地消灭着桌面上的食物。男生突然说道,“你还挺能吃,你比以前胖了很多你觉得呢?我那好朋友挺厉害的,她怎么吃都不胖。”
孟圆嘴上什么都不说,心里的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什么好朋友,白月光就白月光!
但是她除了心里有点不舒服自己被拿来与其他女生比较,但她并不在意,因为她还没喜欢上这个男生。
双方的分开顺理成章,孟圆并没有感受到失恋的痛苦,甚至比不上自己放弃暗恋一个男生的伤心。
她后来总结了,男生是个不错的男孩子,遗憾的是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
大学,是一个人人向往的象牙塔,很多人都认为,在这里,恋爱是一门必修课,所以人人急着去选修这门课程,只要对方还算过得去,那就速速来体验一把吧,至少我不用做宿舍唯一的单身狗了。
孟圆知道自己是还不错的人,但是她没有好到让自己喜欢的人心动,她也无法接受自己喜欢的人心里有别的白月光。
这段无疾而终的不能算为恋爱的交往勉强让孟圆的恋爱经历不那么空白,但同时她也对恋爱没有了期待,她对未来的规划都是一个人的,她心想只要她有大笔的积蓄,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父母身体健康,她就无比兴奋了,她的人生如此足矣。